絡寶激動無比,但它不能離開孟韻太久,連續道了好幾聲謝謝後回到了孟韻身體裡。
可何兮勻整個貓都不好了。
她頭腦一熱就接下了這倒黴差事,當然,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私心。
比如她也想知道,孟韻為什麼會認識杜杭,那個傷害孟韻的人渣和杜杭有沒有什麼關係,這其中,會不會藏著什麼秘密,又會不會波及到她家鏟屎的。
可不管怎麼說,她現在畢竟是一隻手無寸鐵的小貓咪,連普通的仙術都施展不了,更不必說需要耗費極大力氣的禁術。
具體要怎麼幫,她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臨近中午,隔壁房間門的把手旋了一周,陳祠頂著一張濕噠噠的臉走了出來。他的長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嘴角還掛了點沒擦乾淨的泡沫星子,一看就是剛洗漱完。
走到客廳裡,他回頭朝貓房看了一眼,孟韻正好起身。
視線相交,孟韻先開口打了招呼:“祠哥,早。”
“不早了。”陳祠摸出手機看了看,“中午了,那什麼——”
他停頓片刻,目光自廚房、客廳來回掃了一遍,見家裡沒有半點煙火氣,便咽下了本想說的“中午吃什麼”,轉而改口成了:“周四我定休,要不出去吃飯吧。”
昨天流水雖然不比刺刺第一次出場時那麼誇張,但也有個三萬多塊,下播沒過多久,杜杭就給他轉了一筆錢,讓他提高一下生活質量,養好身體。
該說不說,自從他鬨了那場自殺烏龍,杜杭對他的態度就好了不少,再加上刺刺這棵搖錢樹,杜杭幾乎對他所提的要求言聽計從。
這些轉變他一時半會兒還有些不大適應。
“我其實買了點菜上來,剛才不小心睡著了,忘記先煮飯了,不餓的話我可以現在開始做。”孟韻小跑進廚房,拎起早晨帶來的那袋菜給陳祠看。
陳祠剛想應聲,忽然想起昨天打遊戲的時候,有個彈幕問他是不是快四十歲了,他深深感覺被羞辱了,於是搖了下頭說:“還是出去吃吧,我順便去理個發。”
正在舔爪洗臉的何兮勻愣了下。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她家鏟屎的終於知道形象管理的重要性了嗎?
“那祠哥你去吃就好了,你定休的話,我也就不用來上班了,杭哥說我的工作時間跟著你的直播時間走就行。”孟韻把菜分門彆類塞進了冰箱,走到玄關處就開始換鞋。
陳祠本想說不過一頓飯而已,沒必要這麼拘謹,可昨天他踩到的雷還曆曆在目,再一細想,他們不過才第二次見麵,又是孤男寡女,對方是否有男朋友也不清楚,確實沒熟到能在休息日一起吃飯的地步,便打消了念頭,隻淡淡地“嗯”了一聲說了句:“行。每周四七我都休息,這兩天你就不用過來了。合同你簽了吧?有仔細核對條款嗎?”
“核對過了,沒什麼問題,杭哥對我挺好的。”孟韻穿好鞋站起身來,眼裡好像流轉著什麼情緒,但很快又消失,她笑著揮了揮手,“那我先走啦,明天見。”
說完她便離開了。
何兮勻翹著一條腿正準備把粉嫩的肉墊舔乾淨,聽到關門聲,舌頭僵在了半空。
孟韻走了,鏟屎的出去吃飯了,那她呢??
她可不想獨守貓房啊!
家裡唯一的異性走了,陳祠也就無所顧忌地撈起上衣,一邊摸著餓得有點疼的胃,一邊往房間裡走。
何兮勻看著他衣角下露出了片瓷白勁瘦的肉,和之前貓貓視角裡的他比起來,這半年來的陳祠瘦得像張脆紙殼,用力往他腰上掐一把,仿佛都能把他給掐碎。
她從那瘦巴的腹部上收回視線,跟在陳祠身後進了臥室。
等陳祠換完衣褲、梳好頭發、紮好小辮子準備出門時,何兮勻已蹲坐在房門正中間,滿臉寫著“乖巧”。
“喵。”她叫了一聲,目光在陳祠耳後的小辮子上停留了會兒。
陳祠耷著薄薄的眼皮看她:“想吃零食了?”
何兮勻移開目光,搖了搖頭。
陳祠抿了下唇,又問:“想讓我陪你玩?”
何兮勻抬起一條爪背舔了舔,思索著怎麼表示才能讓他明白,她想跟著一起出門。
還沒想好,陳祠仿佛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了什麼,遲疑地問道:“要我帶你出去?”
何兮勻迅速搖晃起尾巴。
陳祠看著那團晃來晃去的白毛,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這並沒帶給他驚喜,反倒讓他有點疑惑。
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每當刺刺盯著他看的時候,他總能在恍然間明白刺刺想說些什麼。
最關鍵的是,這種奇怪的感覺他並非第一次經曆。
“喵。”何兮勻已經跑到了玄關,看到陳祠還愣在房門口,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陳祠收起思緒,從房間裡拿了太空包,走到玄關處拉開包鏈蹲了下來,何兮勻正要進去,肚子忽然一緊,屁股癢癢的。
不好,她得先上個廁所。
她尷尬地舔了下嘴巴,有點焦急地轉了一圈。
陳祠仔細瞧了她一番,往旁邊撤了一步,溫聲道:“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便意正濃,何兮勻沒空細想他怎麼突然這麼懂自己,直接朝著那個全封閉貓廁所飛奔了過去。
解決完貓生三急之一後,她渾身輕鬆,優哉遊哉地回到玄關,進了太空包。陳祠拉上拉鏈,將她背在了背後,搖搖晃晃之中,她跟著陳祠出了門,進了電梯,走出了公寓樓。
太空包上有一塊圓形的透明太空罩,何兮勻支著貓腦袋,遙遙望向外麵。
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醒著的狀態下以貓貓的視角看屋外的世界。
驕陽正烈,街道旁大樹參天,枝繁葉茂,粗長的枝乾搭起一片陰涼,幾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在樹蔭底下支了張小方桌,一手搖著蒲扇,一邊下著象棋。
遠處的人行道上空空蕩蕩,馬路上時不時響起一聲清脆的鳴笛。
這附近大概有一條鐵軌,隱隱約約間能聽到列車輪對和軌道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可能刺刺生前沒和陳祠出來過幾次吧,何兮勻能明顯感覺到貓身的本能充滿了好奇的欲望,驅使著她四下張望左右觀瞧,碧藍澄澈的瞳孔裡不斷倒退著芳菲景色。
穿過一片花紅柳綠的公園,再走過一座老舊的木橋,透明罩外的世界逐漸變得古香古色。
倏地,何兮勻在幾棵高聳入雲的大樹之間看到了類似於廟宇的輪廓。
漸漸地,那輪廓越來越清晰,直至整個建築從倒退的樹乾之中顯現出來,何兮勻才進一步確認,那就是座廟。
還是座碧麗堂皇、金碧輝煌的豪華大廟。
和她自家那座破敗的小廟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彆。
大家都是廟神,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何兮勻悲傷了大概有個兩秒鐘,忽然看到廟外有個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小男孩。
她與那座廟之間隔了一條人工河,那個小男孩就站在河岸邊,頭戴一頂編織草帽,圍著花裡胡哨的圍裙,手裡拎著一隻銀灰大鐵勺,勺子裡似乎裝了飼料,他手腕一動,飼料灑進河裡,一群五顏六色的魚兒瞬間朝他的方向湧了過去,爭先恐後地搶著食。
何兮勻眯了眯眼,感覺不大對勁。
那好像不是個人。
她定睛一望才發現,那小男孩打著一雙赤腳,且並沒踩在地上,身子懸在半空中微微蕩拂,再仔細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小男孩,而是留著一串山羊須的小老頭兒。
那不是灶神爺嘛?
何兮勻在心裡嘀咕道。
近些年留在人間的廟神越來越少,灶神算是為數不多混得比以前還要好的一位。而何兮勻在眾多廟神當中資曆較淺,論資排輩,灶神算得上是個老古董,她嘛,頂多就是個黃毛丫頭,所以她和灶神幾乎沒見過麵,也沒什麼交集,隻知道灶神爺的廟遍布人間各地,他老人家偶爾才會來一趟人間,隨機挑一座廟“微服私訪”。
周遭的景物依舊倒退著,灶神廟也漸漸淡出視線。
何兮勻眸光微動,忽然想到了一個可以幫孟韻的好辦法。
又走完了一座石橋,陳祠頂著滿頭虛汗,終於拐進了一家麵館。
他要了兩碗麵,一份大碗麻辣牛肉麵,一份小碗什麼調料都不加的純麵條。
掌勺的老板不解地看了看他,直到他點完餐轉身找座位,老板一眼瞅見透明罩裡的白貓,頓時恍然大悟。
旁邊幾桌正在嗦麵的客人也都紛紛投來目光。
終於,有一個女生沒忍住主動上前來搭了訕:“你……是那個遊戲主播陳祠吧?”
陳祠拉開椅子坐下,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嗯?”
看到他的正臉,女生確信沒有認錯人,兩手捏成拳在身前激動地晃了好幾下,爾後才想起什麼似的,從腰間的小包包裡摸出手機,小聲且禮貌地問道:“可、可以合個影嗎?”
“可以。”陳祠將太空包卸下來放到一旁,走到女生身邊。
然後,他的手裡忽然被塞進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他垂眼一看,是女生的手機。
女生走向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在太空包旁邊蹲了下來,兩隻手掌成三角狀捧著透明罩,像兩片綠葉一般,托起了裡麵的貓貓腦袋。
“這樣可以嗎?能拍到刺寶的臉嗎?”
“……”
陳祠深吸一口氣,從貓主子那欠打的表情上收回視線,扯了個乾巴巴的笑容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