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瓜事件過去後,劉一萌辭職了,換了一家公司。
新公司做展館策劃,雖然與廣告策劃有區彆,但思路相同,做的也算得心應手。
她走了以後,原來的公司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沒了這個風風火火的女人,集體的辦公質量都下降了似的。
蔣小落時常望著流冰海空蕩蕩的書桌發呆,想起學生時代兩個人天上地下的區彆,心裡總不太是滋味。
流冰海的新公司不怎麼忙,老板貪慕她的微博粉絲,對她十分客氣,還想讓她時不時的在微博上宣傳一下自己的公司。
轉眼到了冬天,她依舊每天在賣瓜……
韓衝就納悶了,這女人怎麼對賣瓜這麼大興趣,風雨無阻,冬夏不停。
他經常開著黑色越野在她的瓜攤對麵望著,有時候一待就是一個小時,有時候他會見到她那位前男友,總是在她的瓜攤附近轉悠,裝作偶然經過的樣子。
不過她都沒怎麼理過他,這讓他很欣慰。
但不欣慰的是,他發現這女人竟在暗搓搓的發征婚消息。
題目竟然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歡迎壞男人前來騷擾,渣的不要。
壞難道不等於渣?這個又浪又沒大腦的女人。
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喜歡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聽外麵過車的聲音。
這聲音,隻有晚上覺得悅耳。
白天的時候,世界紮眼,任何的聲音出現都覺得頭疼。
但到了夜裡,宇宙靜了下來,這偶爾過車的聲音仿佛成了難得的點綴。
韓衝躺在床上,聽著過車聲,邊聽邊看著窗戶旁邊的鳥籠。
沒人相信他家裡是這樣的大爺風。
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家的地址。
要不是那個死女人猥瑣跟蹤,也不會被她發現,看起來完美主義的他,家裡到處都是老年人的味道。
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沉澱感。
喜歡花鳥魚蟲,喜歡菜市場,喜歡每一個樸實平凡的地方,在那裡他能看到過去的那個家,看到奶奶的笑臉,看到小時候祥和平靜的部隊大院。
籠子裡的鳥安靜睡著,韓衝在想流冰海。
Shit……這女人動不動就闖進他的腦袋裡,真是作死。
征婚廣告,她想要一個壞男人……這猥瑣的女人……
韓衝開始關注流冰海的征婚曆程。
到了周末,她有時會跟來征婚的男人見麵約會,他們通常約在西餐廳或者咖啡館,這時,餐廳的角落總會出現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帽子壓的很低,表情氣衝衝。
有時候,征婚者會約流冰海去遊樂園去玩。
遊樂園是男女約會的好地方,又有趣,又刺激,坐過山車的時候,女人剛好會因為害怕縮在男人懷裡,像小鳥似的。
男人這會兒就會展現出自己強大的保護欲。
上次,一個征婚者就約了流冰海去玩兒過山車。
這個男人長相不錯,他幫流冰海係好安全帶,溫柔的對她說:彆怕,有我在。
流冰海點點頭。
這時候,最後一排有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不知道那個浪蕩的女人一會兒會借著這個大好機會,怎麼跟那個男人摟摟抱抱!
那男人長的不錯,高鼻子小眼睛,有點韓國明星的氣質,小小的眼睛不就是“壞”的特征?倒是蠻符合她心意!
過山車開動了,鴨舌帽男人冷冷的扶著把手。
速度越來越快,風越來越大,冷空氣像冰雹一樣吹在臉上,打的鴨舌帽男人睜不開眼睛。
他蹙著眉,在寒風之中極儘全力的睜開一隻眼,望向前麵的猥瑣女人。
那女人威武的抬起胳膊,安撫著旁邊的征婚者,那男人可能嚇壞了,又冷又哆嗦,顫顫巍巍的縮在她懷裡,像一隻小小小小鳥。
而她則大臂一揮,像一隻雄偉的老鷹,緊緊護著他。
寒風中,那老鷹威風凜凜……
鴨舌帽心裡冷哼了好幾聲。
流冰海的征婚都不是很順利,沒什麼太符合心意的人選,她從微博轉戰貼吧,放大了征婚範圍。
但奇怪的是,發過的貼子總是屢屢被刪,憑空消失。
就像原世界,原主發貼子惡搞蔣小落一樣,也是屢屢被刪,憑空消失。
會是誰乾的……肖陽?
流冰海懶的去猜,消失便消失好了。
她繼續賣她的瓜。
最近天氣冷了,瓜不是很好賣,她又開展了新的業務,上班擺攤兩點一線,過的充實。
韓衝看她過的這麼充實,更來氣了。
征婚也行,不征婚也行,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原則?”
夜半三更,韓衝心裡七上八下,想著那臭女人的嘴臉,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流冰海的院子門口。
她安靜的睡著。
他站在院子門口,順著緊閉的窗戶往裡看,猜想她睡著的樣子。
這死女人心這麼大,睡的一定很香吧。
這麼一想,竟然心裡十分惱火……
她害他睡不著,她卻能睡成一頭死豬。
真恨不得把她弄醒。
冬天的夜,很冷,韓衝裹著棉大衣,站在流冰海家的院子前麵,北風呼呼,吹的他臉生疼。
他在這裡吹風,她卻美美的睡大覺……
真想弄塊石頭把她的鑿醒。
韓衝暗搓搓的看了看院子角落裡,有幾塊用來壓白菜的磚頭。
這死女人,又開始賣大白菜了……
冬天到了,流冰海又進了一批大白菜,堆在角落裡,上麵用塑料布蓋著,旁邊壓了幾塊磚頭,防止塑料布飄走。
這死女人,真是個錢串子。
韓衝走到白菜堆旁邊瞧了瞧。
真想用這大磚頭,鑿破她的大玻璃。
讓她睡讓她睡讓她睡!
大佬拿起大磚頭,走回窗戶旁,瞧了瞧又放了回去。
他是一個大佬,怎能乾如此猥瑣之事。
韓衝冷著臉瞧著那一地大白菜。
大佬也不能這麼受冷落!
放回去又不甘心,韓衝折回去,又拿起磚頭瞧了瞧,挑了一塊不算太大的。
總不能把那個女人腦袋砸開花……
想了想,又放下,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他不能做……
原地溜了溜,又拿起來,一來二去,來來回回,他在一堆磚頭旁邊挑挑揀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流冰海聽見動靜,蹭一下睜開眼。
她睡覺很沉,但靈性很大,但凡出現能危害到她的動靜,她能瞬間清醒。
就跟什麼天賦異稟的特異功能一樣。
她聽著那動靜,像在院子裡,方位大概在她那一地大白菜。
危害她可以,偷她白菜不行,白菜就是她的命。
她騰的一下坐了起來,迅速床上衣服,抄起那把專門撩人□□的長刀就衝了出去。
夜深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她的大白菜旁邊挑挑揀揀。
好市儈的小賊,偷人白菜還要挑三揀四。
看老娘治不治你這偷雞摸狗的毛病。
流冰海冷眼瞧著,控製著腳步,悄無聲息的靠近那個偷菜賊,趁著還有三米的距離,騰的一下撲過去,一腳把男人踹翻在地,一把長刀指向那人的麵頰。
“半夜偷菜,要不要臉,不值幾個錢,也貪這個便宜?”
現在人心太壞,瞧這人穿的也是人模狗樣,竟然連大白菜都偷。
天太冷了,韓衝的圍脖圍到了麵頰上,隻露出半張臉。
現下,一雙受了驚的玻璃珠緊緊的看著這個手不離刀的瘋女人。
“是誰!”流冰海刀尖一挑,掀開那人圍脖。
韓衝透著冷氣的臉露了出來,他喘息著,鼻孔裡的哈氣像霧一樣,在麵前繞來繞去,然後消失不見。
流冰海……
“大老板,你生意難做到要偷大白菜嗎。”她冷冷的問。
韓衝一把推開她的刀,起身看著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冰雪連天,雖然沒有雪,但心裡是冷的。
韓衝望著她,突然氣竄頭頂,呼著濃濃的哈氣,想吃了這個沒有“軟肋”的女人。
沒有軟肋,他連威脅的方法都沒有,連搞垮她的方法都沒有。
連讓她捂著小心臟,顫巍巍的求他的方法都沒有。
“劉一萌,你就沒有軟肋?!”韓衝冷冷的問。
流冰海放下刀,瞧著他,淡淡的說,“有啊。”
韓衝眼眉一挑,“什麼?”
流冰海是有軟肋的。
但不在這裡。
在她自己的那個世界。
如果能回到那個世界,她會找出她的軟肋,親手埋掉。
她確實很喜歡在彆人世界裡,這個沒有軟肋的自己。
這個與誰都沒有關係,可以任意妄為,做真實的自己。
流冰海看著這黑漆漆的天,出了半天的神,回頭一看,這傻男人還在等著自己回答。
她大概知道自己的征婚廣告是被誰刪的了。
他不會以為她會像電視劇裡那樣,對他說:我的軟肋是你吧。
惡心……
她沒回答他,收著刀,轉身往屋裡走。
外麵太冷,她要繼續睡覺了。
韓衝一把拉住她,恨恨的叫了一聲:“劉一萌!”
男人,到底還是比女人力氣大。
雖然她會捅□□,但是要比力氣,在男人急了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優勢。
流冰海被拽的一個踉蹌,扭頭看著他。
韓衝氣喘籲籲的呼著粗氣,寬闊的肩膀,與這廣闊的天地極為統一。
流冰海看著他,淡淡的說,“咱倆不合適。”
手中的力氣一鬆,他失了神,她進了門。
那句話,憋了一晚上之後,終究還是悶回了肚子裡。
……
流冰海家裡麵積不大,80平米的平房。
但比之前的小一居環境好些,至少乾淨自在。
她喜歡住平房,平房能接納天地的一切靈氣,安穩,落地,踏實。
她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歲月靜好的小老太太。
喜歡賣瓜、吃瓜、種菜……
所以,韓衝不適合她。
他應該找一個喜歡跑車和包包的女人,明媚風情的,能托的住他這滿貫家財。
但她不行,她隻是喜歡做個小商販而已。
她也不是沒懷疑過他對她的用心,但是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怎麼可能成為情人?
彆搞笑了。
夜裡,想著原主上輩子的恩恩怨怨,起來再躺下,怎麼也睡不著。
流冰海打開衛生間的燈。
雖然是平房,還是接了獨立廁所。
燈光挺亮,白晃晃的,打在她散著頭發、麵色有些寡淡的麵容上。
瞧著現在的臉,從大方變成小方,流冰海微微笑了笑。
這一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
以前沒注意,原來原主的牙齒很好看。
白白的,亮亮的,整整一排,像小天使一樣。
一顆門牙還有點歪歪的外翹,笑起來透著一股俏皮的小算計,但以前的臉太大了,遮住了這份氣質。
一張大臉一顆歪牙,怎麼看都覺得難纏。
“你會喜歡韓衝嗎?”她問這具身體。
她記得,韓衝以前是原主的偶像,也許原主心裡曾經也是仰慕他的。
可是後來因為蔣小落,她和韓衝做了一輩子仇敵,現在還是不要勉強摻和在一起了。
關燈睡覺,夢裡是一片柿子樹。
樹林特彆大,柿子紅紅的,一個中年女人舉著柿子,一直向她奔跑,說小海,來吃啊,來吃啊。
她蹭的一下驚醒。
夢裡是她母親,幻想中的母親。
她喜歡吃柿子,從小就是。
都說柿子傷胃,不能吃多,但她從來都不管,有了柿子,便一個一個的往肚子裡塞。
她夢到了母親……
幻想中的,從未見過麵的母親……
這代表什麼呢……
流冰海出汗了,額頭的汗液瞬間湧出了一層,擦乾,又是一層,大冬天,如果在院裡,很容易結成冰渣渣。
剛剛韓衝問她,有沒有軟肋。
流冰海苦笑一聲。
誰會沒有軟肋呢,不過是借著彆人的軀體,才會活的這樣肆意囂張。
記得係統說,任務做的好,會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結束自己的喪。
但她忽然不是很想回去了。
那個世界有什麼好呢,還是繼續留在彆人的世界裡,做一個快活任性的小祖宗吧。
這種毫無軟肋的日子,真是比過去愜意的多。
想著想著,她又睡著了,這次一直無夢,睡的很香。
醒來後,繼續上班,賣菜,日複一日。
韓衝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鬼鬼祟祟的盯梢,她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又有些隱隱的失望。
大概是替原主失望……她這樣想。
轉眼開了春。
尤尤還在她身邊幫忙。
有一天,尤尤問她:萌姐,你的征婚沒消息了?”
流冰海說:“嫁不出去,算了。”
尤尤說:“怎麼可能!嫁不出去,還有我呢。”
流冰海看著他認真純淨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你太純潔,不夠猥瑣。”
尤尤……
他很好奇,如何才能變猥瑣。
變猥瑣,才能配的上姐姐。
他開始上網鑽研“猥瑣”大法,拚命學習,手段層出不窮。
這把韓衝氣壞了。
有一天,他突然從街上竄了出來,抓著流冰海的手說:“寧可讓那個小白臉猥瑣,也不跟我。”
眼睛紅紅的,像是幾天都沒睡好的樣子。
他又開始跟蹤她了。
他也不願意,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跟蹤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剛開始去喜歡一個人,碰上的就是這個浪蕩的死女人。
“我告訴你,我也有軟肋!”韓衝紅著眼睛,喉嚨忽然有些發澀,“我的軟肋就是,所以放浪的女人,都該去死!”
可為什麼,你不去死。
還要留在我身邊折磨我!
流冰海想要甩開他的手。
這個神經病,又在發瘋。
誰會要一個瘋子靠近自己?
“你彆發瘋了。”流冰海說。
韓衝還在捏著她不放,把她的手指捏的生疼。
“我喜歡你。”頓了頓,韓衝終於說出口。
眼睛紅的要吃人,手上也沒減絲毫力氣。
流冰海定定的看著他。
喜歡她?
不是罵她浪蕩嗎?
刪帖、惡搞、咆哮、謾罵、口出狂言……
“你就是這樣對待喜歡的女人的?”她冷冰冰的問。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是八輩子都不要被你喜歡才好。
剛想掙脫,他卻一下又衝過來,忽然將她抱在懷裡。
“對不起。”他喃喃的說。
他竟然哭了。
兩行青澀的眼淚順著眼角淌著,在這夜晚,顯得有些楚楚動人。
“不要讓她毀掉我,不要……”他抱緊流冰海,無力的說。
一行清淚又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堂堂一個大男人,在流冰海麵前,突然變的軟弱無力。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