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臉(11)(1 / 1)

韓衝也沒想到自己會去跟蹤那個女人。

更沒想到,會在意她對自己的態度,這真的很可怕。

夜裡,他躺在自己的加寬雙人床上,回憶著流冰海不屑一顧的表情,喉嚨竟覺得像卡住了石頭一樣難受。

他打開那本相冊,又看到那張照片,眼睛有些酸。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而且還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臉大心粗,和溫柔半點不沾邊的女人。

最關鍵的是,她玩弄了他……

……

韓衝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

小時候,他在部隊大院長大,爺爺是軍/官,奶奶是資本家大小姐,當初為了和奶奶在一起,爺爺差點辭官從商,後來是奶奶說,願意跟著爺爺改頭換麵,轉為貧民,這才成就了一段佳話。

部隊大院裡,住了好多人。

爸爸媽媽都忙,沒時間管他,便把他一直寄養在爺爺家。

爺爺離休之後,身體不太好,家裡便請了保姆。

保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發濃,微胖,眼睛特彆大。

韓衝至今記得她的模樣。

她說話總是很輕柔,笑眯眯的,給爺爺端茶做飯的時候特有耐心。

她不醜,甚至可以說漂亮,豐滿的腰身隱藏在村裡的碎花棉襖之下,卻依舊凹凸有型,散發著獨具一格的女性味道。

她總對他說:“小韓衝啊,我現在伺候爺爺,以後也伺候你,好不好啊。”

他當時不理解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全身發麻。

他看到了她伺候爺爺的畫麵。

她在床上,赤著上身,奮力的搖擺在爺爺迷離的麵孔之下。

她激動,大喊,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那一年,他9歲,不知道雙腿該怎麼移動,他隻覺得這畫麵驚悚,那麼大一坨肥肉,怎麼就攀到了爺爺的身上去。

她看到了他。

她對他笑。

那笑容很詭異,讓人忍不住心裡發涼。

他忽然想到,她說,小韓衝啊,以後我也伺候你,好不好啊。

她也要像伺候爺爺一樣伺候他嗎?

9歲的他忽然覺得惡心,發自心底的拒絕。

他挪不開腳步,她還在衝他笑,他跑到廁所,把一整天的食物都吐了出來。

食物中混合著黃色的膽汁,它們發苦,發澀,猶如他當時的靈魂。

他吐完,她的伺候也結束了。

他聽到爺爺躺在床上喘息。

她看著他,還是笑,走近他,似乎想解開自己的衣衫。

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恐懼,下意識的說了句,“我要去告訴我奶。”

女人大笑,說你去啊,你去。

那時候,奶奶正癱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推開門,看到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眼角似乎有流淚的痕跡。

那本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

他叫:奶奶?

老太太睜開眼。

她似乎知道了什麼,但是她無能為力,隻能讓蒼涼的房頂與她冰冷的身子,逐漸融為一體。

韓衝把那張照片從相冊上撕下來,捏在手裡,用力看著。

照片本是四個人,被扣掉的是保姆,和爺爺。

他與輪椅上的奶奶看著鏡頭,笑的呆滯而無知。

所以,他最討厭浪蕩的女人。

女人浪蕩,就該去死。

可她為什麼,要如此挑戰他的底線。

真是可惡!

……

流冰海開始考慮給自己找男朋友了。

不然,肖陽總像是個陰魂不散的影子,時不時問她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那個大傻X也從強迫症變成了跟蹤癖。

她不想一直被人說是“放蕩猥瑣”。

她還想展現自己溫柔專情的一麵呢……

流冰海竟然開始征婚了。

尤尤問她:姐姐,你要征婚嗎?

流冰海一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雖然男人是個屁,但是有一個人給倒倒洗腳水也是好的。

尤尤又問:那我可以嗎。

一個懵懵懂懂的男生忽然有些長大了,從前他高她半頭,卻總唯唯諾諾的,現在高她半頭,卻真實的有了些男子漢的味道。

流冰海打心眼兒裡為他高興。

“你喜歡姐姐啊?”

尤尤想了想,認真的點點頭。

“不行哎。”流冰海說。

尤尤:“為什麼?”

“姐姐喜歡猥瑣的。”

尤尤……

有句話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雖然渣男需要被捅□□,可是這一世,流冰海想找個壞男人,好好的跟他猥瑣一把。

她的男人比她還猥瑣,應該就不會有人說她猥瑣了。

嗬嗬嗬嗬……

濃濃的小心機。

可是征婚廣告剛被貼到微博上,她的微博被黑了。

有人攻擊她的果繽紛是劣質爛水果,有毒,吃完拉稀。

不少人跟著瘋狂轉載,也不知道是不是攻擊她的人雇的水軍。

流冰海看著屏幕嗬嗬冷笑,怎麼重活一世,又是在“食物問題”上挨坑。

從黑心菜弄到黑心水果商,愚蠢的人類有完沒完,就不能彆出心裁一些嗎。

她不過想安心的當個小商販而已,至於這麼跟她作對?

根據上一世的經驗來看,她覺得目標對象無非兩類人,要麼是競爭對手,要麼是舊情人。

是肖央,是其他的果農,還是……

韓衝?

現在還不比舊時代,那會兒即便要黑她,也需要在巷子裡一傳十,十傳百,現在的網絡技術想黑一個人的速度比那個時候快百倍。

一夜之間,流冰海就再次陷入了黑心商家的漩渦裡。

她第一直覺就是韓衝。

要說手段,沒人比他更有手段,要說錢財,沒人比他更有錢財。

想要一夜之間把她送上熱搜,需要雇大批的水軍去轉發跟帖,一般的小商販根本沒這個家底。賣水果這種小本生意,本來也賺不了多少錢,花這麼大成本去黑她,沒必要。

又不是蓋樓!

她直接給韓衝打電話:“是不是你乾的?”

韓衝一頭霧水,“什麼?”

他不承認,流冰海直接殺到了他家。

她殺進來的時候,韓衝正在微博刷到她的事情。

看到她被黑,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賣水果這麼點小生意,至於搞成這樣嗎?

雖然這女人又浪又蕩,但是看到她被黑,他還有點不太服氣。

這女人,隻有他能黑。

流冰海走進他家,又看到這個有“大爺情懷”的男人。

他的家裡裝修簡樸,窗戶上還有幾個鳥籠子……

這麼有大爺情懷,怎麼沒有大爺的憨厚呢。

流冰海冷冷看著他,有些後悔,忘了提自己的水果刀。

韓衝:“不是我。”

流冰海揚了揚下巴,不大相信這男人的鬼話。

韓衝不屑一顧的瞥了她一眼,“我要搞你,讓你加班就好了,費這麼大手段,我沒時間。”

嗬……

流冰海並不在乎加班。

她隻想賣瓜。

順瓜者活,逆瓜者亡。

韓衝看著她非常不友善的嘴臉,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幫你查一查,想查,也不是什麼難事。”

做了壞事還想倒打一耙?流冰海仔細瞧了瞧他。

兩眉平直,眼光不躲閃,沒有摸鼻子和摸耳朵的舉動。

“真不是你?”

韓衝無語……“劉一萌,彆把自己太當回事……”

他決定,不再跟這個女人周旋。

讓她去瞎折騰好了。

窗戶旁的八哥聽到劉一萌三個字,跟著叫喚了一聲:“劉一萌,劉一萌。”

韓衝回頭狠狠瞪著八哥。

八哥又叫:“嗯哼,劉一夢,嗯哼,劉一萌。”

流冰海提眉瞧著韓衝。

這嗯哼是什麼意思?

他在屋子裡用她的名字,乾什麼猥瑣的事情了!

韓衝臉有些燙,伸手要去打八哥。

八哥又叫:“劉一萌,死女人,劉一萌,死女人。”

流冰海鬆了一口氣。

嗯,這就順耳多了。

韓衝開始調查流冰海黑心賣瓜的事。

從水軍的IP入手,再順藤摸瓜查到水軍的上家,每一批水軍都有不同的組織,不同的組織有不同的頭目,不同的頭目之間也分屬不同的代理公司。

層層拔下來,得知,這批水軍是江海和雞蛋頭兩個公司分流出來的,但是再往上扒,因為涉及客戶隱私,就扒不出什麼來了。

巧的是,雞蛋頭是韓衝公司以前合作過的一家運營商。

曾經為了運營項目,他的助理也找水軍去推廣過項目軟文,跟雞蛋頭主管還挺熟的。

後來再層層打聽下來,水軍的主人竟然是蔣小落。

這件事情不光韓衝不信,連流冰海自己也不信。

蔣小落是她大學同學,為人一向醇厚,在上一世,有句流行語叫“珍愛蔣小落,遠離劉一萌”。

一貫麵慈心善的小落同學,會乾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而且,她有這麼大的牌麵和資本?

但事實往往就發生在“不可置信”上。

這件事情確實是蔣小落乾的。

她家境富裕,人美嘴甜,一直都是學校和公司裡的風雲人物,從來沒遇到過什麼挫折,哪想到,卻被一直不起眼的劉一萌把風頭給占光了。

從前,一直都是她替劉一萌擋是非,她覺得劉一萌嘴壞,人卻不壞,有什麼事,她願意替她抗一抗。

但是,這女人的風頭卻越來越盛,壓了她好大一頭。

她用自己獨有的氣質蓋過了自己的貌美無邪,甚至,還和韓衝走的那麼近。

她好多次看到韓衝開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停在她的瓜攤旁邊,在車裡默默的盯著她看。

雖然有玻璃膜擋著,她還是看到了他的眼神,定定的,直直的,特彆深邃的望著賣瓜的女人。

她的心流出了酸澀的液體,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流。

所以,她接受了那個任務。

那個由“tvt”公司發到她手裡的任務。

黑化劉一萌的水果隻是第一步,下一步的目標,是借由水果之事來黑化她的個人名聲,再借由被黑掉的劉一萌的名聲黑化掉她之前所拍的“避孕產品”廣告。

Tvt公司,流冰海之前所拍廣告品牌的競爭對手。

流冰海知道真相後覺得可笑。

從前是原主嫉妒蔣小落,現在是蔣小落嫉妒原主。

原來有些東西,是無論長成什麼模樣都會犯的錯。

她沒有揭發蔣小落,隻是私底下跟她見了一麵。

她不揭發的條件是:再雇一批水軍把她的名譽頂回去。

她說:“蔣小落,用我的名譽換你的名譽,挺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