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有股酸味兒的小屋。
睜開眼,流冰海躺在一間潮濕的一居室裡。
光線不是很好,日光燈半亮不亮的,房間隻有五十幾平,類似廉價的快捷酒店。
茶幾上擺滿了還沒吃完的泡麵盒子,盒子裡泡了一根腸,已經發黴。
衛生間被塞在一個小角落,除了一個轉不開身的廚房以外,就是一張巨大巨大的大雙人床。
雖然房間不大,但這床卻大的離譜,可以看出房間主人是多麼的愛睡覺。
儘管沒有錢置辦一套像樣的房產,也得給自己一張像樣的床,好讓自己隨便翻滾,在夢裡所向披靡。
流冰海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和鍋蓋頭一起當小農民的快樂日子還近在咫尺。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是鳳凰傳奇的音樂,炸裂的耳朵疼。
她恍了下神,飛快的恢複意識,抓起床頭櫃的一個觸屏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聒噪的聲音:“劉一萌,怎麼還不來交策劃書!”
聲音太大,流冰海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遠了點,蹙了蹙眉。
這次的故事是這樣的。
故事主人叫劉一萌,是個從十八線進城打拚的普通女孩。
公司是做廣告的,偶爾還投資十八線影視,劉一萌是視頻策劃。
圈子裡都是大佬,不管是甲方還是資方,個個都是隱形的刺兒頭,上司是個就知道溜須拍馬的老女人。
這個策劃案的大佬主是個跋扈的強迫症晚期傻X,彆人都當這案子是燙手山芋,不肯做,於是就成了劉一萌的鍋。
聰明的女孩都懂戰術,但劉一萌偏偏是個“赤誠”的妹子。
戰術沒有就算了,還動不動就愛撕逼,秉著一顆“坦率”的赤誠之心,經常揭露圈子裡看不慣的種種黑幕。
按說正直大膽的女孩是個女主人設,能有一號光環加持。
但她沒有,很快她就成了圈子裡的一顆毒瘤,萬人唾棄,人人喊打。
有一天,公司來了個美女,蔣小落,與劉一萌是大學同學。
是典型的惡毒女配人設,長的好看,家庭優越,說話嗲聲嗲氣。
而劉一萌是典型的女主人設,長相無害,家庭一般,真實誠懇。
按說她憑借女一的人設可以成為人生贏家,可劇本卻莫名其妙的反了過來。
蔣小落出身優越卻踏實肯乾,勤勞美麗又善良,情商又高,很快在業內占領了自己的一片天,還和一個資方大佬歡天喜地的談起了戀愛。
而她這種不會溜須拍馬又牙尖嘴利的傻大粗,一不留神就成了各種背鍋俠。
人人都道:珍愛蔣小落,遠離劉一萌。
她被降職又降薪,房子從五十平的一居變成三十平的地下室。
她跟蔣小落杠上了。
她不信蔣小落真的有彆人所說的那樣美好,覺得一切不幸都因為虛偽的“蔣小落”之流,於是開始致力於挖掘蔣小落與各界業內大佬的黑曆史。
結果每當剛挖掘出一點蛛絲馬跡,便屢屢被刪,憑空消失。
人人繼續道“珍愛蔣小落,遠離劉一萌”。
唯有男友還留在她身邊。
每當她深感絕望,便欣慰還有男友是她最後的歸宿,後來卻發現男友與自己同床異夢。
偶然起夜,經常看到他獨自翻看大學相冊,神情失落。
原來他早已愛上了蔣小落。
而他選擇默默留在劉一萌身邊,隻是想要替女神遮擋住所有的傷害攻擊。
那些她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黑曆史,都是被他刪掉的。
她瘋了,恨透這些虛偽又欺騙的嘴臉。
流冰海穿到了她身上,任務是“停止一切喪”,讓劉一萌當上”天天說實話還能有人寵”的幸福小祖宗。
流冰海覺得這很有難度,說實話還能有狗屁的真愛。
一切真愛都建立在謊言之中……
……
流冰海覺得頭痛,費勁的抬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腿。
那是兩條腫脹的腿。
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許是長期熬夜勞累,血液循環不好,小腿有些腫脹,看起來像兩條大蘿卜。
“出來吧。”她對係統說。
她感覺兩隻賤賤的眼睛已經徘徊在額頭上空。
上一世做張琴的時候,她沒有全部記憶,要靠自己一點點挖掘,稍不留神就會入坑。
而這一世,係統沒有扣留任何記憶,全部記憶已經在流冰海睜眼的那一刻,輸送完畢。
可她知道那個賤賤的係統沒那麼好心。
難度還在升級,隻是她不知道這回係統要鬨什麼妖。
看看自己的小腿,她覺得疼痛無比。
“這次你沒有扣除我的記憶。”流冰海說。
“是的。”
流冰海平靜了片刻,感覺一場更大的風暴要來了,她緩了緩,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問道:“這次的難度是什麼?”
係統沉默了片刻,說:你去衛生間看看吧。
流冰海心裡咯噔一下。
她斜眼看了看犄角的廁所。
那裡似乎有一道淡灰色的光,微微閃耀著朦朧飄渺的光影,光影中隱隱有一道弧線,像半睡半醒間對她咧開的挑釁又嘲諷的微笑。
她心裡冷哼一聲,拖著兩條酸痛的小腿,走進了衛生間。
流冰海冷靜的走到鏡子前,定定抬頭看了一眼鏡子。
心裡瞬間轟隆一聲。
腦子一瞬間被定格,她感覺自己的頭發瞬間炸飛了起來。
這特麼大方臉,是誰啊!!
......
鏡子裡是一個大方臉女孩,五官不算太醜,可也沾不上美,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威武的顯露著“剛正”二字。
兩塊碩大的咬肌雄赳赳氣昂昂……寬大的下顎骨十分囂張。
流冰海冷冷的看著這麵鏡子,感覺胸口已經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係統如果在她旁邊,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動粗。
“這就是你給我的新難度?”她咬牙切齒的問。
係統說:“誰叫你老罵我?”
流冰海......
“那你就給我大方臉嗎?”
上一世日子再難,好歹還有個看起來比較旺夫的長相,隻要稍微變得傻白甜一點,再假惺惺的裝成小白兔,就可以得到世人的憐愛。
哪個倒黴炮灰不是靠著優質的長相和卓越的靈魂走上人生巔峰的?
她認真的看著這張霸氣側漏的大方臉……
她不想做任務了,對女人來說,變醜比苦逼更可怕。
“我想回家。”流冰海說。
係統:“這一世沒給你扣分可以滾回家的特權。”
特麼的,上一世的懲罰,到大方臉這裡,變特權了?
冷靜了一會兒後,流冰海知道再掙紮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這次的任務是,保留原主的毒蛇人設,帶著大方臉變成幸福小福星。”
帶著大方臉,拖著毒蛇嘴,變成小福星?
這係統賤透了。
流冰海冷著臉抗議道,“這是一個沒有節操的任務。”
係統說,“我不管,我就要你當大方臉。”
流冰海冷冷看著鏡子,“就因為我老罵你大爺嗎。”
她仿佛聽到了這個係統賤賤的笑,她想換任務,她想綁定一個“抽死這個賤係統”的係統,放手大抽,赤手空拳,把天下臭不要腚的係統都撕個稀巴爛,然後帶著所有倒黴宿主,走上幸福巔峰……
不過她隻是想了想。
流冰海:“我還有什麼優勢嗎?”
係統:“有的,原主有超強的第六感,你可以預測一些事情。”
流冰海……我現在就預測到我想揍你。
流冰海:“我還有一個問題。”
係統:“說。”
流冰海:“我聽說彆人做任務,都是穿到一個家世顯赫傾國傾城的惡毒女配身上,隻要擁有高貴靈魂就可以華麗轉身,為什麼我不行。”
她摸了摸自己的咬肌。
又低頭看了看臃腫的小腿肚。
如果她是大佬,她都不允許自己走上幸福巔峰。
係統鄙視道,“流冰海,你上一世被鍋蓋頭寵太久了,已經不習慣風雨了。”
鍋蓋頭……流冰海心裡一怔,想到自己還是張琴時,和鍋蓋頭一起開農莊的祖宗生活。
祖宗當久了,確實不太習慣凡人了……
可是……
她又看了看鏡子。
這大方臉,也太凡人了!
她捏了捏又腫又硬的咬肌,冷冷的說,“風雨來的太猛烈,總得有個適應過程。”
係統安靜了一會兒,問她:“流冰海,你還想回到你原來的世界嗎。”
流冰海一怔,她已經好久沒有想過自己的世界了。
甚至自己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
“你不會忘記自己做任務的目的吧。”
流冰海低下頭,看著地板,心裡有一陣涼絲絲的風雲在翻滾。
她不想說話了,她被這係統攪的頭疼。
係統還在繼續:“做好這一個任務,你將有機會回到你原來的世界,結束你自己的喪。”
她心裡一怔,抬起頭看向鏡子。
真的嗎?她自己的世界……
係統說:“加油吧。”
然後沒了動靜。
世界變的安靜,衛生間的鏡子上有層層霧氣,流冰海怔了怔神,用紙巾將這霧氣緩緩擦掉。
鏡中人逐漸變的清晰起來。
大方臉也更清晰了……
流冰海有點絕望。
她本來是個沉穩的性子,在原來的世界裡,甚至可以說有些狠辣。
她是“高高在上”的一顆繁星,總是“居高臨下”的藐視著身邊的一切塵事。
她是冷傲又孤立的性子。
然而,這一刻,她也被這大方臉打敗了……
不管如何建立滿滿自信,一照鏡子,瞬間瓦解。
流冰海頭疼的撫眉……
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已至此,她總得先做點什麼。
係統說這一世沒有做錯事情就可以滾蛋的“特權”,那也就是說,她可以放飛自我,我行我素。
嗬嗬……
現在腿疼的很。
流冰海低頭仔細研究了一下原主的腿肚,大概是長期受涼,血液循環不好,小腿十分水腫,像兩條大蘿卜。
這怎麼閃閃惹人愛啊,媽的。
沒顏值,沒性格,沒身材,沒善良,沒錢……
真特麼喪到了山窮水儘。
流冰海找出原主手機,打開某寶,先買了個泡腳桶。
然後又下了一單泡腳片。
吳昕同款。
老年生活就要來了,幺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