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凍紅了,僵硬得很,索性把快遞全部放到地上,把手指放到唇邊哈了哈氣,又搓了搓,等到電梯快到一樓,才慌忙撿起快遞包裹。
這麼短短一點時間,手指根本沒有恢複過來,還是僵硬著,拿包裹的時候就有幾分手忙腳亂。
正好有同乘電梯的好心人,彎下腰把她撿起包裹,金釀月吸了吸鼻子,輕聲道謝。
兩人進了電梯,對麵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這會子天,依舊是不怕冷地敞開懷,說話和笑起來都會露出兩個小虎牙。
他很是自來熟,“太客氣了,姐姐,鄰裡鄰居都是應該的。”
金釀月笑了一下,她不太想跟陌生人說話,而且,一上來就喊她“姐姐”?
除非這人是個身高猛躥的小學生,她才能欣然接受,但他一眼看過去就不是。
所以她隻覺得他很輕浮。
“姐姐”,“哥哥”之類的稱呼,對於年齡相差無幾的年輕男女來說,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
反正,金釀月遇到男性路人,就算是要套近乎,不用禮貌的“先生”“男士”,也會喊“大哥”而並非“哥哥”。
這小夥子看起來不像是好人呐。
凡事反常必有妖。
無論這年輕男人說什麼,她都隻一副不想搭理模樣,幸好電梯很快,也就不到一分鐘的事情。
年輕男人先下去,走出電梯門還回頭,露出來了陽光帥氣的笑,衝金釀月打招呼,“有機會再見嘍。”
得到的隻有金釀月敷衍一個“嗯”。
等到電梯門完全關閉,他不由握緊了拳頭,笑容也隨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鬱的神色。
“媽的,剛才好感度還是1,怎麼坐了個電梯又歸零了?”
*****
金釀月站在家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這個時間點,靳星燃大概率是在家的,她不太想見他。
不隻是為了自己色迷心竅的舉動而尷尬,還有其他原因。
她就算想戀愛,也不會去吃窩邊草,何況她現在和靳星燃還是合作的關係呢。
所以,她隻把快遞放下,轉頭去了樓上找富貴兒玩。
順便,再跟馮笑寒探探口風。
有種說法是,人三十歲之前的樣貌是彆人給的,三十歲之後的樣貌是自己給的,金釀月一直深以為然。
這個說法在馮笑寒身上展現得淋漓儘致。
單論五官,其實不是很出彩,隻一雙眼睛有嫵媚的意味。
鼻子不夠高,嘴巴太大,臉部線條也不夠柔和,下頜挺方。
但沒人會這麼耐心,把五官一個一個拆開品評。
彆人隻能看到她堅定的眼神、嘴角自信的弧度、走路時外套的衣角,落落大方,又底氣十足。
金釀月很忿忿不平,這樣的馮笑寒,周正有什麼資格說“她已經不年輕了”?
馮笑寒給她端來一盞茶,察覺到眼神不對,笑著開口,“你們這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你怎麼老不待家?”
金釀月不太懂茶,隻能聞出來這茶葉香得撲鼻,喝了一口,卻沒有嘗出彆的意思。
“唉?就……我和他鬨矛盾了唄。”
馮笑寒:“年輕人脾氣大,有話好好說,我看你老公脾氣應該還不錯的。”
脾氣是不錯,簡直像個麵團兒,軟得離譜,除了分外會乾活,還有幾分姿色外,他簡直沒趣極了。
金釀月先哼了一聲,眼珠子一轉兒,想出來個主意。
“我也不想和他吵啊,他和女同事不清不楚的,我可不得生氣嗎?”
馮笑寒嚴肅起來:“那確實,必須要跟他臉色瞧,這可是原則性問題。”
金釀月小口喝茶,低頭用餘光看她的神情,“我說要和他離婚,可我媽偏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馮笑寒正色道:“怎麼能這麼說?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容忍的!”
她摸了摸富貴兒的狗頭,動作輕柔,“我養了富貴兒快六年了,但它要是敢咬人,我絕對是要把它送走的。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絕對會有第二次。男人也是一樣的,要是出軌一次,就絕對會有第二次。”
馮笑寒看起來是那種很有涵養的女人,說話的語調不急不慢,讓人很舒服,字正腔圓,生活中沒有字幕也能聽得極清晰。
洛水人說話其實有點黏黏糊糊的,金釀月自認為說的是普通話,但私底下聊天,總會露出幾個本地口音。
不光是她,周圍人基本上都有這個毛病。
她不由好奇:“笑寒姐你是洛水人嗎?”
馮笑寒怔了片刻,才搖頭,微笑道,“不是,我要是洛水人就好了,年輕時也不要吃那麼多苦。”
接下來,金釀月就從她嘴裡了解到了馮笑寒的前半生。
說出來也很簡單,一個山區女孩初中輟學,獨自一人來到大城市打拚,然後正好遇到真愛伴侶的俗套故事。
隻不過當時的周正,也並非是白馬王子,不過是一個除了洛水戶口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
她不出去工作的原因,也是因為早些年出去擺攤,太忙,腰背和脖子都落下了毛病。
索性現在苦儘甘來了,她有了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存款。
周正的工資足以賺錢養家,除此之外,在外麵還有不少投資,總算不要過那種拚命日子了。
馮笑寒還說:“現在我就想有個孩子,可惜總難懷上。”
她眼裡都是溫柔的光彩,“我想要個女兒,我一定很好很好地養她。她會像個公主一樣,我小時候吃過的那些苦,她會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這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金釀月背後開始出汗。
她原來還在猶豫不決,但隻這一句話,就讓她迅速做出了決斷。
一個孩子出生在不幸福的家庭,不知道爸爸怎麼想,但對於她自己和媽媽,絕對是莫大的折磨!
這樣的真實案例,她身邊都能揪出來好幾個。
“笑寒姐,其實……對不起,我早就應該告訴你了,你老公在外麵,有彆的女人了!”
話說出來,她就鬆了氣。
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馮笑寒和她不再往來而已,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窗外的雪還在飄,金釀月還沒有回家。
今天發消息給她,她並沒有回複,但靳星燃還是做了兩人份的晚餐。
她對於土豆馬鈴薯這類植物有著非同一般的喜愛,為了示好,靳星燃今晚特意炸了土豆絲餅,但土豆絲餅都涼了,金釀月也沒回來。
她肯定又吃好晚飯再回來了。
靳星燃把廚房和餐桌都收拾乾淨,再把小貓們的食碗檢查一遍,洗好的衣服抖開,一板一眼掛在衣架上。
做完這一切,她還是沒有回來。
靳星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反思。
他承認,他的確是在故意撩撥她。
並且,因為她對她的撩撥有了反應,還覺得很開心。
可事後想想,還是不後悔拒絕了她。
雖然跟她接吻,已經出現在夢裡不知道多少次,但他不太想是在這種關係下。
欲擒故縱是一方麵,彆扭也是真的,連喜歡都不是,就能做這種事了嗎?
他還是需要一個名分的,同時也懼怕,凡事太過順遂就很難珍惜。
還是長長久久最好。
努力讓自己不要著急,不要心慌,但心裡還是像燃起了一場大火,靈魂都要被燒成灰燼。
還不如就讓她親呢,總好比她完全不理自己了好。
正胡思亂想,大門開了,金釀月走進來。
靳星燃立馬站起身,笑容罕見有幾分局促,“回來了。”
金釀月耷拉著眉眼,看起來挺疲憊,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就要往臥室走。
靳星燃忙道:“我們談談吧。”
金釀月手已經觸到了門把手,微微挑眉。
他們確實該談談了。
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的年輕男女各懷心思,都在肚子裡斟酌語句,誰也沒有先開口。
許久過後,還是金釀月想好了,誠懇道歉,“實在是對不住,那天是我冒犯到你了。我發誓,以後真的不會再有那種情況了。”
第一句話就把靳星燃嚇了一跳,他趕忙道,“沒有冒犯。”
他求之不得。
金釀月鄭重承諾:“你就信我一次吧,我這次是真的改了。”
靳星燃:“……其實不改也行。”
金釀月立馬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可不能這樣,老好人是最沒有好日子過的。”
她伸出手想拍拍靳星燃的肩膀,但又立馬縮了回來,雖然他們是好朋友沒錯,但到底男女有彆。
為了防止自己再犯錯,她絕對要保持距離。
“我都說完了,從今天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先回去啦。”
說完起身離開,順手把不斷喵喵叫的小玳瑁撈進懷裡,狠狠揉了兩下。
隻留靳星燃一個人呆坐在原處。
他努力了這麼久,怎麼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了……
這些時間他們的相處,明明說的上曖昧,金釀月不乏有臉紅的時候。
他有觀察過貓和金釀月的相處,三花高冷,小玳瑁十分黏人,看到人就要湊上去,但是也並不是每次都會躺下乖乖被摸。
他覺得這是很有必要的,欲擒故縱是經久不衰的厲害手段。
但這手段,他用起來怎麼不要對勁呀?
接下來要怎麼做?
是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溫水煮青蛙,在平常生活裡刷存在感,日久生情?
還是直接表白,坦白這些年的暗戀?
若是多年暗戀無果也就算了。
他才不要和她做好朋友,好不容易有了夫妻的身份,怎麼甘心隻做朋友?
男女之間有沒有純友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再好的異性朋友,也絕對不會有戀人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