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燃和葉哲深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她好像挺討厭我的。”
葉哲深隻挑了挑眉,兩人入職在同一家公司,儘管午休時間也要被靳星燃打擾,但體內八卦因子作祟,他並沒有不耐煩,反而饒有興趣,示意靳星燃繼續往下說。
靳星燃眉頭微微皺起來,杯子裡的熱水升騰起來霧氣,將眼鏡片熏染上一片白茫茫,他索性直接摘下,隨手放在桌上。
他近視度數不算太深,一直戴眼鏡是因為喜歡清晰的一切。
“我昨天搬過去,正巧遇到了她的朋友,她……很不歡迎我,還問我怎麼這麼快就搬來了。”
想到她當時詫異的表情,靳星燃覺得一陣頭痛,就算結婚了好像也沒什麼進展。
葉哲深看到這個平日裡無所不能的兄弟受挫,並沒有給出什麼有用的意見,反而是幸災樂禍笑起來,“女孩子嘍,你平日裡嘴甜一點兒,多說幾句好話誇誇人家。”
靳星燃淡淡瞥了他一眼,覺得葉哲深不夠格當他的軍師。
要是真的嘴甜去哄金釀月的話,恐怕會被當成油膩男打出來吧?
正好這時任宜經過,很自在地停下,先是誇了靳星燃一句,“你不戴眼鏡真的很帥。”
然後順勢捏了捏葉哲深變得氣鼓鼓的臉,才在兩邊坐下,笑眯眯提問,“男生的茶話會,在聊什麼?”
公司並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情的條例,任宜和葉哲深並不在一個部門,兩人在公司也是這樣,是明麵上的情侶。
對於女友第一句話先是誇彆的男人帥,葉哲深還是不太高興,說話語氣也不怎麼好,“聊靳星燃老婆。”
說完之後不由又看了任宜一眼,靳星燃相親不過一個多月,就領了結婚證,絕對可以稱得上閃婚。
他和任宜都談了近三年的戀愛,卻連家長都沒有見過……
任宜道:“美好的婚後生活第一天就出現問題了?”
靳星燃已經習慣了任宜偶爾不合時宜的誇獎,他苦笑一下,重新把眼鏡架回鼻梁上,身體也坐直,“不太像婚後生活。”
他理想中的婚後生活,應該是他做好了早餐,金釀月會過來親他一下,誇他真厲害,兩人吃完再牽著手一起出門。
任宜道:“哎呀這才多久,不要這麼容易灰心。想當初我追這家夥的時候,可是足足三個月呢他才給我好臉色呢。”
葉哲深立馬反駁:“你不要造謠好嗎?就算之前我拒絕你的時候,也是很有禮貌的,根本沒有給你臉色瞧過。”
兩人果然又在一起拌起嘴來,每次都是這樣。
靳星燃習慣了做第三人大燈泡,但還是不免幽幽歎了口氣。
他現在和金釀月吵都吵不起來。
等到休息時間結束,這對旁若無人的小情侶終於結束了撒狗糧。
葉哲深臨走前,終於想起來給好兄弟打氣,“加油!”
任宜也道:“彆忘了我說的,成年人,貓,虎,和落水的小狗。”
靳星燃上班的時候罕見走神。
一步一步來,他現在要變成貓。
但要怎麼變成貓呢?
金釀月最終還是沒吃那個三明治,也沒有浪費食物,隨手送給了旁邊的同事,自己又重新點了一份外賣早餐。
同事名叫江改紅,這名字帶著濃濃的時代氣息,像是媽媽輩會用的,但實際上,江改紅隻比金釀月小一歲。
她本人也不喜歡這個名字,總是讓彆人喊她的英文名喬斯琳。
喬斯琳很高挑,皮膚很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長脖子,也可以說是天鵝頸,優雅端莊。
金釀月不太喜歡她,覺得這人蠻裝的,但也沒有很討厭她。
喬斯琳裝是裝,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兩人雖然當了快兩年的同事,但關係一直都很表麵,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
把三明治給她,也不是為了打好關係,而是她離得最近,她平日裡好像也經常吃這個。
一個三明治而已,算不了什麼。
喬斯琳卻非要還人情,下午要請她喝奶茶。
金釀月婉拒一次沒什麼用,把選擇權交給喬斯琳自己,“你看著點吧,我什麼奶茶都行。”
喬斯琳便自己選了,收到奶茶的時候金釀月撇撇嘴,更覺得這人裝了。
她那一個三明治能多少錢?點個十幾塊錢的糊弄她得了唄,還非點了個三十的,兩杯加起來都六十了。
金釀月是能看出來,喬斯琳應該過得挺拮據。
這個工作勝在清閒穩定,但工資是真的不高,在洛水市這種消費水平離譜的地方,能生活真的不易。
儘管喬斯琳穿著打扮都很都市麗人,時不時身上還會出現一件輕奢品牌的小配件,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精致窮。
金釀月其實挺不能理解的,在她們這個公司,這些有什麼好卷的?
大部分都是混吃等死的人,這個辦公室裡除了她和喬斯琳,其餘幾人大概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金釀月雖然也愛吃愛玩,但如果沒錢了,也會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而不是像喬斯琳這樣打腫臉充胖子。
這也是她覺得喬斯琳太裝、不喜歡她的原因。
就像是今天,一個三明治而已,喬斯琳真過意不去的話,可以給她明天帶一杯豆漿。
明明自己都過得不寬裕,還要做這種麵子功夫。
金釀月都有點後悔把三明治給她了。
但她沒說什麼,愛裝就裝吧,反正也妨礙不到她什麼。
喬斯琳若有所思跟她搭話:“我記得,釀月你不是不喜歡吃麵包的嗎?怎麼今天帶了三明治?”
金釀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照實說,“我……老公準備的。”
說出來,辦公室這些人就不會再給她介紹對象了,是件好事。
雖然金釀月在外樹立的形象是個嘴巴壞的惡毒女人,但這些人愛做媒的心思怎麼也藏不住,而且總是想當然以為,隻要結婚了,她就會自動變成賢妻良母。
喬斯琳臉上顯示出訝異,“你結婚了?”
辦公室其餘的人也都聞聲伸長了腦袋,齊齊往金釀月看來。
人嘛,一無聊就愛說八卦。
清閒的辦公室,更是滋生八卦的好地方。
金釀月點點頭:“是啊,相親認識的,覺得合適,就結婚了。”
主要還是為了那筆錢啦。
喬斯琳瞧了她一眼,低下頭,語氣裡帶了些試探,“這麼快呀,他條件應該很好吧?”
金釀月道:“人挺帥的。”
這話剛說出來,旁邊的喬斯琳隻是一愣,對麵坐著的中年女同事李慧美就嗤笑一聲,語調誇張上揚,“小金啊,男人帥是最沒用的。幾年過後,都會變成大肚子禿頂的啦。”
金釀月撇撇嘴,雖然她並不像應念念那般好色,但也不讚同李慧美的話。
誰說男人帥沒用的?
要是靳星燃長得像是上一個大猩猩那樣,鼻毛邋遢,彆說是假結婚了,簡直是看一眼就要吐了。
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能隨便得罪的,毫無疑問,李慧美也在此列。
金釀月毫不顧及翻了個白眼:“總不能你找了個豬頭老公,天底下就沒有帥哥了吧?”
四五十歲風韻猶存的女人那麼多,男人怎麼就不行啦?
李慧美現在快四十歲,不也保養得很不錯嗎?
身材纖細腰細腿長的,又愛捯飭穿衣打扮,背影看跟二十五歲的金釀月也沒什麼區彆。
不過她那個老公,金釀月都不想說。
《三國演義》裡這麼一段,董卓死了之後,身上的油可以燒個幾天幾夜。
金釀月覺得,李慧美老公就可以稱之為當代董卓了。
因為早知道金釀月是什麼德行,李慧美生氣也有限,隻涼涼道,“我老公這叫幸福肥,男人外貌真的不重要的。你現在年紀還小,太膚淺,再過幾年你就懂的啦。”
金釀月:“我年紀小,腦袋轉得快。真誠給您個建議,你有這水平,也彆在這小地方上班了,趕緊去找個養豬場吧,下一個技術骨乾就是你。”
李慧美臉色鐵青,有怒氣卻發不出。
金釀月想的沒錯,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可以隨便得罪的。
李慧美她一天能得罪個幾百遍。
而且,現在她可是有八百八十八萬的人,就算得罪她們又能怎麼樣?
大不了被開換個工作唄,反正她現在又不缺錢。
一想到這兒,她就更肆無忌憚起來。
喬斯琳就坐在旁邊,沒開口,選擇給她發消息,
【彆這麼跟她說話啦,據說下次升職就輪到她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金釀月客客氣氣回複,
【我這個人說話就這樣。】
喬斯琳不再發消息過來了,金釀月聽到,她先是輕笑一聲,又很輕很輕地歎了一口氣。
上班對於金釀月來說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基本上每天工作隻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然後就是長久的摸魚。
剩下七個小時的時間,辦公室大多是在閒聊或者各乾各的。
金釀月會刷很久的短視頻軟件,然後和應念念聊天。
應念念比她要忙一點兒,不能一直回她的消息。
一直熬到最愛的下班時間,這裡絕對沒有加班情況發生,金釀月立刻拎起包包往外邊兒衝。
本來是想約應念念去吃晚飯的,但被毫不留情拒絕了。
這女人雖然才剛分手兩天,但又很快有了新目標,可憐的金釀月被無情拋棄,隻能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