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 1)

係統:“嗚嗚嗚……好可憐……嗚嗚嗚……”

“你代入感太強了吧。”濮懷玉像一個無情的家長,“沒長嘴吃不到飯要哭,陳述事實你也要哭。你比我先知道深情男配的人設吧?”

然而,係統一發不可收拾,邊哭邊說“痛,太痛了”。

濮懷玉懷疑她被擠兌了。

隗禎看著繼續苦吃的濮懷玉,猶豫片刻還是主動問起:“你剛剛說叔叔嬸嬸進監獄,是怎麼回事?”

“人販子不去監獄去哪。”濮懷玉理所當然回答,定定地看了會兒他的臉,“你不知道啊。不好意思,剛剛小賣了一下慘。”

男人的嘴唇微微顫栗,“……先吃飯。”隗禎無言地做了個深呼吸,“不高興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豈止是不高興。但隗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像語言本身一旦直麵濮懷玉的人生經曆,就會變成蒼白可笑。

濮懷玉並不在乎,朝盤中伸筷子:“我真以為你知道,畢竟你要查輕輕鬆鬆。我沒準備拿這些事惡心你,讓你吃不下飯。”

筷子格外利落地一夾,像迅猛龍的齒。

哈哈,這塊她在砧板上就已看中的排骨注定屬於她!

糯米雖香,還是留給他們吧。

隗禎皺眉:“我沒覺得惡心。”

“那挺好的。”濮懷玉已經上嘴,在吃席的進度條上一瀉千裡。

她表現得太無所謂,就連樊雁舟也忍不住移情:“小玉,慢點。沒人跟你搶,不夠再讓Ethan給你做。”

隗禎難得沒吭聲,默認了。

結果,濮懷玉停下筷子,冷冷道:“我覺得我的吃相沒有任何不禮貌的地方,你不用這麼著急管上我。”

好像在說“叫你姐夫是跟你客氣兩下,你不要給點陽光就燦爛”。

樊雁舟的好意被推回來,悻悻地摸了下鼻梁。原來在場的人裡麵,他還是最不被濮懷玉待見的那個,越努力越不幸,好像幸運值隻在跟濮曼吟複合上。

說起來,樊雁舟隱隱察覺到一些微妙的細節。

隗禎跟濮懷玉的關係什麼時候有所好轉,甚至能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待到開飯?

“雁舟,小玉隻是有點難過。”濮曼吟因為濮懷玉的話用了好多張紙,眼眶紅紅的,聲音略帶哽咽感,但她依舊不遺餘力充當緩和衝突的中間地帶,握住湯匙。

儘管對隗禎有意見,意見還不小,濮曼吟對進門後和和氣氣、也在廚房忙活一中午的男人抱以基本的禮貌:“隗先生的湯煲得很好,你不是說你之前沒機會品嘗嗎?今天多吃點。”

“謝謝。”樊雁舟看一眼旁邊的好友,就像剛才餐桌上的齟齬不存在,“Ethan好不容易下一次廚,肯定得捧場。”

隗禎正不動聲色地垂下眸,瞬間一驚——濮懷玉的湯碗什麼時候空的?她難道是吸塵器嗎?

“要是能再久一點,味道會更好。”然後他微笑了一下,以示回應。

隻是,剛剛從隻言片語一窺她的童年,隗禎的心情難以避免沉落下去。他不知道怎樣的表現更正確,責怪過去那個對“可憐”二字嗤之以鼻的影子好像是一種排解的途徑。

他可憐她。憐憫、憐愛,能讓前不久的隗禎惡寒到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詞語短暫地掌握他的心臟。

“嗬嗬,雁舟你這樣跟小豬一樣。”

“你見過比我更有魅力的豬嗎?我是你的金豬。”

打斷隗禎念頭的是讓他更加惡寒的對話。自從被濮懷玉往臉上拍獎狀,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震驚了,震驚到形成肌肉記憶的公式化表情都已維持不住。

跟他的關注點不同,濮懷玉看的是這頭不要臉的豬對麵坐著的白菜,笑嗬嗬、水靈靈,看著讓人憤恨。

一扭頭,隗禎的表情取悅了她。

濮懷玉掩住嘴:“你眼珠子要掉出來了。”不過他的眼睛本來就漂亮,震驚的時候格外靈動,放在任何一個平板的二維人物臉上都能賦予對方神采。

隗禎沒說話,用眼神詢問:他們私底下是這種相處方式嗎?

濮懷玉聳了聳肩,給自己喂一塊蝦仁:所見即所得,你可以發揮你的想象力。

簡直聞所未聞。

隗禎第一次覺得樊雁舟上不得台麵,嫌惡地瞟一眼再收回,接下來一周都不準備跟他說話。——除非樊雁舟送錢送項目上門。

濮曼吟注意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斂下眼底的淡淡陰翳。

她和樊雁舟和好,也因此增添了抽離感,這種三心二意隻有她自己知道。而除了跟樊雁舟閒話,濮曼吟的注意力毫無保留地給了濮懷玉。

她跟隗禎之間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小玉和他……為什麼會變親密?

吃完飯,濮曼吟攔住捋袖子的妹妹:“你跟隗先生做過飯了,洗碗不讓你來。”

濮懷玉眼神向後方撇去,等著隗禎綿裡藏針地反駁,畢竟她待在廚房除了吃了幾根白蘿卜和胡蘿卜,其他什麼都沒乾。隗禎一個人像個怨種忙前忙後,意外地有條不紊。

“你以後要是失業了,可以去開飯館。”

隗禎切著蘑菇,涼涼道:“我留學的時候備過十多個人的餐,這麼點不算什麼。”彼時他將蘑菇鏟進盤子,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同學蹭飯會交餐費,我現在打白工。”旁邊還站著個不乾人事的小監工。

濮懷玉當然不會有愧疚之心:“說明你經濟獨立了,隗總裁。好事啊。”

“雁舟,你過來。”濮曼吟指了指現場最不可能參與勞動的人。

我嗎?樊雁舟沒有洗碗的準備:“曼曼,家裡如果沒有洗碗機的話,我可以讓人送過來一個……”

他莫名從濮曼吟笑眯眯的表情看出幾分煩躁和不快。樊雁舟下意識反思,他這次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剛剛經曆了那麼感動的時刻,就算看在濮懷玉的份上也不應該啊。

“隗先生是客人,你是半個客人。你得幫我分擔。”

濮曼吟站在廚房門口,笑意盈盈,“雁舟,請你聽話。”

男人沒有絲毫遲疑地起身。

隗禎早已麻木,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他什麼事。

右側的熱源微微挪動。“你要看電視嗎?”濮懷玉正在拆點心包裝,邊拆邊問。

隗禎:“不用了。”

“哦。”

濮懷玉往嘴裡塞了一塊曲奇,肉桂味的,很香。

她在手機上查看下周打工的時間表:“你沒放在心上吧。”

“嗯?什麼?”

隗禎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濮懷玉把新的時間安排設置為壁紙,垂眸看著屏幕:“非要形容的話,你好像比樊雁舟多一點良心。”

“這可不是誇獎。你好像一連罵了我跟雁舟兩個人。”

她抬頭,表情平靜到讓隗禎愣神。

“不放在心上正好。”濮懷玉道,“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

隗禎:“……”

隗禎:“你有沒有考慮過尋找親生父母?”

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一筆。姐姐和所愛之人喜結連理,妹妹覓得錯彆多年的至親,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隗禎告訴自己,他隻是遵循了樊家和隗家深交多代、已成習慣的互惠互利原則而已,沒什麼特彆的。

係統再次大叫“絕對不行”“還不到時間”,聲音尖銳到濮懷玉忍不住按摩太陽穴。

“我跟姐姐現在很好。我不會傻到打破這麼多年維持的平衡。”即便沒有係統的三令五申,濮懷玉也沒有主動尋找的打算,“和他們見麵,兩個家庭都不一定會幸福。”

隗禎蹙眉:“你就那麼確定——”

“而且,我不想欠你們。”濮懷玉打斷他,“保持互不相乾,到時候姐姐和樊雁舟分手,對你對我都好。”

女孩笑了,清醒得可怕:“你不會真的認為他們能結婚吧?隗先生,看來我比你更不看好他們。”

她輕而易舉拒絕了隗禎的好意,好像他所有需要說服自己才能說的出口的幫助都不值一提,沒有任何誘惑力。

有過先例,隗禎甚至沒有惱羞成怒,隻是略微感到不平。

她已經欠了,現在卻要劃清界限,而他甚至不能說什麼,因為他們本就不是能夠追究彼此的付出多還是少的關係。

隗禎重新用上苛刻的腔調:“你這麼不看好,濮小姐知道嗎?”

“她不需要知道。她會看到。”

如果能被他影響,她就不是濮懷玉,“一切都是樊雁舟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管怎樣,樊雁舟都能全身而退。

所以,濮懷玉覺得自己願意讓濮曼吟參加這場博弈,已經是她能對樊雁舟施加的最大善意。她也不接受樊雁舟對自己這個“濮曼吟唯一家人”進行更多的索取。

她根本不在乎樊雁舟怎麼想自己。

廚房裡,樊雁舟逐漸上手,隔著塑膠手套感受波動的水流,探入泛起油花的水麵。

偶爾跟女友一起做點家務,還挺溫馨的。“美國洗碗機普及率那麼高,Ethan留學的時候估計都沒洗過。”樊雁舟覺得自己洗得不錯,半開玩笑,“我比他強。”

濮曼吟抿唇笑:“被隗先生聽見,他要討厭你了。”

樊雁舟洗過的碗都得由她檢查一遍。將碗遞給她,男人道:“討厭一下沒什麼大不了。他的喜歡跟你的不一樣,他的不能當飯吃。”

“不乾淨,重洗。”濮曼吟把碗丟回去。

樊雁舟歎了口氣,這次擦洗得更認真。

他們並排站著,直到濮曼吟輕輕開口:“雁舟,其實我早就帶你見過我的家人了,雖然是一場意外。”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你隻有小玉一個妹妹。”樊雁舟看向她的價值側臉,目光柔和,“你真的很了不起,也很偉大。”

濮曼吟:“你太高看我了。”

這一次,樊雁舟遞過來的碗通過了她的檢查。

“雁舟,小玉對我來說很重要。”濮曼吟進入正題,“隗先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這麼說不好,但是……”

樊雁舟猜到她的後半句話:“曼曼,不會有下次了。我叫Ethan來是為了增添信心,我今天通過考驗了,不是嗎?”

“謝謝你。”濮曼吟抹了一下盤子,對妹妹跟隗禎兩個人留在客廳感到不安,“我們的動作要快一點了,不能讓他們等著急了。”

結果,等她匆匆回到客廳,濮懷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這個賤女人,都是你勾引我哥哥!”

“我沒有!妹妹,我們是真心相愛……”

“誰是你妹妹!把哥哥還給我!”

樊雁舟的額頭掛上幾滴冷汗。

濮曼吟沒有注意電視內容,詢問:“小玉,隗先生呢?”

“他說公司裡有事,先走了。”濮懷玉轉過身,嘴裡是蛋糕。

濮曼吟上前,拿紙巾輕輕掩著她的嘴角:“不是剛吃過晚飯嗎?喜歡也不能吃這麼多,會積食。”

“因為沒有事情做。”濮懷玉乖乖受著,“姐姐,你要嘗一口嗎?”

電視劇還在播放。

“哥哥,嫂子是不是對胡蘿卜過敏啊?但我從小吃到大,哥哥知道我最喜歡吃劉阿姨做的胡蘿卜蛋糕了……”

“沒事,你吃你的。哥哥也愛吃。”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哥哥也嘗一口,啊——”

“真是的,還這麼小孩子脾氣,你嫂子在旁邊看著呢。”

樊雁舟心想,這個哥哥真不是東西,看不出親妹妹在刻意惡心自己的女朋友嗎。

這種男人,曼曼肯定看不上。

“很好吃。冰箱裡的給小玉慢慢吃。”

“我一個人吃不完,你也吃,幫我分擔。”濮懷玉偷瞄樊雁舟,繼續道,“姐姐不容易胖,稍微胖點也沒關係,隻要健康就好。”

濮曼吟摸摸她散發著奶香味的腮幫:“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

樊雁舟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有點多餘。

為了避免更加多餘,他也借口公司有事,並在臨行前給了女友一個臉頰吻——樊雁舟本來不想這麼清純,至少兩個人麵對麵碰碰嘴唇,但親臉比較溫馨,濮懷玉也不會投來殺人的目光。

他鬆開濮曼吟的肩膀,深情款款:“曼曼,謝謝你招待我和Ethan。”

“嚴格意義上,是我跟隗禎招待你。”

沙發上的女友妹妹涼颼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