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沒吃過孜然羊肉餡的餃子？”江雲楓回頭，見洛之桃眼睛都直了，鼻息間發出輕笑。

“沒吃過，肉餃子我一般吃豬肉薺菜的，或者牛肉大蔥的，沒想到還有孜然羊肉這麼香的餡兒。”洛之桃的視線隨著香味，來到江雲楓正在操作的鍋裡。

鍋裡是切成丁的羊肉，每塊羊肉中夾雜著四分之一的肥肉，那肥肉雪白如凝脂，隨著鍋鏟的翻炒，慢慢融化成香味直鑽鼻孔的羊油。

江雲楓橫刀一鏟，又用手一抿，那刀上細碎的蔥花、薑末、孜然，如雪般落入鍋中，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透出一股江湖刀客的颯氣。

洛之桃還沒感慨出聲，江雲楓在羊肉上淋了一圈兒白酒，鐵鍋在她手中聽話地前後顛了兩下，熊熊烈火順著白酒，蔓延至鍋內，火焰包裹著羊肉，瞬間竄得老高。

“哎喲！”洛之桃驚歎出聲，往後退了半步。

“放心，火焰出不了鍋，用白酒激一下羊肉和孜然的香味。”

江雲楓笑笑，仍舊麵不改色地顛勺，搖曳的火焰照得她的楓葉耳釘閃閃發光，好似耳邊也有兩簇小的火焰。

隨著酒精揮發，火焰自行偃旗息鼓。

果然，火焰灼燒後，羊肉被炙烤過的香味登時冒出，孜然被熱騰騰的溫度烘烤，給羊肉增香不少，氣味也格外有穿透力。

聞上一口，鼻子嘴巴裡，都是揮之不去的羊肉香味。

“哎喲。”言亦軒捏著嗓子學著洛之桃的聲音，麵無表情道，“還是看我包餃子比較安全。”

洛之桃每次見這位哥們不動聲色地開玩笑，都會繃不住笑：“你這個位置挺好的，直接可以偷吃。”

那孜然羊肉再加上一把洋蔥丁，翻炒幾下，撒上白芝麻就能出鍋，江雲楓將鍋中炒好的餡料，鏟到言亦軒麵前的大盆裡，繼續炒下一鍋。

言亦軒則將炒好的孜然洋蔥羊肉，放進擀得圓圓的麵皮中，食指拇指靈活地捏著麵皮，用整齊的花邊將這餃子收口。

“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無論多好吃我都不會偷吃。”言亦軒一本正經道。

穿越到現代十年，言亦軒已經學了不少梗。

“除非忍不住？”這個刻在DNA裡的梗，瞬間從洛之桃嘴裡滑出。

“是的，除非忍不住。”言亦軒說完，迅速從旁邊的餐具盒裡抽了個勺子，舀起一勺孜然洋蔥羊肉塞進嘴裡，而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若無其事地嚼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麼能不笑的！”洛之桃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言亦軒閉上眼睛，細細嚼著，濃鬱的孜然味，穿透力直衝天靈蓋，羊肉裹了醬油、蠔油和澱粉勾的芡，入口嫩滑多汁。

洋蔥顆粒則是細細碎碎，一嚼是爽脆的甜汁，白芝麻在齒縫間碾碎，更添香味。

這一口，噴香又滿足。

“真好吃，羊肉火候得當，料汁也調得剛剛好，鮮而不齁。”言亦軒滿意地點頭。

“我也想吃。”洛之桃麵對著一大盆冒著香噴噴熱氣的孜然羊肉，激動的眼淚從嘴角緩緩流下。

“包好再吃，包好再吃。”言亦軒放下勺子，繼續用公筷往麵皮裡塞餡料，手上包餃子的動作加快了。

“我來的不是時候，再晚個二十分鐘來就好了。”洛之桃眼饞得很。

“這就下餃子，馬上就能出鍋。”江雲楓看她扒著廚房門框，滿臉期許的樣子，端起一口鍋，盛了水放在另一個爐灶上。

那餃子大小均勻，花邊被捏得很有層次感，宛如雕出來的玉石。

麵皮很薄，孜然羊肉的醬汁和油汁浸潤麵皮，透出隱隱約約的棕色。

鍋中水滾起，活躍的氣泡一簇簇上湧，餃子一個個落入水中，被魚咬了鉤的浮漂似的上下浮沉。

麵皮變得更加透明，孜然羊肉的餡料呼之欲出。

三滾三沸後，江雲楓拿起一個大漏勺，兜底一抄，孜然羊肉餃子悉數裝進盤中。

“是煮好了嗎？我來端我來端。”洛之桃早已按耐不住，興衝衝湊過來。

“小心燙。”江雲楓微微一笑，將盤子小心轉移到她手中。

“開飯嘍！”洛之桃聲音一響，大堂裡的倆人立刻起了身，見是餃子好了，紛紛來迎。

三個人共同端著一盤餃子，一齊放在桌子上的場麵，格外搞笑。

很快，每人一盤餃子都上了桌，言亦軒將各人的筷子按照座位朝向，整齊擺好，而後請江雲楓落座。

洛之桃、李博鴻和林若雪，都眼巴巴地看著餃子，忍著等江雲楓先動筷子。

“都是熟人，不用客氣，都吃吧。”江雲楓見他們眼睛都直了，笑道。

“江老板，我就不客氣了！”洛之桃的話和筷子是一同動作的。

乒乓球大小的羊肉餃子格外飽滿，筷子夾第一下，還差點滑脫，洛之桃調整了一下角度，又夾起來。

剛湊到嘴邊，她就被燙了一下，“嘶”地抽著氣拉遠，“呼呼呼呼！”連吹好多下，再湊近嘴唇時，餃子已經是合適的溫度了。

咬上一口，麵皮宣軟，餃子剛破裂開，內裡的羊肉汁登時溢出，洛之桃趕緊用嘴唇包住咬開的小口。

一嗦，融入羊肉鮮味和醬汁鹹鮮的湯汁，吸入口中。

“哇——”洛之桃張口，呼出冒著白霧的羊肉香氣。

嚼一嚼，羊肉顆粒又軟又嫩，汁水也很豐厚，孜然帶著粉末感，粘在舌頭上香氣很足，舔一舔化開來，香味更是加倍。

洋蔥丁時不時在口中破碎，帶來一陣清脆的“嚓嚓”聲，一股似有若無的甜味在舌尖漾開。

“這也太香了......”洛之桃感覺自己像在吃燒烤。

“以前怎麼沒想到，用孜然羊肉當餡料呢。”李博鴻實在難以忍耐食欲，隨意呼呼吹幾下，就將羊肉餃子整個送入口中。

那羊肉餃子外層是溫熱的，嚼到裡麵還是微燙，李博鴻感受到燙時，又仰頭張口，用舌頭呼出幾分熱氣。

一個餃子就被囫囫圇圇地吃下了肚。

“誒，吃了幾個才發現，沒有拿醋。”林若雪感受著麵皮的溫潤和孜然羊肉的刺激感，在口中混合，起身去廚房拿小碗倒醋。

“我來調兩個料汁吧。”江雲楓也起身進廚房。

兩個碗各倒了醋，加上蒜末、蠔油、小磨香油，又在其中一碗裡，攪拌進兩勺辣椒油。

“幫我拿五個小碟子吧。”江雲楓端著兩碗蘸料出來，順便招呼林若雪。

“好嘞。”林若雪應道，將六個小碟子摞在一起，兩把勺子放在頂端，端去大堂，瓷碟碰撞叮當響。

“你們誰要辣，誰不要辣？”言亦軒接過兩碗蘸料，放在桌上，兩個勺子各放進一碗蘸料中，又接過碟子，擺成一排，給大家分蘸料。

“我要不辣的。”江雲楓先開口。

“我要辣！”李博鴻和洛之桃舉手。

“我各要一半吧，不辣的澆在餃子上，辣的放在碟子裡。”林若雪都想嘗嘗。

“另辟蹊徑？那我也要一半一半的。”言亦軒挑了下眉。

醬料很快分好，林若雪的餃子淋了蘸料後，變成深棕色，蘸料沿著餃子緩緩流淌，又落入白瓷盤中。

“誘人得很喲~”林若雪夾起一個淋了蘸料的餃子。

香醋微酸，讓這餃子的外皮更加鮮爽，小磨香油的油氣不重，香味很悠遠，再有蠔油提鮮，蒜末調味。

這一口餃子，在濃鬱的羊肉香氣之外，還增加了幾分活絡的鮮味。

“誒呀，好吃。”林若雪味蕾都被激活了。

“還是辣的好吃！”李博鴻夾起雪白的餃子，在盛了辣味蘸料的碟子裡滾了一圈兒，那餃子立刻染上紅油的色澤，油亮誘人。

塞進嘴裡，麻麻辣辣的滋味攀上舌頭，刺激得他加快咀嚼速度，餃子皮咬破，孜然香氣的肉汁迸濺出來，同辣香和醋味融合。

“辣辣的......好香......又辣又香......”李博鴻連吃好幾個，一腦門都是汗，額前細碎的劉海都變成一撮一撮的，一邊“斯哈”抽氣，一邊吸著鼻涕。

“淡定，並不太辣。”言亦軒吃的也是辣味蘸料，此時正將餃子裹滿紅油，往嘴裡送。

“你......你......並沒有......嘶......好到哪裡去......哈哈哈哈......嘶......哈哈哈哈哈......”李博鴻指著言亦軒哈哈大笑，周圍人看向言亦軒也都笑了。

他雖然沒有大幅度張嘴哈氣，但是已經被辣得從臉紅到了耳根，眼看著張嘴就要跟噴火龍似的，吐出一口火了。

“好吧，被看穿了。”言亦軒話音剛落，猛地起身，衝去廚房找涼水，弄得一桌人笑到拍桌。

一盤餃子下肚，林若雪飽到不方便彎腰，洛之桃續了半盤餃子，吃到有點打嗝，李博鴻續了一整盤，還在埋頭苦吃。

隻有言亦軒跟著江雲楓吃過多年的飯，不算貪嘴，用疊得整齊的紙巾，淡定地細細擦嘴，而後收了碗筷，將桌子擦了三遍，擦得一塵不染。

“對了，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我們要分一下工，為節日做準備。”江雲楓開口道。

“當天有什麼活動嗎？”林若雪本來吃飽了有點昏昏欲睡，此刻精神起來。

“有啊。”江雲楓回憶起過去。

大梁百姓很注重儀式感，中秋節都會露天設一圓桌，擺上秋季時令水果、月餅糕點、大閘蟹田螺等美食，再染上三支香，拜祭月神。

在江家小酒館，往昔會在房梁邊緣，係上各式各樣的花燈。前來吃飯的客人，臨走時都會收到一盞贈送的花燈，可以提燈賞月。

中秋晚上，江家小酒館內還會舉行猜燈謎活動，猜對一定數量，能得到額外贈送的糕點禮盒。

江雲楓把這些一一介紹後，眼見著大家眼睛都亮了。

“那我像......”言亦軒剛要講“像往常一樣”，意識到後頓了一下，“我還是負責做月餅和糕點吧。”

“我也可以幫著言老師做月餅，順便多學習學習。”李博鴻想了想，“明天我跟萬磊哥說一下，備一些大閘蟹、田螺等等食材。”

“我來準備燈謎吧，聽著就很有意思，花燈我也可以在網上找找，找好之後把樣式發給老板你。”林若雪興致勃勃。

“花燈不用找，我合作的有個客人，是做手工花燈的，款式多，效果還精致，你看。”洛之桃打開手機相冊，左右滑動，給江雲楓看花燈照片。

那花燈樣式果然驚豔。

六角的宮燈，每麵都有鏤空的雕花，流蘇上也有珠串；花籃燈下麵可燃燭，上麵還能放插花。

龍燈可手持，連須子、鱗片都做得栩栩如生；花草燈圓滾滾的，一點亮，花葉草葉的影子拓印在紙糊的燈上，氛圍感滿滿。

數種燈籠，樣樣不同，都美得很。

“等等，我怎麼總覺得這燈籠有些眼熟。”江雲楓眯起眼睛，思索道。

上輩子在江家小酒館，燈籠有專門的夥計采買，她隻負責賞燈。這洛之桃給她看的幾盞燈，似乎和上輩子見過的幾種款式一模一樣。

“這些樣式不算很常見，畢竟是手工做的，紋樣和款式都有客人自己的風格。”洛之桃翻頁的手指頓了頓，“不過這個客人自己有手作古風燈籠店鋪，你可能是刷到過他的圖。”

“有這個可能。”江雲楓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上輩子究竟是哪個商販誰給江家小酒館供燈籠了，不過她有點不確定是不是這輩子看到過，記錯了。

“這款式挺多的，我發給你，你這幾天可以慢慢選。”洛之桃翻得手指都有點酸。

“好，我也挑花眼了。”江雲楓微微一笑。

給店內各人安排好了中秋節的準備後，李博鴻和林若雪就先回去了，洛之桃拿出電腦，打開設計方案，把電腦屏幕對著江雲楓。

“按照你之前跟我描述的要求，我一共設計了三個方案，江老板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這是設計圖？立體的？”眼前美輪美奐的場景，讓江雲楓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回了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