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的這個，不是醫院門口賣的那種盒飯，是外麵的一個飯館，叫江家小酒館。”常平誠耐心解釋道。

自從他們幾個開吃，來往有不少病人都被香味吸引過來，問了很多次了。

“江家小酒館，好，我記得了，謝謝醫生同誌。”項老爺子抬手一擺，慢慢回了病房。

這還是最近兩天，項老爺子第一次對飯菜表現出興趣，項航看著有戲，趕緊問道：“爸，那我給您買這個店的飯菜，怎麼樣？”

“嗯。”項老爺子悶哼一聲。

“您真的準備吃飯了！”項航驚喜道。

“快給我買吧，我正餓著呢。”項老爺子一摸肚子，他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嚕嚕”一聲響，“就要醫生護士同誌剛才吃的那些。”

“行嘞。”項航拿出手機搜索江家小酒館，雖然沒找到外賣，不過導航顯示離這裡並不遠，他披上外套，就急匆匆地出發了。

“看來咱們得快點吃，今天晚上來問我們吃什麼的人實在太多。”常平誠講完，立刻低頭扒拉飯。

他剛才嘗著青椒釀肉的味道不錯，直接把這道菜裡的湯汁，都澆在了米飯上。

那湯汁非常濃稠，並沒有從米的縫隙間滲透下去，而是都堆在米飯表麵。攪拌幾下，淺棕色的湯汁才和米飯融合在一起，包裹著每一粒白皙的米飯。

常平誠扒拉了一口，舌尖登時被青椒釀肉的味道滋潤，肉的鮮美多汁，青椒熱烘烘的辣意，全部聚焦在舌頭。

又因為米飯是溫熱的，將這辣味激活得更加刺激。

“香啊。”常平誠感覺到舌頭辣得痛痛的，卻滿口都是香氣。

米飯入口之後，再咬兩大口青椒釀肉，大塊的肉、吸飽了湯汁變得柔軟的青椒，塞滿嘴的感覺格外舒爽，滿口噴香。

“是得趕緊吃了。”蔡振恒說著，端起裝避風塘炒蝦的盒子，將剩餘的蝦、藕片，連同麵包糠的渣渣，一同扒拉進米飯裡。

焦而細碎的麵包糠，和柔軟的米飯拌在一起，嚼起來，軟彈與酥脆的口感混合，感覺很奇妙。

蔡振恒夾起蝦和藕片一同入口，那蝦皮破裂的聲音，藕片嚼碎的聲音，伴隨著每一次牙齒閉合，響個不停。

“誒，我之前都不愛吃玉米的，沒想到玉米也能做得這麼好吃。”冷瑜感慨道，又夾起一塊玉米入口。

鹹蛋黃的味道留在嘴唇上，玉米粒四溢的汁水流淌在舌頭上，外鹹內甜的組合，吃得她欲罷不能。

項老爺子在病房裡，歪著頭正好能看到醫生護士在吃飯，他看兩眼大嚼大咽的場麵，喝兩口水抑製一下饑餓感。

這一整天沒吃飯，都沒他這二十幾分鐘的等待那麼焦灼。

“項大哥，你在等什麼呢？”旁邊病床上的汪老太有氣無力地問道。

汪老太最近身體不適，胃口很不好，每天就是躺在床上輸液，盯著天花板發呆。

“你的檢查結果快到了嗎？”汪老太轉頭看他。

“我的飯快到了。”項老爺子又喝了一口水。

汪老太的女兒，還有對麵病床上照顧妻子的大哥都笑了。

“你上午不是說，絕食到檢查結果出來嗎？”汪老太疑惑。

“這個飯是剛才醫生護士同誌在吃的，聞著很香。絕食暫停，吃完之後我再繼續絕食。”項老爺子義正言辭地表示著自己的原則。

這下連汪老太都整笑了，病房裡活躍著快樂的氣氛。

項老爺子已經給兒子打了兩個電話催促，正要打第三個電話時，項航提著幾個飯盒，出現在病房門口。

“誒呀，你彆著急，那店裡有好多人排隊呢。”項航累得氣喘籲籲，脫下大衣隨手一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休息。

“也確實，聞著這麼香的東西，肯定很多人爭著吃。”項老爺子的目光完全聚焦在了飯盒上。

飯盒依次打開，那熱騰騰的香味飄出來時，項航明顯感覺到病房裡安靜了。

汪老太女兒、對麵病床的大哥和大哥妻子，視線都彙聚過來，汪老太也支棱起半個腦袋，聞到底是什麼這麼香。

甚至靠近門口那張床上，打著呼嚕睡覺的中年男人，呼嚕聲都停止，被香醒了，抽動著鼻子一臉疑惑地爬起來。

然而看到飯盒裡的食物，項老爺子卻瞬間皺起了眉頭：“這不是剛才醫生護士吃的那種蝦啊，你沒看到嗎，那個蝦裡麵有黃色的粉粉。”

“我知道，他們吃的是避風塘炒蝦，我去店裡，老板告訴我這個蝦今天賣得太火了，原材料麵包糠用完了。”項航邊解釋邊拿出餐具，湊到項老爺子耳邊小聲道，“我求了老板好久，她才給我換著做了一道蒜蓉粉絲蝦。”

“蒜蓉粉絲蝦......”項老爺子滿是皺紋的眼皮耷拉著，左右瞧著那蝦。

每隻蝦都個頭飽滿，前半部分蝦身都已經剝了殼，橙紅色的尾部還帶著殼，整整齊齊地高高翹起。

炸得金黃的蒜粒、卷成一團的粉絲包裹著蝦身。

油炸過的蒜香，以及熱油激過的蝦肉香味，撲麵而來。

汪老太的女兒看見那放成一排、整整齊齊的蝦，咽了咽口水。

“這個比得上那個帶粉粉的蝦嗎？”項老爺子狐疑。

“我跟您說，今天到店才知道，好多食客求著這家店上新品，但是備選新品太多了，隻能按照食客的呼聲安排檔期，今天這蝦還是我跟老板說我老爹病了，一定要吃這個蝦，她才做的。”

項航講得自己都燃起來了，食指比了個“1”：“您第一個吃，而且這菜還是獨一份兒。”

“是嗎，這麼厲害啊。”項老爺子趕緊拿起筷子，夾寶貝似的夾起一塊蝦，還懸著左手接著，生怕滴下來一點兒湯汁。

蝦剛放進嘴裡，肉汁就滲透出來，項老爺子一天沒吃沒喝乾渴的口腔，瞬間被蝦的鮮味激活了。

“嗯！——”項老爺子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用不太好的牙嚼巴了幾下。

細細的粉絲軟軟彈彈，輕輕一咬，就咬斷了，蒜粒非常小，炸過後微微焦脆。

蝦肉緊實又彈滑，一口咬下，不僅彈牙，還非常多汁。

項老爺子慢慢嚼著，那蒜香，混合著鮮美的蝦味，無比開胃。

“我還以為我這老牙老嘴的，咬不動呢，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能吃掉。”項老爺子吃了一個蝦，把蝦尾吐掉，直接上手拿起另一個蝦的蝦尾，“這不跟嗑瓜子一樣嗎？”

他把一個又一個蝦送進嘴裡，嘴上咬著，一拉扯，蝦肉入口，蝦尾的殼直接拔下來。

既能吃到香噴噴的蝦肉，又不會用手把食物弄臟，一舉兩得。

“真香啊。”項老爺子每送進嘴裡一口蝦，就“滋兒”地先嗦一下蝦肉汁，然後再嚼，因為缺了牙齒，咀嚼幅度非常大，看著賊香。

汪老太也不發呆了，掙紮著坐起身，眼巴巴地看著項老爺子吃蝦。

對麵床的大哥忍不住了，拿出一包方便麵啃，眼睛卻不離蝦肉，那大哥的妻子則推搡著他，讓他給自己再帶一份飯。

“完了，我也又餓了。”項航在來醫院之前，本身是吃過飯了的，可現在舌頭又按耐不住寂寞了。

“我也吃一個。”

項航剛伸手，項老爺子就用筷子打他的手：“不是給我買的嗎？你吃了我都不夠吃了。”

“這可三個菜呢，您吃得完嗎？”項航吃痛收手，“您還是親爹嗎？對兒子沒有一點兒愛了嗎？”

“你小子彆矯情。”項老爺子奚笑一聲，目光轉向另外兩道菜，“喲，這還有兩個菜呢。”

每塊兩寸長，焦黃的炸貨，外麵裹了一層金燦燦的粉末，宛如裹了金粉，在飯盒裡整齊地堆成幾堆，玉米的香氣伴著油香襲來。

還有一些軟糯的不規則軟塊，表麵裹了一層晶瑩的湯汁，散發出濃濃的魚肉香，以及熱油炒過茄子的香味。

“這是玉米和茄子？”項老爺子通過氣味猜測。

“是的，金沙玉米和肉末茄子。”項航看著那油亮亮的掛汁，咽了咽口水，“今天醫護人員吃的那個青椒茄子也賣完了。”

“好吧，嘗嘗這兩個的味道。”

項老爺子說著，用筷子直插一塊茄子。

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被全病房的人看在眼裡。

那茄子軟軟的，筷子插到底才紮起一塊，一整個都被掛汁包裹著，深棕色裡夾雜了幾抹茄皮的黑紫色，很是誘人。

這一口吃下，外層是炸貨被紅燒汁燴過的柔軟口感，既有醬香的鹹，又有糖醋汁的酸甜。

茄香非常濃鬱，嚼上幾下，茄汁滲透出來，其中摻雜的油氣，又是帶了魚肉香味的。

這魚香茄子入口的享受程度，難以用語言描述，項老爺子香得眯起了眼睛。

“天呐！這誰頂得住啊？哪裡有吃的！”靠近門口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忍不了了，跳下床翻找著櫃子，發現沒吃的之後，衝下樓去買盒飯了。

“還是新時代好啊！天天能吃上這麼好吃的東西。”項老爺子有點淚目，又將茄子放在米飯上，一同夾進嘴裡。

米飯乾濕正好，軟而有彈性，茄子則是糯糯的、軟趴趴的，牙齒將兩種食物碾碎、混合，香味占領整個口腔。

“誒呀，早知道我也給自己帶一份了。”項航懊悔地一拍大腿，此時隻能看著眼前的飯菜發饞。

“這個玉米挺彆致，完全看不出是玉米。”項老爺子好奇地咬了一口，以為是放了什麼玉米味道的添加劑。

然而那玉米粒像是爆珠一樣，一咬就在嘴裡爆開，因為不是軟糯的玉米，而是清甜的玉米，這一口格外清爽。

外層炸過，油香和鹹蛋黃帶來非同尋常的味道。

“嗯——好吃！純天然無添加啊！好久沒吃到過這麼好吃的玉米了。”項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哢滋哢滋”的脆響，終於打破了汪老太的防線，她直起身，開口問道：“你們吃的是什麼好東西，也太下飯了。”

“是江家小酒館的飯菜，這個店離得不遠。”項航很樂意分享美食給病友們。

“女兒啊，我好餓。”汪老太哼哼唧唧，拉著女兒的衣袖朝她撒嬌。

汪老太的女兒滿眼驚喜：“您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好好吃飯，終於餓了！等著，我馬上去給你買！”

“好好好！”汪老太高興得直拍手，意識到自己左手上紮著針，又趕緊放平了手，哈哈樂著。

“老公啊，我好餓。”對麵床的女人咂吧著嘴，也朝丈夫撒嬌。

“老婆啊，我也餓，等著，老公現在就把那家店的飯全都來一份，打包回來。”大哥把櫃子裡兩個超大飯盒夾在腋下，快步走出了病房門。

“哎呀，真是早買早享受。”項老爺子滿口都是食物，講話都模糊了，還是不忘得意洋洋地調侃。

“我也想吃了，害。”項航猶豫半天，站起身去追那大哥，“隔壁床的大哥，你能給我再帶一份嗎！彆跑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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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之桃背著電腦往江家小酒館走，一想到江家小酒館的新店，會用她電腦裡的某個方案設計裝修出來，她就激動。

來到店內已經九點，客人們依依不舍地離開，這還是江雲楓定下的強製打烊時間，否則就算晚上十二點都招待不完所有客人。

此時李博鴻和林若雪正在大堂坐著玩手機，等待他們的宵夜，江雲楓和言亦軒則在廚房裡忙碌著。

“好香啊，你們在烤羊肉串嗎？”洛之桃深吸著氣。

羊肉的鮮味，混合著孜然的濃鬱香氣，飄散在整個大堂，實在勾人胃口。

“好像是的，不過也不一定。”林若雪笑道。

“是的，有時候聞到是一個味，吃到又是另一種形式，我們都挺喜歡這種開盲盒的感覺的。”李博鴻咽了咽口水，耐心等待著。

“哦？這麼有趣？”洛之桃一套粉色漢服，襯得她身形輕盈，朝廚房快步走去。

江雲楓從廚房探出半個頭：“小洛來啦。”

“是的，設計圖紙做好了，正好拿給你看看。”洛之桃舉了舉裝著電腦的包。

“這個不急，咱們一起吃完餃子再說。”江雲楓的聲音，被炒菜的聲音蓋住，模模糊糊的，“一會兒咱還可以討論一下，過幾天中秋節的活動。”

“等等，設計圖紙先放放，中秋節活動也先放放，你說這孜然羊肉味道來自餃子？”

洛之桃隻抓住了食物的重點，她有些驚訝地進了廚房，看到江雲楓在炒孜然羊肉，而言亦軒竟然正在把孜然羊肉，塞在圓圓的麵皮裡，包成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