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霞老師商定工作後，薑喻從辦公樓出來，走到教學樓前的小廣場，忍不住抬頭看向四層，高三一班的方位。

哼，薑鵬飛，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你怎麼勾搭俞萍！

隻要平安度過高考，每個人的命運都會改變。

隔天薑喻正式去一中兼職，工作內容比較簡單，在李霞的領導下，負責英文歌唱比賽的選拔，等選出代表學校參賽的學生後，再逐一指導。

薑喻每天和俞萍俞安一起走路去學校，放學再一起回家，說好了在校門外的大柳樹底下碰頭，先出來先等著。

每晚繼續給唐傑補初三的英文，每周二四六中午給吳同補高二的英文，下午給林珊補初一的英文，過得很充實。

她第一天上班，就趁上課時間悄悄摸到高一三班，隔著教室窗戶，一眼看到後排靠窗的薑鵬飛。

高大的身體斜靠在牆上，眼神冷傲，不經意掃到她的身影，露出驚訝的表情。

薑喻挑釁地瞪他一眼，轉身離開。

她要第一時間向薑鵬飛表明，小子老實點，我會一直盯著你。

之後除了時不時在教學樓四層轉悠，上操時在操場附近盯守等，薑喻精力都放在歌唱比賽選拔工作上。

一中是第一次承辦學生英文歌唱比賽，沒有成熟的流程，但其他比賽活動舉辦過不少，演講比賽、體育比賽、合唱比賽等，總歸可以借鑒一些經驗。

薑喻就在李霞的指導下，和抽調到工作組的老師們一起，製定了選拔流程。

先發通知，除畢業班之外，由英語老師主導、班主任配合，在各自班級裡提名參賽學生，無名額限製，最少兩人。

然後薑喻與一名英語老師並一名音樂老師主持初選，選出三十人左右，進入複選。

複選除評委老師外，會邀請學生代表一起參與，選出十人左右。

這十人都會選歌曲備戰，最後結合個人實力和意願，在校領導麵前進行小型表演，選出三人代表學校參加全縣比賽。

初選後，薑喻就要幫助學生選歌、練習，同時觀察有潛力的學生。複選後，還要一對一全程指導。

總之，就是活最多的那個打雜工。

薑喻毫無怨言，她早就習慣緊張忙碌的生活，孤身一人尚可支撐，何況現在有俞萍。

一起上下學，多了好多相處時間，每天晚上關燈後，在床上八卦學校的某某老師，氣氛融洽得像閨蜜。

俞萍一向乖學生，怕老師，老師批評一句要抑鬱半個月那種，經過薑喻八卦，發現老師也是普通人，也要吃飯上廁所，也會吵架扯頭花。逐漸沒那麼怕老師，心理成長不少。

經過一周多的準備，十月第二周發通知，選拔工作始，老師在班級裡動員，學生報名，幾天時間，薑喻案頭就堆了一遝報名統計表。

薑喻特意看翻出俞安班級的報名表，發現俞安的名字綴在後麵，忍不住笑了下。

這個執拗的舅舅開始打死都不願參加，她浪費好多口舌才說動他。

或許家境貧困，沒有父母，讓他在同齡人麵前自卑，才十五歲的少年，最應該朝氣蓬勃的時候，俞安身上總籠罩著一絲陰鬱。

開學都一個多月了，也沒交到朋友，整天獨來獨往，課間操一個人夾在人流中，默默走路，薑喻幾次看見，都覺得可憐。

參加歌唱比賽，有她指導，挺過初選沒問題，說不定由此發掘出閃光點，交到同齡人朋友了呢。

看到俞安的名字縮在最後麵，薑喻很欣慰。

因為畢業班學習緊張，初三和高三的學生沒有通知報名，薑喻沒有去忽悠俞萍。

俞萍目前最重要的是全心全意複習備戰高考，其他所有人和事都要讓路。

看到高二年級吳同的名字，她也沒有驚訝，這個咋呼張揚的少年，不湊熱鬨才奇怪。

十月第三周，初選工作開始了。

雖然李霞說由薑喻主導，但薑喻不願出風頭，大多聽兩位音樂及英語老師的意見，誰進誰不進，對她來說沒有差彆，隻有俞安和吳同，是她極力保下來的。

倆人是璞玉，雕不雕得成另說，重在參與。

護短什麼的，不是應該的嗎？

不然她這英語補習老師太沒麵子了。

初選最後一天，卻迎來不速之客。

學生活動室，薑喻和兩位老師並排坐在課桌後，等待最後一位學生進門。

按照名單，是一名正在讀初二的女生。

門被大力推開，進來的卻是身形高大的男生。

薑喻抬頭一看，眼神立刻冷下來，是薑鵬飛。他要找事？

音樂老師不明所以，溫和地問，“同學你是不是走錯了，我們這裡在進行歌唱比賽選拔。”

“沒走錯。”薑鵬飛反手帶上門，上前一步，站在三位老師麵前，雙手插進褲兜，又添一分不羈。

英語老師抬手扶了扶眼鏡，“你讀高幾？”這身板不可能是初中生。

薑鵬飛不答，盯著薑喻，眼神略張狂，“會唱英文歌不就行了？”

英語老師耐心解釋，“是這樣，為了不影響畢業班學習進度，我們不接受初三和高三的學生報名參與。如果你在讀高三，專心學習吧，不要參加這些課外活動，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薑鵬飛這才把視線轉向英語老師，“我的時間浪不浪費我說了算。”

這樣不知好歹的學生，英語老師一時語結，音樂老師跟上，“你們班主任知道嗎？”

“和他有關係嗎？”薑鵬飛反問。

音樂老師臉色微僵，班主任動員學生報名，隻怕沒人報，倒沒有阻止學生報名的。

但那是非畢業班呀，畢業班根本沒通知，都忙著複習，誰會報名啊。

還真來了一個，怎麼辦？

音樂老師和英語老師齊齊看向坐在中間的薑喻，名義上的主持人。

“薑老師你說呢？”

薑喻看著一臉挑釁的薑鵬飛，用力壓下心中的憤怒，捏緊手中的筆，語氣疏冷，“不在報名名單上的人，我們不接受。”

兩位老師附和，“對對，已經報完名了，現在是初選。”

薑鵬飛與薑喻對視，嘴角微哂，“是嗎？不管我唱得如何，都沒有機會？”

“對！麻煩請回，叫下一位同學進來。”薑喻堅定道。

薑鵬飛又看她一眼，摔門離開。

薑喻握筆的手驟鬆。

音樂老師湊近輕聲問，“小薑老師，這個學生你認識？”

薑喻冷漠搖頭，“不認識。”

原以為房子的事已經解決，薑鵬飛沒理由再到她麵前囂張，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又跑到她麵前蹦躂，她絕不會退讓！

初選工作完成，選出三十二個學生。

英語老師在初選名單上簽字，“我教學任務重，之後拜托你們二位了。薑老師英語發音比我還標準，由你指導肯定沒問題。”

薑喻也不客氣，“如果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還是要麻煩你。”

英語老師爽快答應。

音樂老師邊簽字邊說，“我也想推給小薑老師，我覺得你一個人完全可以勝任。”

薑喻就不客氣了，“音樂素養方麵我差得遠，你有信心，我都沒信心，接下來你主導，我聽你指揮。”

三個人相視而笑，“複選再合作。”

複選在下個月，期中考試結束後一周。

薑喻和音樂老師陳霽一起，按照初選同學的特點和興趣，幫每個人選定了比賽歌曲。

兩個人在同一間辦公室，配合起來挺方便。

李霞解釋過，一中這幾年引進不少人才，辦公條件跟不上，經常一個年級組或一個教研組擠一個辦公室，沒辦法給薑喻單獨配辦公室。

陳霽是音樂老師，他的辦公室其實是放樂器的一間屋子，騰出一張辦公桌的空間。

雖然局促，倒也適得其所。

剛好接下來薑喻和他合作比較多，便分出一半辦公桌，兩人在樂器房共同辦公。

學生們上門討教、練習，直接擺出樂器就可以伴奏了。

薑喻對辦公條件沒有要求，向來是聽從雇主安排。

莫說一半辦公桌，很多兼職全程站著，她不也堅持下來了嗎？

倒是對侵占了陳霽一半空間略表歉意。

陳霽卻樂嗬嗬的，“你來了給這間屋子增加點人氣，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辦公室，經常聽到樂器自己彈奏，都快精神錯亂了。”

薑喻便對這個灑脫的青年多了一分好感。

看吧，自從和俞萍相遇，她的脾氣真的好很多，在算計和戒備之外，也能與同事平和相處了。

陳霽的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陽光開朗，長得也乾淨帥氣，一笑一口大白牙，桃花眼睫毛長長，看狗都深情。

卻潔身自好，不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整天窩在樂器房改成的辦公室。

薑喻上班他已經在了，薑喻下班他還不走，有空就擺弄樂器，給薑喻彈他新編的曲子，尋求她的意見。

薑喻在國外打工時做過酒吧駐唱，吼兩嗓子很能糊弄人，各種音樂流派她都有了解，感到孤單辛苦時也常常在音樂中尋求力量。

她的音樂認知糅和了二十多年音樂的發展，對此時的陳霽是降維打擊，常常一句話讓他醍醐灌頂，越發勤奮地和薑喻交流。

薑喻開始怕打擊他，說話留縫，後來看他態度誠懇，百折不撓的，嘴下就不留情了，不過她自覺給陳霽麵子了，一般人她都懶得說。

陳霽感謝她給的麵子，總是虛心接受意見，改吧改吧再彈給她聽。

兩個人倒也相處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