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去找薑喻補習的時候，替他飛哥問過，為什麼不讓飛哥參加比賽。

薑喻睨他，“自己的歌練好了？管彆人的閒事。”

吳同替他飛哥說情，“薑老師是不是對飛哥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了，飛哥不是小氣的人。要是他得罪過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大家繼續做朋友唄。”

他不知道薑鵬飛逼薑喻搬家的事，記憶還停留在薑鵬飛辯論失敗，跟他去找薑喻，口頭恐嚇那次。

薑喻手下批改吳同的習題，頭也不抬，“你有什麼資格替他道歉，他自己沒長嘴？他不是小氣的人？我是。哪怕他當麵道歉，我也不會原諒。還做朋友？做夢！”

接著把習題本啪地拍到吳同麵前，“少操閒心，看你的錯題，上周不是剛練過？又錯！我看你還是練得少了，今天習題加倍！”

吳同縮著肩，小心看一眼小薑老師，給嘴唇封上拉鏈。

得，看來這倆人結下的梁子不小，他暫且不要往槍口撞了，小薑老師會布置作業，還會找他爸聊天，他得明哲保身。

不過，這倆姓薑的怎麼結下的梁子？他怎麼都想不通。

補課結束，吳同溜走前，還是忍不住替他飛哥美言了一句，“薑鵬飛很會唱歌，不選他可惜了。”

薑喻瞪著他的背影，“滾回來，加作業。”

吳同腳底抹油，蹬上自行車，噌噌跑遠了。

對薑鵬飛的戒備從何而起？

薑喻不會解釋，也不介意彆人誤會。

嘴長彆人身上，她管不著。

用儘力氣才能活著的那些年，她早錘煉出銅皮鐵骨石頭心，流言不能傷她半分。

何況她和俞萍、薑鵬飛的瓜葛，來自他們不曾經曆的未來，沒法說，不想說。

原以為事情到此結束，誰知期中考試結束當天下午，薑鵬飛又杵到她麵前。

這次，他是和李霞一起來的。

一頭小卷的李霞神采奕奕，堵在樂器房擠出來的辦公室門口，“薑老師，陳老師，我給你們引薦一個好苗子。”

她把薑鵬飛推上前，“雖然是高三學生，時間比較緊張，但他有興趣參加這次比賽，我聽過他唱歌，不輸兩位老師。”

好苗子一臉傲然。

陳霽剛要開口，薑喻淡定起身，“李老師，初選早就結束了，下周開始複選，現在加入太遲了，而且我們默認不接收畢業班學生。隻是一場小比賽，高考更重要，不是嗎？薑鵬飛。”

高大的男生挑起半邊眉，不置可否。

李霞笑著開口，“原來你們認識，那我就不多介紹了。高考的確重要，偶爾放鬆一下也不要緊，主要薑鵬飛唱得好，又有興趣參加，你們商量一下，讓他直接參加下周複選吧。”

沒有商量餘地，直接下通知來的。

不知薑鵬飛走了什麼路子，又為何執著於參加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比賽，薑喻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

在她思慮的間隙，陳霽笑著開口，“好，既然是李老師推薦的，當然不能埋沒。”

他拍拍薑鵬飛的肩，“下周複選，需要我們幫助嗎？”

薑鵬飛瞟他一眼，“不需要你。”複看向薑喻，“就她吧。”

一副欠揍的嘴臉。

當著李霞的麵，薑喻不想掰扯，點了下頭。

順利加塞，李霞拂了拂肩上卷發，“明天周日休息，你們也收拾收拾快下班吧。”踩著高跟鞋噔噔離開。

剩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主要是薑喻和薑鵬飛互相瞪。

陳霽不清楚狀況，左看看，右看看，麵容有幾分相似的兩人，表情也十分相似，針鋒相對，各不退讓。

“咳，薑同學，”陳霽指節輕敲桌麵，“你對薑老師有意見？”

這是一句警示，學生對老師，要擺好自己的位置。

果然，薑鵬飛濃眉微擰，喉嚨裡擠出輕嘲，“薑老師，你？”

薑喻鳳眸微眯，分毫不讓，“是我，有意見？”

薑鵬飛微垂眸，“彆砸一中招牌就好。”

薑喻嗤道，“你彆扯後腿就行。”

火花四濺。

陳霽努力插進一句，“下班了，小薑老師我們一起走吧。薑同學，你也放學了，有事明天再說。”

世紀對峙方告結束。

薑鵬飛哼了聲，轉身大步離開。

薑喻瞪著他的背影，更用力地哼了聲。

陳霽輕咳兩聲，玩笑般道，“這個同學來者不善，能說動李書記替他說情，有點來頭，要不要我幫小薑老師打聽一下？”

薑喻冷冷切了聲，“我對他沒興趣。”

“能讓小薑老師發這麼大火，他得罪你不淺啊。”陳霽笑著試探。

小薑老師對誰都是禮貌中帶有疏離，包括對他，隻有這個薑同學，能強烈調動她的情緒。

初選時他就看出點苗頭，那一句“不認識”，隻是敷衍。

之後薑同學再沒有出現，他也忘在腦後，今天這一出，更引起他的興趣。

他想了解。

“沒什麼，純粹看不慣這種人。”薑喻依舊敷衍。

陳霽立刻轉移話題，“讓人不開心的人少提他為妙。明天周日，可以休息一天，小薑老師有什麼安排？”

薑喻開始整理辦公桌，“在家休息，做做家務。”

“聽說電影院新上了一部片子，口碑很好，小薑老師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

陳霽語塞，不過他也習慣薑喻這種態度了，默默上前，一起整理桌麵。

整理完，一抬手腕看表，“都這麼晚了，食堂肯定沒菜了。我請客，咱們出去吃吧。”

沒等薑喻拒絕，又笑著補一句，“就學校東門旁邊新開那家，穿過操場就到了，很近。”

薑喻抬眸，“我回家吃，陳老師請彆人吧。”

陳霽桃花眼中溢出期待，“我今天生日，不想一個人吃飯。”

薑喻看著他，笑了笑，“生日快樂。”

說完，拎包走人，頭也不回。

陳霽倚在辦公室門框，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唇角微微勾起。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很快，老師們趕周末批改，周一就公布了。

吳同興高彩烈找薑喻報喜，“我在班裡前進了七名，全靠英語成績拉起來。我爸特彆高興，說給我零花錢翻倍，還說要給你包個大紅包。薑老師你不用跟我爸客氣，他給你就拿著。”

有這樣坑爹的兒子，薑喻都替吳經理擔心。

唐傑成績進步也很快，當天唐家小飯桌上就多了個炒雞。唐家奶奶說以後每頓飯都會多一道肉菜。

林珊英語排中等，至少沒拖後腿，林店長也很滿意，讓林珊帶了兜雞蛋表示感謝。

自從家裡出了事，林珊越來越寡言少語，以前就文靜，現在都有些沉悶了。

薑喻抱了抱她，“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俞安一句話不說，試卷擺在堂屋茶幾上，裝作漏掉的，等薑喻認真看完，才施施然收起試卷。

“不錯啊，再接再厲。”

兩個月的補習初見成效，薑喻鬆了口氣。

三個人生活開銷大，學校兼職不知能乾幾個月，她指望補習費貼補家用。

如果考不好，說不定吳同他們不再繼續補習，畢竟又花錢又花時間。沒有收入，她還要繼續找工作。

好在幾個學生考得都不錯，雖說主要靠他們努力，但也得益於薑喻的補習。

薑喻對自己更有信心了。

而現實也給她一個小驚喜。

吳同、唐傑和俞安的同學，側麵打聽到他們都在薑喻這裡補習，有好幾個找上門，也想請薑喻補習。

不僅有成績佐證，薑喻能在一中兼職也是強大的背書，家長們更相信學校。

薑喻一下子多了六個學生，時間排不開，他們就自發湊到一起，一個年級一個班，把周日上午擠滿了。

周日下午的時間，薑喻暫時保留，沒有安排出去。

目前收到的補習費夠抵家用，她就想多留一些和俞萍相處的時間。

她時刻謹記自己的目標，保護俞萍，改變大家的命運，賺錢隻是實現目標的手段，不貪多。

薑喻把西側屋的家具清出來，擺了兩張書桌進去，又換上大功率的日光燈，補習教室初具雛形。

甘蔗沒有兩頭甜，補習這邊順利，學校那邊卻不怎麼順利。

主要是薑鵬飛，打著參加英文歌唱比賽複選的旗號，下課就往薑喻辦公室跑。

他當著薑喻的麵，唱過自己選的英文歌，一首清新自然的民謠。

不得不承認，薑鵬飛的聲音很適合唱民謠，一開口就把人帶入歌曲的意境，聽得人頭皮發麻。

但薑喻就是不想承認薑鵬飛唱得好，也不想挑剔他的毛病，讓他成長。他不配。

她就不理他，麵無表情，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薑鵬飛也邪性，薑喻越不理他，他跑得越勤快。

兩人鬥法，全給陳霽看了樂子。

當著陳霽的麵，薑喻不想吵架，她越不耐煩，薑鵬飛越得瑟，“你看不慣我，又乾不掉我”的那種得瑟。

薑喻就恨不得再跟他乾一架。

每每看到陳霽投來探究的目光，薑喻就更鬱悶了，那是什麼眼神？她和薑鵬飛有什麼關係？仇敵的關係！

又沒法解釋。

於是指導薑鵬飛時，她故意往歪處帶。

薑鵬飛大多時候能堅持自己的唱法，偶爾會被薑喻帶偏。

薑喻一聽他唱偏，心裡偷偷冷笑，陳霽聽得明白，也不揭穿，悄悄跟著樂。

一屋子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