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一大早家裡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兩小孩也送育紅班了。趙大媽穿著新做的衣裳，剛準備出門。就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打開門一看，她心裡就樂了。又是一個上門送禮找門路的。

彆看他們老秦家三代沒出過一個領導。但他們家三代都是鋼廠的職工。這樣的人家，就是鋼廠這樣的萬人大廠那也是不多見的。

加上他們老秦家親戚多，認識的人多。所以每年到鋼廠招工的時候，上門到她家找門路的人就特彆多。他們啥也不用做，就把這些人介紹給其他人，中間也能得些好處。

眼前這個姓蔡的女人，就來過幾次。每次上門送的雞蛋紅糖雖然不咋值錢，但這人會說話啊！

這不，見來人是蔡大媽，趙大媽馬上打開門：“哎喲，蔡妹子。好幾天沒見你了！”

蔡大媽見狀，笑眯眯地朝趙大媽揚了揚手裡挎著的籃子：“趙大姐，這不是巧了嗎！我剛好來這邊給我兒媳婦買雞蛋。順路就來看看你了。”

趙大媽開始沒反應過來，聽到後也沒怎麼在意。鋼廠附近就有一個黑市。好多人都愛在那買東西。

隻是很快，就聽蔡大媽抱怨道：“我那兒媳婦懷了孫子後，那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天不吃一個雞蛋都不樂意。哎，我都跟她說了，生完這胎彆生了。家裡都四個孫子了。再生，這雞蛋都供不起……”

正喜滋滋準備跟蔡大媽炫耀新衣裳的趙大媽，聽到這話，瞬間臉就垮了下來。

——

那頭，蔡大媽仿佛沒有發現趙大媽難看的表情，自顧自地抱怨了一通兒媳婦太會生兒子了。又說家裡幾個孫子天天鬨騰，讓她連上班都沒有力氣雲雲。

反正趙大媽是越聽越抓心撓肺，覺得這個會說話的蔡大媽，也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蔡大媽仿佛才發現了趙大媽的異樣，伸手捂住嘴巴：“哎喲，趙大姐，看我這嘴。該打該打……”說著，蔡大媽伸手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看她這樣，趙大媽就是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蔡大媽也沒磨嘰，馬上就把一早準備的話說出來。

“老姐姐，我也知道你家的情況。托大說一句，你說你家幾個鐵飯碗，沒個兒子繼承，以後就便宜外人了。趁著你兒子、兒媳婦還年輕，你這當媽的就得管管他們。彆到老了後悔，到時候要生也生不出來了。”

趙大媽把這話聽進去了，這話也確實說中了她的心思。但她嘴上還想教訓蔡大媽兩句，讓她彆管自家的事情。但馬上，蔡大媽就像會讀心術一般，立刻又自怨自艾起來。

“不要像我家這樣，兒子孫子是多了，但是一個個都沒個正經工作，家裡都快要掀不開鍋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能跟大姐你認識對不！”

——

蔡大媽說到這裡，心裡也是一陣憋悶。她家的情況就真是兒子多孫子多，偏偏有正經工作的就是她跟家裡的老頭子。好不容易打聽到食堂白案師傅老劉，正到處找錢給他兒子走門路。

蔡大媽就咬咬牙，借了高利貸，跟老劉談好了買他工作的價格。但是，錢還沒給到老劉，老劉這老家夥就反悔了。說有個冤大頭拿鋼廠采購的崗位來跟他換工作，他不答應那是傻子。

到頭來，老劉的兒子得了好工作。那換工作的人得了食堂的工作。就她這個倒黴催的，借了高利貸的錢，結果工作沒買到。再想還錢，發現還要多付上百塊的利息。

這怎麼能不讓蔡大媽恨！

之前那得了食堂工作的人沒來上班，她就開始打聽這人的情況。想著等她上班一定要給這人教訓。結果沒想到，自己這教訓沒給出去，那該死的臭丫頭倒是狐假虎威，把自己給教訓了一頓。

哼，為了給兒子找工作，自己可是跑了不少廠子的。眼前這個姓趙的老女人，就是那臭丫頭大姐的婆婆。既然自己拿那臭丫頭沒辦法，那她就拿這臭丫頭的大姐開刀。

她可是知道這姓趙的老女人，可嫌棄她兒媳婦沒給她生孫子的。

——

白蘭沒想到自己這個食堂工作的背後，居然還有那麼一番曲折的故事。更加不知道蔡大媽居然報複心那麼強，拿自己沒辦法就去找自己大姐麻煩。

這天白蘭來上班，看到蔡大媽請假沒來，她也沒太在意。主要是她來例假了，小肚子居然有點隱隱作痛。沒法子，上午的工作完成後，她就立刻去找中藥店，準備抓點四物湯來調理一下。她這症狀，正適合喝四物湯。

藥店的客人不多，也就幾個。白蘭一進去剛想找抓藥的藥師，就看到對方被個中年大媽給纏住了。

“你這裡的蠍子乾怎麼那麼小？還有這蚯蚓乾？怎麼瘦巴巴的。”

“大媽，這藥是供銷公司那邊送過來的。你要是有意見，找供銷公司去。”

這藥師顯然也不是個善茬，一聽大媽的抱怨，突突兩句就懟過去。

中年大媽一聽，表情更加難看。但她也知道自己拿這些賣東西的沒辦法。隻在那嘀咕：“要是你這藥藥效不夠，我兒媳婦懷不上兒子，我一定會回來找你麻煩。”

在後麵排隊等著抓藥的白蘭，聽到蠍子乾、蚯蚓乾，就忍不住皺眉。心想什麼病要喝這玩意兒。結果下一句就聽到這大媽嚷著兒媳婦懷不上兒子。難不成這蠍子乾、蚯蚓乾還是生子秘方不成？

這簡直是亂來。

那藥師顯然也跟白蘭同樣的想法。藥師雖然不是中醫，但是也懂藥理。這大媽拿過來的藥方，跟生子藥方壓根兒不沾邊。她忍不住說道：“你這藥方哪來的？看著不像是調理身體的。”

大媽：“你不懂就彆多嘴。給我藥方的人，可是生了好多兒子孫子的。”

藥師嘴角抽抽，心想這藥方也吃不死人。她就不該多管閒事。

白蘭聽著聽著，心裡默默地為對方的兒媳婦歎息。隻希望對方到時候彆喝這什麼生子秘方。

——

但當她感歎完的下一秒，看到轉身拿錢的大媽，忍不住瞪大雙眼。

白蘭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眼前這大媽不就是她大姐的婆婆趙大媽嗎？記憶中就有這麼一號人物。

趙大媽並沒有看到白蘭，這會子她身後同樣排隊抓藥的人，已經拉著她打聽這所謂生子藥的藥方了。

看到這樣的情景，白蘭再次無語。心想這些人那麼喜歡兒子。最好生個十個八個的，以後有得“福氣”可享受嘍！

隻是這趙大媽是自家大姐的婆婆。那麼現在她正在抓的這恐怖藥方，不得要大姐給喝下去？這樣一想，白蘭都想馬上跑去告訴大姐，彆喝你婆婆端給你的藥。

她算著時間，準備出了藥店，馬上給大姐的辦公室打電話。把這個事情告訴她。

隻是還沒等輪到她，藥店又有人進來了。這次來的人不是抓中藥，而是準備買幾貼狗皮膏藥。白蘭聽到對方的聲音，轉頭一看，發現來人居然是幾天不見的許建北。

許建北也看到白蘭，詫異地走了過來。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關心話讓白蘭的焦躁平複了一些。她搖搖頭：“不是什麼大問題。”

許建北見她不說也沒深究。自從上周末三哥的婚宴後，他就沒再見過白蘭。但他知道白蘭這周的周一去學校拿了畢業證。周四開始去紡織廠的大食堂上班。今天周五，還有兩天就是周末。這個周末，他們本來約好四個人一起吃飯的。

他還盤算著那天看看找個機會，跟白蘭聊些事情。沒想到居然提前兩天就見到對方。就是這見麵的地點不太好，居然是在藥店。

——

“我跟你們說，這生子秘方也是人家給我的。給我那人的兒媳婦一個人就生了四個兒子，肚子還揣著一個呢！反正你們愛信不信，秘方給你們了，我沒時間跟你們說話。還要趕緊回去把這藥個煎了。”

趙大媽拿著剛剛包好的中藥包，吆喝著讓那些人彆圍著自己。

許建北來得晚，沒聽到具體的生子秘方。但是，他也認出了趙大媽。所以一聽生子秘方，大概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忍不住看向白蘭，看看白蘭想怎麼處理這個事情，需不需要自己搭把手。他在鋼廠認識的人不少。好朋友更是跟趙大媽同一個樓棟。也是因為這樣，他認得趙大媽一家子。

白蘭看著趙大媽急哄哄離開了藥店，這才說道：“真是讓你見笑了。這事情我要回去跟我爸媽提提。大姐那邊，也會給她打電話提醒。”

許建北：“真不需要我幫你做什麼？我朋友家就在老趙家樓上。”

白蘭聽出了許建北是真心想幫忙的。但現階段好像也隻能給大姐提個醒兒。具體要怎麼做，其實要看大姐自己的意思。要是大姐真有生兒子的念想，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再次看向許建北，她覺得有點好笑。兩人每次相遇好像都挺抓馬的。

不說第一次在大雜院見麵，就說上一次，兩人碰到了許建北的大嫂搞事情。這次碰到的就是自家大姐的婆婆搞小動作。

這緣分可真是……

許建北也看懂了白蘭眼中的笑意。他看了看自己手裡拿著的狗皮膏藥，再看看白蘭手裡提著的中藥包，也覺得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