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怎麼在這？”

剛從學校出來，還沒來得及高興，白蘭就被人給叫住了。她轉頭一看，是個二十多的壯漢。男人長得樣貌普通，但一米八的大高個顯得他挺精神的。

“大姐夫……”沒錯，這人正是大姐白蓮的丈夫秦勝利。

秦勝利點點頭又看向邊上的秦豔跟大頭：“豔子，你們是去哪兒？這個時候還不儘快找工作，彆在外頭亂晃悠。”

“勝利哥，我們這是剛從學校領畢業證出來。”

白蘭聽到秦豔的稱呼，忽然想起秦勝利跟秦豔還是堂兄妹的關係。

準確來說，秦豔的爺爺跟秦勝利的爺爺是親兄弟。當年秦勝利小的時候，跟著他爺爺來大雜院走過親戚。他跟大姐也是因為這樣才認識的。兩人當時自由戀愛結婚，在這年代可是時髦得很。

秦勝利聽到秦豔的解釋，表情這才好看起來。不過當他看向白蘭的時候，語氣依然嚴肅：“小妹，正好看到你。我問你，你大姐跟小芬、小芳昨晚是在娘家不？”

一問這個，白蘭就更加不爽了。你一個大男人，媳婦帶著女兒大晚上回娘家都不清楚，那你這人肯定有問題。所以白蘭出口就十分不客氣：

“大姐夫，大姐是你的媳婦。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怎麼來問我這個當妹妹的。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著，白蘭轉身就想走。不過馬上又被秦勝利攔住了。

“小妹，我昨晚加班去了。早上下班回去才知道，你大姐帶著小芬小芳一晚上沒回來。我這不都出來找了嗎？”

白蘭懶得跟他磨嘰，要知道大姐不在家裡，去她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裡跟自己瞎扯淡。不會還有其他事兒吧！

果然，那頭的秦勝利說著說著，就開始抱怨：“你啊你，就是太年輕了。宋國平那是多優秀的男同誌。你能跟他攀上親事，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怎麼就把人給得罪狠呢！”

白蘭：……

她已經不想跟這人說話了。難怪記憶中很少跟這大姐夫往來。原來這人說話這麼不中聽。

丟下還要繼續說教的秦勝利，白蘭三人快步回到了大雜院。

一回到家裡，白蘭先去看大姐還在不在。結果發現大姐跟兩個外甥女都沒在家裡。就連她媽也不在。白蘭估摸著她們應該出去外頭買菜了。

果然，過了大概半小時，家裡就熱鬨了起來。

——

白蘭觀察了一下大姐的神色，發現對比起昨晚好了不少。兩個外甥女也都一人拿著一根麻花在啃。看起來也都挺放鬆的。

她也沒囉嗦，直接跟大姐說了路上遇到秦勝利的事情。

白蓮聽完後，神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彆理他。”

白蘭小心翼翼觀察對方的表情，想了想直接問道：“大姐，是不是秦家人欺負你了？”

這個問題，今天白蓮起床後，已經有不少老鄰居問過了。

她搖頭：“就是一些事情沒說開，所以有些矛盾。我就想著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後，才好溝通。”

白蘭一聽這說了跟沒說一樣，也沒繼續追問。大姐自己就是個成年人，有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

白媽媽在邊上聽了一耳朵，忍不住啐了一口。這才往小閨女手上也給塞了一根麻花：“去，跟小芬、小芳一起吃去。”

兩個孩子見白蘭也啃起麻花，吭哧吭哧笑了起來。白蘭能咋樣？隻好跟著小朋友一起笑了。笑著笑著，姨甥三人就坐在廊下，邊啃麻花邊看著院子裡的情景。

——

他們這邊是高興了，但是秦勝利卻不怎麼高興。

說教途中被白蘭撅回去不說，還被堂妹秦豔跟一個小子看到，這讓秦勝利覺得自己十分沒麵子。

但他還記得自己一大早不休息出來找人的目的。隻能收拾心情往大雜院這邊趕。路上，他肚子餓了，還去附近的國營飯店買了兩個肉包子填肚子。再之後才找來了大雜院。

所以，秦勝利一進大雜院，看到的就是白蘭領著自家兩閨女，邊笑邊吃麻花的輕鬆樣。

明明平時看到閨女他也挺高興的，但現在因為白蘭的不給麵子，秦勝利心裡一陣氣悶。

不過，他還是努力笑笑，朝兩個孩子喊道：“小芬、小芳，爸爸來啦！”

“爸爸，爸爸……”

見到爸爸，兩孩子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立刻衝上去一人一個抱著秦勝利的腿。秦勝利也是一副高興樣兒。直接動手就把兩孩子抱到手臂上。

在院子裡活動的鄰居們見狀，一個個都一臉欣慰的笑容。有人更是直接說道：“勝利啊，我就說你跟你媳婦沒有吵架。昨晚你媳婦這冷不丁帶孩子回來。好些人都說你媳婦跟你鬨矛盾呢！”

秦勝利一聽，立馬搖頭：“那沒有。要不是我昨晚加班，我都跟著媳婦回來了。這不是聽說小妹今天拿到畢業證嗎？我們夫妻是來祝賀的。”

冷不丁被cue到，白蘭有點無語。之前遇到這大姐夫，對方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倒是懂得把自己拉出來當擋箭牌了。

但白蘭也沒反駁。大姐家的事情，大姐會自己處理。

院子那麼熱鬨，屋裡的白大姐跟白媽媽早聽到出來了。現在秦勝利這樣一說，白大姐也沒拆台。隻笑著讓秦勝利帶孩子進屋裡，院子太陽大。

——

“小蓮……”

一進屋，秦勝利就十分自然地喊著白大姐，順道對著白媽媽喊了聲媽。接著又說道：“媽，小蓮昨晚這樣突然回來。真是麻煩你跟爸了。”

白媽媽：“我自己的閨女、外孫女，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倒是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小蓮的事情？”

大閨女不願意說。但她這當媽的，卻不想輕輕放過。

秦勝利一臉為難，但咬牙還是說道：“就是我媽跟小蓮鬨了點矛盾。”

白大姐一聽，立刻說道：“勝利，這點糟心事你就彆說了。反正隻要你跟你媽說清楚，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

白蘭在邊上真是雲裡霧裡的。她真的發現這大姐就跟她老爹說的那樣，就是那種什麼都自己擔著，不想讓家人跟著為難的那種。

白媽媽顯然也知道閨女的性格，見對方態度強硬。而秦勝利又是一副求和的模樣。她最終沒有再說其他。

隻留著這一家子吃了午飯，就讓他們回去了。

不過，看著大姐一家四口離開的背影，又想想中午飯桌上，兩外甥女對紅燒肉的饞勁，白蘭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

接下來兩天大姐那邊沒有再出什麼事情。大雜院這裡蘇小妹倒是跟柳美玲鬨過幾次，不過都被柳美玲打臉回去。除了這些，日子好像也挺平靜的。就是在這個情況下，白蘭迎來了她上班的日子。

“進去後直接去食堂找你楚叔就可以。白案也就早上那會子比較忙。其他時候就清閒多了。”

一大早，白蘭就跟著白爸爸一起出門。路上，白爸爸再次給小閨女說起食堂工作要注意的事情。

白蘭邊聽邊點頭，對接下來的工作一點都不擔心。她穿越前就會做各種包子饅頭糕點，原身同樣有做麵食的技能。加上大食堂能做的白案不外乎就是包子饅頭。所以，這個工作對她難度不大。

唯一的難度可能就是要早起。

因為紡織廠的大食堂給職工提供一日三餐。早餐在六點半左右開始供應。即使包子饅頭的麵團提前一天發。但她也最少要在五點半左右開始工作。

好在，她不是唯一的白案師傅。再者，一天要消耗的包子饅頭出鍋後，她這天的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

騎著自行車，父女兩很快就到了紡織廠。跟老爹道彆後，白蘭自己一個人在門衛那出示了工作證，然後直接朝大食堂走去。

大食堂這會子熱鬨得很，住在廠裡的職工都已經到了，各自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白蘭一過來就看到後廚煙熏火燎。負責人楚叔正在那指揮員工乾活。看到白蘭過來，他笑著道：“來得正好，我帶你去見見其他白案師傅。”

——

“那小姑娘就是新來的白案師傅？”

幾個四十多的中年女人正在水槽那邊，衝洗今天要用的各種廚具。看到白蘭被大師傅帶著朝白案組那邊走去，立刻嘀咕了起來。

“應該就是她了。聽說是住在杏花胡同三號大雜院的。她家你們也聽說過，就是那絕戶頭老白家。”

這話一出，好些人發出長長一聲哦字。

“也不知道老劉乾嘛好好的白案師傅不乾，居然把工作讓給個小姑娘。”

幾個人又開始議論起白蘭到底是怎麼拿到這個工作的。畢竟老劉這才四十多，不可能是因為要退休了，所以直接賣掉自己工作的。

這些議論聲白蘭暫時是聽不到了。這會子她已經正式投入工作了。

工作強度比她一開始想得要輕很多。食堂加上她一共有三個白案師傅。但並不是所有跟白案有關的活兒，隻有他們三個人負責。還有幾個學徒在那打下手。

白蘭剛來，工作很簡單，就是負責包包子。和麵不用她，蒸包子也不用她，她就負責包就成了。

所以等她忙完出來的時候，時間來到了上午十點左右。這個時候，早飯的點早結束了。大家都開始忙午飯。白蘭倒是空閒了下來，從後廚出來後，她準備參觀一下整個大食堂。

隻是，剛出來後廚，就聽到水槽洗菜那邊好些人在那聊天。

她也沒走過去，就站在那聽。這種大食堂工作的大媽、嬸子，知道的八卦通常多得出乎人的意料。

果然，她這才剛站定，就聽到那邊有人在聊八卦。

可惜的是，八卦的主角好多她都不認識。聽了一會兒，她這才準備過去，跟人打招呼。

——

隻是她腳還沒抬，就看到有個大媽抬著一盆水朝她這裡潑了過來。這人的動作十分迅速，白蘭差點都沒反應過來。幸好這時候身後有人拉了她一把。

白蘭轉頭一看是秦嬸，立刻道謝。

“客氣啥呢！你天天帶著豔子玩，我還沒道謝呢！”秦嬸是秦豔她媽，在大食堂這邊當雜工。早上白蘭來的時候，也沒時間過來跟對方說話。

“哎喲，一時手滑。”潑水的人見狀，立刻大聲解釋。

白蘭皺眉，看著對方那眼神中的得意，就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姓蔡的，你說手滑就手滑啊。那麼一大盆水，看到人在這裡還潑。說你不是故意誰信？”

秦嬸已經開始跟那潑水的人理論了。水槽那邊忙活的人也一個個看了過來。白蘭從她們的議論中知道，這潑水的中年大媽姓蔡，是食堂的雜工。負責洗菜、洗碗、打飯這些工作。

這人白蘭確定是不認識的，翻找了一下記憶也沒找到這個人。自己這第一天來上班，總不能就得罪人了吧！

所以，這人主動找茬，著實有點奇怪。

“我說手滑就是手滑，你不信也不乾我的事。”蔡大媽胡咧咧完，轉頭就想走。

——

不過，這時候白蘭已經不去想自己怎麼得罪人了。她直接開口：“就是手滑了，也得道個歉吧！當然，你不道歉也可以。你這算是工作失誤。我記得員工手冊有規定，倒水不能倒在地上，要倒在水槽或者水溝裡麵。你要是不道歉，我就跟大師傅報告這個事情。”

蔡大媽一聽瞪大了雙眼，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條規定？其他人同樣如此。雖然她們也不會在門口倒水。而是會去另外一邊的水溝。但是，員工手冊真的有這條規定嗎？

麵對眾人的疑惑，白蘭自信點頭。

她來上班前，可是把食堂員工手冊都記住了的。這是個特彆講究規則的年代。記住員工手冊，說不定哪天就能提供便利。隻是沒想到第一天上班就用上了。

蔡大媽還想鬨騰，但白蘭看她那副樣子，知道這不是個善茬。索性也不跟她囉嗦了。直接就去找大師傅老楚報告了這個事情。

結果自然就是蔡大媽被大師傅批評了一頓，還扣了當月的獎金。

這個結果宣布出來後，大夥兒看向白蘭的目光都變了。都以為這是個小姑娘，臉皮一定很薄。沒想到剛上班第一天就那麼厲害，把蔡大媽給將了一軍。

食堂發生的事情，隨著午飯的人員流動，很快就在紡織廠傳開了。白蘭回到大雜院的時候，迎來的就是鄰居們那好奇的追問。

有人誇白蘭乾得漂亮，有人覺得第一天上班就這樣強勢得罪人，後麵白蘭的日子不會好過。

總之說啥的人都有，白蘭倒是淡定的很。她不覺得那蔡大媽能奈自己何。工種不同，她是師傅，蔡大媽是雜工。基本上隻有她給對方穿小鞋的。

事實也是這樣。

所以，蔡大媽下班後，丟下圍裙就匆匆離開了大食堂。不管身後眾人那嘲笑的嘴臉。她邊走邊在心裡暗恨：哼，她是整治不了這叫白蘭的臭丫頭。但是，有人能給她家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