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的英文名叫“Steven”。
一開始還裝聽不懂中文,反複問了幾次,直到他檔案都調過來了,才勉為其難地說,他的中文名叫施荻文。
“我當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偷心賊。”
施荻文甩了甩自己略長的頭發,就算在關押中,依舊保持著風度和優雅。
“隻要是見過我的異性,無一不為我心動。”
“我想這一點,在座的三位女士都可以為我作證。”他的手攤向程韶、白傾珠和辛黎蘭三人。
剛才,關押著嫌犯的車輛在十局門口停下,當車裡出來的首先是程韶,然後是辛黎蘭的時候。
原本加了一夜班,正要收拾收拾回家休息的白傾珠,立刻把一切拋到腦後,也一起跟了過來。
她們三個現在坐在一張長凳子上。
程韶坐在最當中,左手邊是正在記錄審問細節的辛黎蘭。
而右手邊是拿著紙筆,但是半個字沒有往紙上寫的白傾珠。
白傾珠翹著二郎腿,重心偏移,一直往程韶這裡擠。
雖然被她靠著也沒什麼不舒服,但程韶還是問道:“傾珠姐姐,你是想跟我換個位置?”
白傾珠向程韶拋了個媚眼,然後繼續擠著她。
程韶:……
辛黎蘭翻著卷宗,最後說道:“施荻文,既然你打算認罪,請詳細陳述你的犯罪經過……”
施荻文顯然不打算老實說,而是對著三人擠眉弄眼:“三位美女的微信麻煩加我一下,我跟你們夜晚詳聊,到時候……”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白傾珠截住了話頭:“親愛的,我不太理解,你需要我們為你作什麼證?”
那聲音甜甜膩膩,似要流出蜜來。
白傾珠拿著羽毛筆的手指屈著,一笑顯得容顏更嫵媚動人。
施荻文的目光從辛黎蘭轉向白傾珠,隔著一層玻璃的他就開始兩眼發直:“自然……自然是為我的魅力作證,你們也一定為我神魂顛倒吧。”
白傾珠的笑容變得更盛。
伸手將辛黎蘭麵前的卷宗扯了過來,瞟了一眼,然後問道:
“方希燕,你認識嗎?”
方希燕,那是其中一個受害人的名字。
施荻文:“哦,她為我著迷。”
白傾珠又報出了另一個受害人的名字。
施荻文也說認識,並且補充了一句:“她愛我愛到快要瘋了,我好不容易才擺脫那個瘋女人,她每天都想搬到我家裡來。”
難道這施荻文,還真是那“偷心賊”。
白傾珠又瞎編了一個名單之外的名字。
施荻文在審訊椅上坐直腰背,在腰間特意掖入襯衫而露出的腰帶上,奢侈品牌的巨大金屬logo閃閃發光。
馬男毫不猶豫答道:“所有女人都會為我癡狂,你隻需要認清你愛不愛我,不用問我愛過多少人。”
“因為那個數字隻會讓你受傷。”
審訊室眾人都沉默了。
在跟這個案子的一直是辛黎蘭,所以現在到底如何決斷,也是她說了算。
辛黎蘭拿著筆,筆尖在本子上戳了好一會兒:“馬這個族類,出過的精英不少,也是最融入人類的幾個族群之一。”
“但是如果成不了精英,他們過於龐大的虛榮心和自我會反過來吞噬他們。所以這個種族,如果無法自我實現,就會自我坍塌而出現精神異常。”
“施荻文於今年上半年從國外留學回來,但是工作找得不符合預期,前幾個月談了數年的女朋友也跟她分手了,對於他們這個種族來說,出現心理問題情有可原,可能需要一些心理疏導。”
“或許昨天追蹤到的聊天,隻是他排解寂寞的方式,隻是恰巧與“偷心賊”模式相符而觸發了警報。”
辛黎蘭說道:“還是先放回去吧。”
羅榭:“彆喪氣。”
但是白傾珠踏著高跟鞋走入了審訊室,到施荻文的椅子邊。
施荻文一直盯在她身上,好像視線被粘住了一樣,目露癡迷。
白傾珠抬腳踏上他的大腿,鞋跟碾著,鞋尖掃過他腰帶大金屬標誌的邊。
傾身扯著他的衣領:“親愛的,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有傷害過人類。”
程韶隻是看著就覺得夠刺激了。
而經曆這一切的施荻文,幾乎兩隻眼睛都要變成愛心的形狀了。
“我沒有傷害過……”但是施荻文卻將“人類”兩個字卡在喉中,再也說不下去了。
“親愛的,承諾我,你未曾以任何形式傷害人類。”白傾珠說道。
施荻文:“我未曾以任何形式……傷害……”
白傾珠鬆開手,高跟鞋又踩回地上。
像是踩到了什麼臟東西似的,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尖和和鞋跟,又從旁邊抽了一張濕紙巾擦手。
她一邊緩緩擦手,一邊抬頭看向外麵幾人,慢悠悠道:“審訊還得看我狐族吧,我建議暫時不要放,他確實有罪。”
-
作了有罪推論,就得要尋找相應的證據支撐。
施荻文暫時收押,但是沒有定罪的收押最多持續十二個小時,如果找不到證據,就得放走。
所以辛黎蘭要再去一趟他家,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細節。
而白傾珠以她在案件中有重要推動作用為由,也要一起去。
辛黎蘭說不過她,語速沒有她快,動作也沒有她快,在白傾珠上車以後,就求助地看著程韶。
程韶怕她倆打起來,所以也跟著一起去了。
程韶原本以為按照施荻文講話的語氣和態度,他應該至少住個大平層,沒想到他並非富家子弟,隻是在死裝。
這棟小區是普通小區,靠近江渝的高科技園區。
建在這個園區裡的公司很多,所以在這些公司裡工作的年輕人,都會在附近租房。
跟他審訊時所表現出來的邪魅狂狷不同,他實際並不是什麼富家子弟,而是在跟人合租的,租的僅僅是一個次臥。
房間裡的東西不多,因為是夏天,床上隻有薄薄的被子。
整個房間裡甚至沒有一張椅子,大概是為了節約空間,桌子擺在床邊,桌上放著打開的電腦,下麵是沒有來得及扔掉的外賣盒。
如果坐在床上用桌子,可以看到窗外還算開闊的視野。
桌下的外賣盒有兩份,可能是夜裡通宵到很晚,點了宵夜。
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因為生活失意而心理崩潰,在報複社會。
現在十局已經給那名他昨天發信息去撩騷的年輕女性發信息提示,提示她有被詐騙的風險,及時刪掉風險人物的聯係方式了。
白傾珠不擅長找東西。
辛黎蘭的靈力在地上地毯式搜索時,她直接坐在了窗台上,抖抖尾巴曬毛,還拿出來一個木梳子,開始梳理尾巴毛。
辛黎蘭:“彆梳了,你掉毛。”
白傾珠騰地站起來:“若不是我,你差點放走嫌犯,我就梳個毛怎麼了!”
程韶緊張地觀察著場上局勢,隨時準備勸架。
還好辛黎蘭並沒有懟回去,白傾珠滿臉得意地繼續在窗台上梳毛,掉了一地白毛。
浴室裡,程韶看著毛巾架,總覺得哪裡有不對的。
施荻文的浴室裡麵毛巾好多。
洗手池邊三塊。
浴缸尾的架子上,還有一塊大的浴巾和一塊小的普通毛巾,以及架子的上方,還跟酒店似的,疊了好幾塊浴巾。
白傾珠:“這很正常,馬若是想給本體洗澡,確實需要這麼多毛巾來擦乾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每天晚上吹乾尾巴,至少需要九個吹風機和九把桃木梳,你見到的毛絨絨都是精心護理的結果。”
辛黎蘭檢驗了施荻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沒有發現任何迷幻劑或是被操控的痕跡。
因為最近有“湮”的活動,她還特意驗了是不是有“湮”的控製痕跡,全都是陰性。
“有人跟施荻文同住。”
到快下班時,辛黎蘭從角落裡找出來一些長發““但是幾乎在這裡找不到生活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受害者一直,或是他分手的前女友。”
那些頭發很明顯來自女人。
辛黎蘭能辨識絕大多數的常用藥物和致幻劑,這頭發屬於誰還需要經過基因序列比對。
但是下班前完不成了,所以施荻文還是得先放掉。
白傾珠在玩自己的漂亮美甲:“多虧我幫你找到了突破口呢。”
辛黎蘭把頭發還有一些可能帶有DNA的物品都裝進了證物袋裡,沉默了半天後,跟白傾珠說了句:“謝謝。”
白傾珠:“切,老娘美容覺都沒得睡,你跟我說句謝謝就打算揭過。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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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辛黎蘭就去將施荻文提了出來,因為沒有證據而暫時釋放。
“你的案件還在調查中,若你真的不是嫌犯……”
施荻文:“我就是偷心賊,毋庸置疑,請你不要質疑我的魅力。”
少見被關押了卻隻關心自己魅力夠不夠的嫌疑人。
辛黎蘭:“……如果我們僅此錯抓了你,會給你相應的……”
施荻文:“美女微信多少,就算你給我吃刀子我都願意嚼得嘎嘣脆當糖吃,美女給個機會唄~”
辛黎蘭:“……會給你相應的補償。”
施荻文眼睛在辛黎蘭身上亂瞟:“美女,你還沒嘗過男……”
白傾珠打斷施法:“喂,馬男,你在叫哪位美女呢?”
施荻文看向白傾珠,賠笑道:“自然是三位美女中的任意一位,任何一位賞臉,我都樂意至極。”
白傾珠:“看著我的眼睛。”
片刻後,施荻文捂著自己的雙眼慘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白傾珠抱著胳膊:“跟這種自戀馬男就彆好好說話,直接上手段就得了,還費那口舌。”
程韶:“他眼睛是瞎了嘛?”
白傾珠:“就是這幾天視力下降而已,沒有多大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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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白傾珠已經困得說要成仙了,就先走了。
程韶也自己坐公交回了家。
明天還要早起,所以程韶洗漱完差不多就準備睡覺了。
睡前她打開手機看看消息,把該回的消息都回了。
她發現到現在為止,殷潼纏著她申請了微信又加了好友,卻一次也沒有給她發過消息。
那豈不是浪費了,所以她給殷潼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沉昭昭:[被床粘住了]]
很顯然,殷潼不會那麼快回她,所以她就放下手機睡覺了。
就在程韶半夢半醒時,卻忽然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拿起來看,入眼卻是意料外的信息:
[Steven:[照片]愛我你怕了嗎?]
照片上的,赫然是施荻文的對鏡自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