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諾(1 / 1)

對門鄰居是龍 swight 5556 字 3個月前

“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眼看著殷潼繼續往她之前的方向走。

程韶拖住殷潼。

殷潼:“那邊不是去你家的方向嗎?”

程韶指著反方向:“不是要去你家。”

去你家裡講細節嗎。

殷潼看著她,沒說話。

可能是她的錯覺,她有那麼一瞬間看到殷潼的眼眸仿佛變成了獸類的豎瞳,有金色流動。

但是她沒有看清楚,因為殷潼很快就移開視線了。

哦,原來他們說的家,不是同一個家。

程韶勇氣也就夠那麼一小會兒:“好吧,去我家看看也好。”

寂靜的街頭,彆墅區植被茂密,夜幕降臨蟬鳴陣陣,是潮濕卻不悶熱的夏天。

程韶把共享單車還了,跟在殷潼後邊兩步。

他們誰也沒說話,一前一後地走著。

那該是她熟識的地方,結果殷潼好像更知道路。

“不對,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家。”

不是都換運了嗎,她的存在痕跡該被抹去了才對。

“關於你的事我都記得。”殷潼說道,“五年前我就見過你,那一年你十七歲。”

那幅肖像畫的落款日期,也是五年前,跟殷潼講的相符。

他停下等了她兩步,跟她並肩走:“後來我去查過你。”

“你那個時候還喊我叔叔。”殷潼又補了句。

程韶:……什麼龍啊,記仇到現在。

“我完全不記得,你是不是也消過我記憶。”

“我用的是封印,傷害比較小。要幫你解開嗎?”

程韶:“好。”

“閉眼。”

程韶就閉上了眼睛。

往事一幕幕浮現。

服了,十七歲的她,一邊喊他叔叔,一邊就暗暗動了心思想追他。

雖然沒有來得及付諸實踐。

“你這封印大概不怎麼管用,我後來畫過你。”

殷潼看她:“是嗎,畫成什麼樣。”

今天下午看的時候,忘記拍照了。

張辟易還存有是因為他特殊處理了。

放在外婆的閣樓上那些畫稿,不知道還在不在。

那畫真的太明顯了,那種直白的傾慕就差把喜歡直接寫臉上了。

程韶:“我回去找找電子檔,找得到的話給你看。”

“嗯。”

“是被金契影響?”殷潼忽然問道。

程韶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殷潼是問她,今天突然這麼衝動,是不是被他傳過來的欲念所影響。

“不是,我願意的。”程韶說,雖然一閃而過的勇氣已經用完了,說得有點小聲。

像某種軟體動物,再戳就要縮回去了。

殷潼:“要幫我過發情期,你知道我們需要做什麼嗎?”

“大概……知道吧。”她越說聲音越小。

殷潼:“說說。”

程韶:……

對方等著她說,躲不過,她就含糊其辭:“就是先這樣,再那樣嘛。”

殷潼:“連講都不好意思,還說準備好了。”

程韶反問:“還說我,你呢?我看你剛才也震驚、失語,講不出話來了。”

她回頭比劃了一下:“那麼長一段路呢,難道剛才就我一個人在沉默?”

殷潼倒是坦白承認:“確實,我也覺得有點突然,我一直以為,你不太喜歡我。”

“哪裡。”程韶小聲地扭捏。

哪個畫畫的不是顏狗。

隨即又大聲承諾:“你如果很難受的話,我真的願意的。我可以幫你的。”

末尾的聲音又小了下去。

“我也沒有‘很’難受。”殷潼把那個“很”字跟程韶一樣著重強調了。

程韶:……小心眼。

但是他將她的手牽住了,十指交扣那種。

其實殷潼這麼牽過她,去簽合光金契的那天。

她那天忘了躲,今天也沒有躲。

大概因為夏天牽這麼冰的手很涼快。

“能像這樣牽著,我就好多了。”殷潼說道。

程韶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兩隻手都握了上去:“真的嗎,隻要這樣牽手就可以緩解了?”

殷潼點頭:“嗯,真的。”

所以程韶就心安理得地牽著。

他的手很冰,像用冰鎮了一夜。

程韶又摸摸他的胳膊,覺得那溫度接近冰點。

殷潼倒是不躲,脾氣很好地任她又摸又捏。

程韶抬頭看他,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那時候她隻敢跟在他身邊,現在她都牽上手了。

大進展。

“這麼開心。”殷潼說道。

程韶捂嘴收笑:“啊,我笑出聲來了嗎。”

“還以為你會更期待白狐狸家的遠房表弟。”

程韶茫然:“啊?”

“忘了就算了,你那時抱著河狸不撒手,還大喊最喜歡毛絨絨,不讓我近身。”

抱著河狸大喊最愛毛絨絨是什麼社死場麵。

殷潼幾次穿那個小恐龍睡衣,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那段記憶你是自己忘掉的,”殷潼問道,“是不是被消除記憶消怕了,自己就消除了。”

“當時記憶消除需要至少第三人在場,我剛喊了第三人,結果你已經自己忘記掉了。”

她的記憶千瘡百孔,漏掉一些,確實也有可能。

“像你活了那麼久,每件事都記得嗎?”

“也不是,很多都忘了。”殷潼說道,“全都記得會很累。”

程韶突然有點傷感:“當年我十七歲,你長這樣,現在我二十二,你還是長這樣。以後等我老了,你就把我忘了,再去找下一個了……”

殷潼答得很快:“沒有下一個,隻你一個。”

程韶:“你怎麼確定?到時候等我老了,你還年輕力壯,我怎麼還管得了你。”

“今年你二十二,我就二十三,後年你二十四,我就二十五。當你五十歲,我就五十一,”殷潼說道,“你就記得,我陪你老,無論你幾歲,我永遠比你年長一點點。”

“你也會老,也會死嗎?”程韶看他。

“當然,萬事萬物皆有消亡,皆有命數,不在此時,就在彼時。”殷潼說道,“刻骨銘心,一生一個就夠了。”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篤定。

程韶總覺得他這些話分量好重。

好像不是在承諾,而像是在陳述事實。

殷潼卻沒有回答,隻是停下腳步:“到了。”

這一回是真的到了。

不是跟上次似的,因為不想回答而虛晃一槍。

那個已經不屬於她的家就在不遠處,再近可能會被發現了。

殷潼帶著她,化成一縷水汽潛入。

電視上看到,隔著玻璃看到,跟直接在現實看到,還是很不一樣的。

三樓的程暮山戴著老花鏡在看經書,書桌邊放著一盞茶,偶爾吹開茶葉喝一口。

二樓的唐月桐在看新服裝的設計稿,她工作喜歡點香氛。

一樓……

一樓的程月櫻把自己種在土裡。

而唐椿錦在給她澆水。

程韶:……

是這個世界顛了,還是她顛了。

程月櫻:“媽媽,我要吸收日月精華才能茁壯成長。”

她沒穿襪子和鞋,把腳埋在土裡,張開雙手麵對著那半個月亮,仿佛一棵虔誠的樹。

唐椿錦拿著一把噴水壺給她澆水:“嗯,我們小櫻最棒了,多曬月亮,好好長大。”

如果隻有程韶一個人在看,那還好。

偏偏現在她身邊站著殷潼。

殷潼是十局的人,而現在十局正在抓“湮”。

殷潼會懷疑嗎?

程韶實在是被那契火燒怕了,決定欲蓋彌彰。

程韶:“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小時候也喜歡這樣。”

殷潼:“也把自己種土裡?”

程韶硬著頭皮:“對啊。”

殷潼:“那下次我給你澆水。”

程韶:“那倒不必。”

“翻查舊案,二十年間這家人幾次遭災,小女兒在十二歲出國後,災禍就少了很多。但是隻要她在家中,就災禍不斷,直至家道中落。最嚴重的一次車禍,母親成植物人,父親下肢癱瘓。”殷潼將她記憶裡的往事都講了,“而五年前,那個小女兒回國時,飛機被鴿子精劫持。”

“但是幾個月前,這家人的命運全都被更改了,現在又憑空換了個小女兒。”殷潼說道。

“其實很早以前局裡就在關注這一家了。”

“你看那邊的甲殼蟲和蚊子、蜘蛛,都是十局的眼線。”

程韶找了找:“沒看見。”

殷潼:“眼線就是要隱秘才安全。”

程韶:“那蚊子經常工傷吧。”

殷潼:“……嗯。”

“最近一些列案子,都跟湮相關,昨天眼線上報了程月櫻的存在。”

“程月櫻是一體雙魂,目前弱的那個依賴於強的那個而生。”

這可不是懷疑,而是直接篤定了。

“你是說,弱的那個可能是真正的程月櫻?”

殷潼:“對。所以這種情況,十局也暫時沒法動手。”

程韶一直覺得湮行事詭異。

要說好,但是又會乾一些惡極的事。

說是壞,但是又會幫黃赤弦,殺的人也罪有應得,又好像沒有那麼壞。

做事太隨心所欲,難以捉摸。

“前段時間的連環案應該是湮需要構建這個實體。”

“她還要通過殺人來獲取力量?”程韶說道:“她不是很強嗎?”

“再厲害,涉及到命運線的,也不會是易事,”殷潼說道,“不過這幾個案子後,湮應該能消停幾天,之前在網絡上流竄的偷心賊也消失了。”

“偷心賊?”

“辛黎蘭在跟的甘韻那個案子,”殷潼說道,“不過現在甘韻的命數也被改回,最近也沒有出現新的受害者了。”

“但是還是要提防一些,你五年前就是被盯上的對象,躲不是辦法,最好還是……開始修行。”

殷潼講了那麼長的話,講到這裡卻是不敢看程韶了。

程韶非常讚同:“我也想說,既然逃不開,要不我就跟著你們學,我需要做什麼呢?”

殷潼聽到她答應,似乎略鬆了口氣,說道:“那你有空到十局,以後晚飯到我家來吃,早上帶你鍛煉,你的體質需要改善。”

若她真的該是重點保護對象,那她確實快點變強更好。

殷潼願意幫她,那就更好了。

“但是早上起床也太殘忍了。”程韶小聲討價還價。

殷潼:“早上靈氣濃度高,晚上也可以,看你。”

“好吧,那還是早上。”程韶答應,抬眼看他,“那你以後就是我師父了。”

殷潼:“……彆亂叫,我不是。”

程韶:可是你的名頭很好用誒。

她換了種說法:“可是在妖靈局我就跟你最相熟啊。”

殷潼:“陣法這方麵,讓羅榭教你,幻術讓辛黎蘭,其餘不懂的來問我。”

“不找白傾珠嗎?”

殷潼:“不,那狐狸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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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彆前程韶又想到殷潼說的生死病老的事。

她開門前跟殷潼說:“我還是不希望你老,也不希望你死,你最好長長久久地活著。”

“時光歲月流逝很殘酷,如果你本來就不受其限製,我希望你不要踏入限製。”

殷潼笑笑:“好,那你就用心修行,陪我長生。”

“修行真的能長生嗎?”

“能啊,以前還有修行者登仙的,”殷潼說道,“而且,你應該本來就在輪回外了。”

“為什麼,是因為被湮改了命運線嗎?”

“或許吧。”

“對了,你昨天怎麼幫我滅的契火?”

“……”殷潼卻不回答,隻是目光移向彆處。

程韶有點困了,張開雙手撲到他懷裡,抱了他一下,抬頭笑著告彆:“那晚安,明天見。”

然後墊腳尖手搭在他肩膀借力,貼在殷潼的耳側:“殷潼,你眼睛變豎瞳的時候,金閃閃的特彆好看,不要總是躲開,我喜歡看。”

她正要鬆手,那雙手卻把她按住了。

可能怕傷到她,沒有用力,仿佛輕輕捧著失而複得的易碎珍寶。

他按住要溜走的她,聲音也在她的耳側。

“謝謝你,今天是我一生裡,最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