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三個小石人送進躺歇房,裡麵的工作人員就把門上的窗簾拉上了。
片刻後再拉開時,就看到裡麵本來躺著的三個人已經醒了,一個個都迷茫地坐在床上。
程韶看了眼手機,正好四點五十九。
時間卡得還挺準。
南塔天和李擁熊說淋了雨,毛發都板結了,所以殷潼就帶他們兩個洗澡去了。
程韶:“你們不是趕著下班嗎,他們在裡麵發呆不耽誤你們下班?”
羅榭:“我們下班是五點半,不是五點。”
他又說道:“哦對,阿布脖子上的鈴鐺裡有定位器。李擁熊交給技術科,已經反定位到那個寵物店的地址了,剛給他們省的妖靈局發函了。”
江渝是直轄市,所以確實是跟彆的省平級。
“所以那個寵物店,會被調查嗎?”
“會的,”羅謝說道,“而且那個寵物店的主人,涉嫌非法藏匿槍支,估計罰得不會輕,不過具體要看他們那邊妖靈局的處理。”
裡麵的三個人醒過來以後,正在做反應測試,反應測試看樣子也是沒有問題,畢竟離魂不算太久。
工作人員看窗戶外麵有人在張望,就打開了門。
“彆跟外頭站著啦,教導主任似的嚇誰呢,”工作人員說,又打量了程韶,“這裡麵有你認識的人是吧,快進來吧。”
一進門,司機師傅就認出來了程韶,還跟程韶打招呼,問程韶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程韶跨過門檻,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就簡單跟司機師傅回了個招呼。
“就是今天早上開車迷糊來著,這給我乾哪來了。”司機迷茫地抓腦袋。
突然,他如夢初醒:“我車還好吧?這不是醫院吧?車上的人都怎麼樣了?”
司機看看他兩邊的床:“不是吧,車撞了?有傷亡嗎?”
旁邊一個人翻了個身回了句:“我都沒車,撞什麼車。”
另一個人又仰躺回了床上:“我這是……在做夢嗎。”
程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司機師傅已經跟其中一個話多的病友已經雞同鴨講地聊上了。
門外進來個人,是一名女工作人員,沒有穿躺歇室裡這些工作人員的製服,而是穿的一條碎花連衣裙,披肩長發。
路過程韶的時候,程韶還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不是任何一個牌子的香水,而像是什麼花將綻未綻時泄露的香氣。
“趙大貴。”女工作人員點了名。
公交車司機舉手:“是我是我,我車沒撞吧?他們不是我車上乘客吧?”
女工作人員說:“你車很好。陳寶哪位?”
有一個人舉手:“是我是我,美女你好美,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女工作人員嫣然一笑:“好啊,隻要一會兒你還記得。”
她看向最後一個靠窗床尾的女孩子:“想必你就是甘韻了吧?”
那女孩子醒過來以後就沒怎麼說話,現在點了點頭:“是我。”
對完名字,她就放下手裡的夾子,站到床尾,花香愈濃。
“你們今天在正常上班上學,沒有發生任何異常,離開這裡後,會坐公交車返回自己的住處。”
她的聲音跟剛才有些不同,如果剛才還如和煦春風,那麼現在就像是從冰窟裡吹出的風。
程韶也差點被那聲音繞進去,趕緊晃了晃腦袋,保持清醒。
她這一晃腦袋,倒是對上了那名香香的工作人員的視線。
程韶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靠著牆挪了兩步,打算挪出去。
工作人員沒說話,隻是微眯了眼睛,盯了程韶片刻。
“今天,我們在正常上班/上學,沒有發生異常異常,離開這裡後,會坐公交返回自己的住處。”
坐在床上的三人眼神空洞,像念課文似的將這個句子重複了一遍。
“趙大貴,你今天往返開了五趟車,中午是跟老秦一起吃的午飯,下館子吃了宮保雞丁,回家前還要去一趟菜市場,要去買菜順便挑個西瓜。”工作人員開始單獨點名。
趙大貴重複了一遍。
門外,殷潼回來了,他手上抱著隻貓,身邊跟著隻話癆的老虎,而他在微微低頭聽他們說話。
如果不聽他們談話裡的雞零狗碎,光看畫麵還是挺拉風的。
南塔天和李擁熊身上的毛發現在都乾了,看起來都非常柔順蓬鬆,好像新的毛絨玩具一樣。
大貓和小貓看起來都非常滿意開心。
當然,如果不聽他們談話的內容的話。
李擁熊:“兄弟,我就喜歡你這一手絕技,那小霧一噴,臟東西就洗下去了,再一烘乾,嘖,神仙也不過如此。”
南塔天:“你這老虎怎麼沒點骨氣,淋了雨罵罵咧咧半天,給你洗個澡就既往不咎了。”
李擁熊:“你不也是,誰剛才還哼哼來著。”
南塔天:“誰哼哼了,喵才沒哼哼,喵那是獨屬於小貓咪的超絕可愛咕嚕!”
趙寶已經被催眠完了,接下來輪到甘韻。
催眠的工作人員翻過一張紙,掃了一眼上麵的信息,頓了一下才說道。
“甘韻,你今天起床後去了一趟市圖書館,在圖書館門口遇到校貓南塔天,傍晚一起坐公交返回了學校。”
南塔天從殷潼懷裡跳下來,顛顛幾步又跳上了最靠窗的床:“需要喵上崗了嗎。”
床上的甘韻眼神呆滯地把工作人員的話重複了一遍。
南塔天湊過去聞聞甘韻:“嗯,是我們大學的學生,我會負責把她安全送回去的。”
“好的,你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工作人員說道。
床上三人掀開被子,下了床,穿好鞋。
目光呆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門外走。
外麵的工作人員倒是見怪不怪了。
有三個工作人員一直在外麵等著,三名行屍走肉走出去,他們也跟著一起走。
而南塔天一直跟在走在最後的那個女孩子身邊。
“喵上班去啦。”南塔天用大尾巴掃掃,回頭跟屋裡的兩個人說,“回見~”
程韶跟它揮揮手,然後目送著這一行人出了十局的大門。
如果從外麵看十局的大門,就像一家老舊的寵物醫院,舊得連上麵的招牌都看不清了。
因為被特殊的陣法籠罩,一般人路過都會自動忽略。
但裡麵卻彆有洞天。
辦事大廳十來個窗口窗明幾淨,後麵還有審訊室、躺歇房、坐歇房、休息間。
從外麵看絕對想象不到裡麵有這麼大空間。
大隱隱於市。
那幾個人出十局的大門走到街上。
從普通人的視角看來,不過就是幾個人從這家寵物醫院裡走了出來。
十局大門附近有個公交站台,下班的人們正在等公交,那一行人也排在隊伍裡,依次刷卡上了車。
目送他們離開,程韶回頭,看到剛才催眠那名工作人員也站在自己身邊。
現在人走了,她也正要回去。
“你是……辛黎蘭嗎?”程韶問住她。
上午審訊時,他們提起過她的名字,應該是個解藥物催眠方麵的專家。
會解的,果然也一定是會用的。
很顯然她猜對了,辛黎蘭回身:“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是新入職的員工?”
程韶擺擺手:“不是,就是聽他們講起過你的名字,好像有個催眠專家。”
辛黎蘭微微眯眼:“催眠專家算不上,但你好像隻是普通人類吧?”
程韶:“我不是新員工,我就是認識剛才那個司機師傅,所以參與一下這個案子的調查。”
辛黎蘭不說話了,壓迫感讓程韶都有點不知所措。
她剛才還以為,辛黎蘭應該挺好說話的。
“她不用催眠。”殷潼說道。
辛黎蘭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我也催眠不動她。”
說完,就轉身走了,發間帶起一陣香風。
“小蘭性格比較內向,”羅榭解釋道,“其實她人很好,也很熱心,不過不在工作狀態下的時候,就是個純i人。”
李擁熊:“小蘭第一次見麵願意跟你說這麼多話,已經很客氣了。她一般隻有想催眠你才會跟你說話。”
辦事大廳裡的時鐘正好指到五點二十九,秒針從五十哢噠哢噠往六十走。
五點半整的時候,時鐘裡麵有一隻雞彈出來報時“下班啦——”。
說時遲那時快,站在大門口的程韶身邊刮過好幾陣強風。
“什麼玩意兒躥過去了。”程韶差點沒站穩。
羅榭:“下班著急的。”
“真沒出息,我就不著急下班,”李擁熊:“嘿嘿,殷潼,是不是說好的該請客吃飯了。”
殷潼:“走吧,去夜都。”
剛收拾完躺歇室的工作人員也湊上來:“忙一天了,為啥由頭請客吃飯,我們能一起去不?”
“為他又不小心澆了我一頓,”李擁熊不客氣地趕他們,“去去去,你們湊什麼熱鬨。”
殷潼:“一起去吧。”
殷潼要請客吃飯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正好又是下班時間,所以好多人都要一起去。
上電梯時,電梯都擠滿了,鳥類異種甚至還為了節省空間,變出了原型,嘰嘰喳喳地擠了一電梯。
李擁熊挺胸收腹縮小自己的體積:“這是要大出血了哇。”
“切,少來,肯定是因為今天的合光鐘。”停在李擁熊腦袋上的一隻玄鳳嘴舌頗快。
“合光鐘?誰結……”另一隻鳥好奇。
聲音戛然而止,好像很多隻看不見的手捏住了它們的鳥喙。
殷潼說道:“請客是因為不小心淋到了熊哥。”
李擁熊一臉得意:“看吧,我兄弟義氣著呢。”
壓雀無聲,無鳥反駁。
默認讚同。
電梯到了,大家安靜地齊齊轉向。
這部電梯的出口在街上。
門開時,夜都的景色裡,站著辛黎蘭,還有另外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