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吸人事件(完)(1 / 1)

對門鄰居是龍 swight 5021 字 3個月前

但是那隻按在布偶貓頭頂的手離開時,卻像是藕斷絲連一般,從布偶貓的頭頂扯出了什麼。

布偶貓想要躲開,卻沒有辦法。那些絲線像是在將它的靈魂從顱頂抽出,讓它無法掙脫。

於是它不再掙紮,被那些絲線拖拽著向那隻手靠近,卻在靠近的那一刹那抬頭,一口咬上了那隻手。

那隻手像是風沙粒子一樣飄散,布偶貓也摔在地上。

那一下肯定摔得很疼,但是它卻很快翻身爬起,跌跌撞撞逃進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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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幫人類,隻是強製咪們絕育也就算了,”一隻灰色狸花貓講得義憤填膺,“阿布的孩子都生下來了,為喵還要趕儘殺絕!”

廢棄樓房的外的磚塊砂石堆邊,一群貓聚集在這裡開月圓大會。

這棟塌了一半的樓房的牆角裡,正躺著奄奄一息的布偶貓。

她的三個孩子正被餓得淒厲地叫著。

“可憐了那三個孩子,”一隻苗條的母貓心疼道,“但是我們都絕育了,哪有奶去喂小喵們。”

“喵去便利店偷點奶來養他們。”另一隻牛奶貓說著就要退會了。

橘貓阻止了他:“彆,這麼小的咪崽子現在喝不了牛奶,會拉肚子的喵。”

“阿橘說得對,這麼小的貓隻能喝媽媽的奶。”參會的長老貓坐在一摞磚塊上。

流浪貓保護協會有官方安排的貓,比如負責翻譯的南塔天;

也有由流浪貓一票一票選出來的長老貓。

這一任的長老貓,已經十多歲了,很多貓小時候都見過它,在流浪貓群裡有很高的威信。

“那喵要怎麼辦?”要去偷牛奶的那隻牛奶貓問道。

“這一次,是人類傷害我們在先,”長老貓看向遠處的萬家燈火,“用他們人類的話來說,我們應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阿布這個傷不在皮肉,而在靈魂,看來隻能用那個方法了。”

墓地的石頭能吸陰,而貓也屬陰,活久了的貓就更是陰上加陰。

長老貓叼過來一塊石頭,用牙齒咬破自己的前爪,往上麵抹了一點血繪出一個特殊的圖案,然後讓協會的貓叼著石頭去靠近人類。

那個深夜裡,江渝市寂靜,街道上卻穿行著一些叼著石頭的貓咪。

便利店下班的員工,蹲下身摸了摸貓咪,突然打了個嗬欠。

一輛自行車路過,突然躥過一隻貓,車把一晃,騎車的人才猛地回過神來。

路邊的醉漢靠著電線杆子喝酒,酒瓶掉在地上,瓶子裡的酒都灑了。

“喵。”

路過的貓提醒,那雙朦朧的醉眼才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酒瓶。

廢棄樓房的角落裡,一塊塊石頭壘起,將布偶貓和小貓圍在當中。

原本呼吸微弱的布偶貓漸漸睜開了眼。

她看向將自己團團圍住的這群流浪貓,緩緩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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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石靈境到這裡就停止了。

畫麵消散,唯一剩下的隻有那一圈石頭,還有被圍在中間的布偶貓。

布偶貓停止呼吸了。

圍著它的那圈石陣已經滅了,裡麵儲存的偷來的精氣已經耗儘殆儘。

它安安靜靜地躺著,就好像一張薄薄的毯子。

三隻小貓在哭鬨,那聲音好像在喊“媽媽”。

或許是已經感覺到了布偶貓的死亡,被蛛網困住的那兩隻貓嘶叫得更凶了。

不僅如此,一旁比程韶進入溯石靈境前還多了幾隻流浪貓,都叼著石頭,也同樣被蛛網困住了。

“喵們說,再不續陣,阿布就要死了。”南塔天焦急地說。

“可是就算續上了陣,又能續多久,”殷潼將懸在空中的符咒收起,溯石陣被收回了,“運斷愈久,聚魂需要的能量就越多,總有一天會供不過來。”

“喵們在罵十局不作為,”南塔天一邊哆嗦一邊翻譯,“喵們還說,是你這條冷血動物殺了阿布,以後你出門都要紮你輪胎。”

“雖然本喵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南塔天踏進石陣去推推布偶貓的頭顱,布偶貓已經不動了。

“但是剛才她還可以呼吸,現在連呼吸都沒有了,喵好難過啊。”

“要續命隻能繼續放石頭,繼續放石頭就得繼續出去吸人精氣,十局大多數情況下是都站在動物這一邊,但是也要維持跟人類的共存,”李擁熊脾氣暴躁橫眉豎目,“這種歪門邪道的陣法,誰教的你們去吸人精氣,這一開始就是個錯,哎!”

南塔天反駁:“再怎麼錯,剛才也還是活著的呀。”

“殷潼,你覺得該怎麼判?”羅榭問道。

一片霧氣籠罩住那隻已經死掉的貓媽媽和它的孩子們。

不知道是不是霧氣的作用,在哭鬨的小貓也安穩了些。

“阿布運數已斷無法複原,但是她屍骨未寒,命數暫時未絕。”

殷潼說道:“若是她可以再活過來,隻是可能不會再繼續養這窩小貓,也不會記得你們了,可以接受嗎?”

幾隻貓討論了一下,由南塔天總結發言:“那也比直接死了好,我們願意接受。”

殷潼的指尖浮現一張牛皮紙。

程韶見過類似的牛皮紙,樊類也簽過這種裁卷,殷潼也會提前跟對方談條件。

“姓名阿布,布偶貓,貓科貓屬,現為流浪貓,原為非江渝屬地寵物貓,因受虐待出逃,在江渝轄區內被不明異種截斷命脈而殞命,目前並未發現成精跡象。”

“按照《江渝市普通動物異地庇護協定》,非本轄區所屬普通動物,在轄區內被非自然力量乾擾命運的,十局可為其恢複損失,並提供一切必要幫助和庇護。”

一個個字隨著他的話語在紙上落下。

然後那張牛皮紙鋪到地上,在場的貓一隻隻都按過爪印。

裁卷收起,再無異議。

吵鬨的廢棄樓安靜了下來。

所以殷潼的聲音顯得異常清晰:“羅榭,續命。”

羅榭應道:“好。”

他從包裡拿出一截木棍,將布偶貓脖子上的那個鈴鐺卸了下來,又將那根木棍放在了布偶貓的身上。

羅榭的食指出現白色的細絲,將那根木棍纏在布偶貓的身上。

那些蛛絲很細,隻是將布偶貓的身體纏住了,從毛發下的皮肉上穿過,所以隻有木棍的位置壓住了部分毛發。

布偶貓還是像生前一樣整潔漂亮,仿佛隻是睡得太死,忘記了呼吸。

隨著霧氣的滋養,那根細細的木棍在空中懸浮,一端發出翠綠色的嫩芽。

嫩芽在霧氣裡快速生長,開枝散葉,長成了一棵懸浮的小樹苗。

木棍的底部仍舊牽連著細細密密的細絲,蛛絲變成根係,泛著白色的光芒,一點點生長進了布偶貓的身體裡。

樹苗的葉片舒展,微微一抖,一滴露水落在布偶貓的唇邊,緩緩流淌了進去。

布偶貓的胸腔猛地脹起,幾次急促的起伏後,逐漸恢複了正常的呼吸。

樹苗的葉片變成細絲,鑽進布偶貓的身體,後來是細絲整棵樹苗都一起拽進了布偶貓的身體。

貓的身體泛出隱隱綠色光芒,它的“運”在一點點被修補生長。

而那根木棍,又飛回了羅榭的手裡。

李擁熊神色凝重,卻還是沒有說什麼。

之前被蛛網困住的幾隻小貓也一直圍在旁邊,一起觀看著這一場死而複生。

南塔天跟它們說了幾句,又回來說道:“喵們知道錯啦,說以後有事會直接來十局的,發誓保衛十局的輪胎。”

殷潼神色淡然:“下次再出這種擅自吸人精氣的事,就減貓條。”

那幾隻貓滿臉委屈,垂著腦袋咪了兩聲,應該是知道錯了。

布偶貓很快就醒了,它的身上籠罩著淡綠色的光輝很快就消散了。

果然像殷潼說的,它可能不會再養那幾隻小奶貓了。

布偶貓站了起來,看看身邊那三隻嗷嗷待哺的小奶貓,好像已經不認識了。

又滿眼好奇地眼前的幾個人,最後找了個最麵善的,踏出石陣,在程韶腿上蹭了蹭。

這隻布偶貓其實很親人,程韶蹲下身用手去摸,它就眯著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順勢躺倒了,還舔毛。

“喵。”布偶貓蹭蹭程韶的手。

程韶並不可能聽懂,問南塔天布偶貓說了什麼。

南塔天:“阿布說最喜歡漂亮小姐姐了。”

程韶:“小貓咪還挺會說話。”

羅榭看了布偶貓一會兒,歎了口氣:“阿布續的運是新長的,現在紮根還不深,讓阿布先去救助中心養一養。”

“斷運重生,前塵皆忘,以後它的命數,就重新開始了。”

斷運重生,前塵皆忘。

聽到這句話時,程韶的心中有些哀戚悲涼。

阿布的命是續上了,殷潼說的那種壞情況還是發生了。

她活是活過來了,但是她不再認識自己的孩子,不再記得為了自己而努力的流浪貓朋友們。

還有阿布的愛人,那隻半夜爬上窗台的大黑貓,是不是以後,再也沒有貓會記得他了。

那幾隻流浪貓叫了兩聲,帶著告彆的意味。

但是原本在程韶手下翻著肚皮的阿布,卻叫了一聲,起身跟那幾隻流浪貓親昵地蹭在了一起。

長毛貓的毛發幾乎要把狸花貓的臉給埋起來了。

有隻狸花貓還打了個噴嚏,但是打完噴嚏,它們卻依舊愉快地蹭在一起,興奮地說著話,仿佛是久彆的好友終於重逢。

“你們人類最壞了,你就知道嚇喵!”南塔天嗔怪,用尾巴打了羅榭的腿一下。

布偶貓又回來蹭蹭程韶的手,喵喵兩聲,然後去照顧小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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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石陣在布偶貓醒過來以後,就有一條細細的絲線穿過牆壁去往了遠方。

“這是魂黏絲,估計順著這條線追下去就能找到那幾個丟失的生魂了,”李擁熊說道,“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四十了,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鐘。”

他們已經打了救助中心的電話,一會兒就會過來接布偶貓和幾隻小貓。

現在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去找那幾個丟失的生魂,不然就趕不上下班時間了。

羅榭讓李擁熊帶著南塔天和幾隻小貓在這裡守好布偶貓,他跟殷潼還有程韶先去追。

“那根木棍是什麼,居然可以把小貓救活。”程韶上了車,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她原本也以為布偶貓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峰回路轉。

“那是牽絲神木的斷枝。”羅榭開著車,解釋道。

“你們應該也見過牽絲神木了吧。”

車飛馳在城郊的水泥路上,天上的雲層很厚,雨仍舊沒有落下,陰蒙蒙的,所以那一縷魂黏絲的牽引就格外醒目。

“就是天和台那棵樹嗎?”程韶說到。

“是,”羅榭說道,“牽絲神木是上古時期掌管世間萬物命運的神樹,每一根絲線都是一絲命運。斷枝重新生長時,斷掉的命運也可以重新生長。”

“阿布命中有福,若不是遇到這次劫難,還可以活更久,本來也是命不該絕。”

以後阿布就可以開始新的貓生了,或許可以找一個新的主人,或許帶著三個孩子一起住在某處。

救助站一般會通知打電話的人貓貓後來的去向,她以後還可以去看望阿布。

程韶興奮側頭,卻發現殷潼從上車後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好像很累,上了車就一直閉目養神。

“溯石陣和催發牽絲神木,都不是他擅長的,所以消耗很大。”羅榭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殷潼,眉頭微皺。

“不擅長還一起用,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一直閉著眼睛的殷潼說道:“我在溯石靈境裡,看到了‘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