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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菊一想也是，她混在人群裡瞧熱鬨，才將事情真相湊了個七七八八，在這之前她隻知道有錄像廳，從沒去過，那地方比電影院還貴呢，她一個連電影都舍不得看的人，哪有這閒錢揮霍。

“這王誌強真不是個東西！何秀英也真是的，她跳樓能解決問題嗎？換我非得把王誌強推下去不可！”

吳桂菊越想越來氣，誠然她跟何秀英不對付，可王誌強更叫人瞧不起，“王誌強不跑去錄像廳找人嗎？叫蹲守公安給抓了，還是何秀英把他保出來的呢！王聰出不來，他賣的這些盤好像全是走私來的。”

這事就是想瞞也不可能瞞住，何秀英跟王誌強兩邊家庭條件都一般，她要想撈王聰出來，少不得要求人。

王聰手裡的貨來源不乾淨，給他們批發光盤的那夥人好像牽扯到了不允許進口的洋垃圾，恐怕難善了。

何秀英強調說王聰什麼都不知道，全是被狐朋狗友給騙了，她今天去派出所，公安說要是情節嚴重，罰款都是輕的，王聰可能要被判三年以上！

坐了牢成了罪犯，後半輩子還怎麼抬頭做人啊！

“王誌強要第一次撞見王聰賣盤就管，不至於這樣。”吳桂菊說。

盛秀媛不會去落井下石，也不會多管閒事，她正要說點啥，眼角餘光看見了那一道沒關緊的門縫，遂示意吳桂菊彆說了。

吳舒珊正聽得激動，一抬頭發現她媽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給她嚇了一跳，趕緊要把門關上，吳桂菊沒好氣道：“想聽就大大方方的聽，你這啥德性。”

吳舒珊嘿嘿笑，往門縫外伸出一顆腦袋：“那咋辦啊，不會讓我們捐款吧？”

吳桂菊臉都綠了：“美得他！又不是沒錢看病需要幫忙，自己乾了違法犯紀的事還想要捐款，臉咋恁大呢！”

盛秀媛慢悠悠道：“珊珊，記住了，一個男的被人誇老實本分，就說明他沒彆的優點拿得出手，不信你看你誌強叔。”

吳舒珊扭頭就跟盛汝真複述：“小鹿聽見沒？遠離老實人從你我做起。”

完了她欠欠兒地問盛秀媛：“盛姨，那我梁叔不也是老實人嗎？”

盛秀媛好整以暇道：“是啊，這不是離了嗎？”

吳桂菊翻了個白眼：“你爸倒是個機靈的，可惜就是太機靈了，一百八十個心眼子，全朝自家人身上使。”

於是吳舒珊做出總結：“所以說男人不可靠，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對吧？”

盛汝真在屋裡聽得直發笑，眼看時間不早了，吳桂菊母女回家睡覺後，盛秀媛收起剪刀卷尺等工具，路過女兒房間時悄悄往裡看，發現盛汝真還沒睡：“小鹿，彆熬夜，早點睡。”

盛汝真應聲：“我寫完這點就睡。”

原本她以為又補課又去少年宮，時間可能會不夠用，沒想到居然能過得這麼充實，因為生活中完全沒有什麼彆的娛樂方式，家裡唯一一個收音機她還不愛聽，反倒讓盛汝真的學習效率大大提高。

她製定了一份暑期學習計劃，可以說除了睡覺吃飯，盛汝真把時間給排得滿滿當當。正式的補課跟練功結束後，她回到家也不會隻顧著玩。

此外她還會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儘量幫盛秀媛減輕一些負擔。

太懂事了，不僅盛秀媛這麼覺得，彭老師也有相同的感受。

她已經將盛汝真調到了中班，中班學生的年紀跟盛汝真相差不大，最小的十一歲，最大的十七，但無論是練功還是日常，盛汝真絕對是最讓她省心的。

彭老師本來就很喜歡盛汝真，盛汝真在她這上了一星期課後，她對盛汝真的喜愛更是直線上升，以至於在課間時間專門給盛汝真開小灶。

不僅如此，彭老師還把舞蹈教室的鑰匙給了盛汝真一把：“我聽你媽媽說，你自己待在家裡也不忘練功，等以後上學了，舞蹈教室每周有兩天空出來，你想來就來，這裡條件雖然也不算很好，但肯定比家裡要強。”

盛汝真接過鑰匙，抿了抿嘴：“謝謝老師。”

彭老師實在喜歡她，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小姑娘才十五歲，嬰兒肥尚未褪去，可愛得很：“你爸爸剛打電話來說今天要晚點來接你，一會我還有大班的課，一起去？”

盛汝真想了想，點頭：“好。”

她下午一般是兩點二十上課，算是休息時間，大約四點左右結束，大班是五點上到七點，梁知平在補習班有時會因為一些事來晚，他每次都會打電話到少年宮告知彭老師，然後彭老師就到哪兒都把盛汝真帶著。

她也不怕被彆的家長看到說自己偏心，首先她在上課時絕對的一視同仁，其次讓盛汝真跟其她學生同進度上課簡直就是糟蹋她的天賦，最後就是她給自己心愛的學生開小灶從來不占用工作時間，不管誰來說彭老師都有理。

大班的學生年紀普遍都在十四五六，未來少年宮還會開設成人班，喜歡古典舞但沒有基礎的成年人也可以報名。

盛汝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大班了，她還穿著練功服，彭老師上課時她安靜地待在一邊，時不時被叫過去幫忙壓個腿什麼的。

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偶爾會有人經過，這並不奇怪，甚至有時會有好奇的學生或家長貼在窗戶外看。基本上隻要不對裡頭的學生造成困擾，彭老師不會出去阻止。

但今天有點不一樣。

停在舞蹈教室外麵的一行人中，其中有兩個人盛汝真見過。一位是兼任少年宮校長的鬆陽市教育局副局長肖洪女士，她是出現在少年宮宣傳冊上的。鬆陽市少年宮重建後，教育局為了鼓勵家長們重視和培養孩子的興趣，特意讓肖副局長兼任了校長。

另一位，盛汝真是在家裡的一本服裝雜誌上看到的。

盛秀媛學曆不高，但她一直對紡織跟服裝很感興趣，所以家裡收集了不少這方麵的雜誌書冊跟報紙。盛汝真剛穿來前幾天，為了更了解自己身處的世界，家裡但凡印了字的，包括牆上掛的日曆，能看的她全看了。

那本服裝雜誌上外國模特跟手繪居多，還夾雜了一些時下較為流行的新款服裝，其中就包括窗外那位跟肖副局長站在一起往窗戶裡看的韓立榮導演。

改革開放後，她拍過好幾部都市新風尚電影，之前盛汝真在鬆陽大劇院門口看到的那些海報中，便不乏韓立榮的作品，電影每經播出，裡麵時髦的摩登女郎都能引領一波新潮流。

誰不想“趕時髦”呢，很多從南方運來的新款服裝之所以一落地便能大賣，少不了要感謝韓立榮。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有肖副局長作陪？

待在角落裡的盛汝真並不顯眼，彭老師忙著給學生們糾正動作，也無暇顧及窗外，畢竟現在是暑假，光是接待老師帶來的家長團就一波接一波，真要每個都去看兩眼，這一天也不用乾彆的了。

盛汝真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老師。”

她一直很乖，不會打擾大班學生上課，彭老師便以為她是有什麼事：“怎麼了？”

盛汝真走到她麵前，好奇地問：“這一連串動作，我能不能也試試看呀？”

彭老師想了想，示意學生們暫停休息，問盛汝真：“你想試試？真的嗎？”

盛汝真點頭。

大班學生的水平跟進度比中班要高，要是考級時間在八月，彭老師早讓盛汝真報名去了，她說：“行，那你就試試看。”

為了配合少年宮宣傳，開學前少年宮要舉行一場彙演，到時不僅有家長，還會邀請社會各界人士及各個學校的領導前來觀看。

這樣正式的表演肯定落不到小班跟中班頭上，大班學生們練得就是這麼一支群舞，為此她們的上課時間還往後延長了一個小時。

彭老師從沒教過盛汝真，但盛汝真隔三岔五就會跟她一起過來，其實早就學會了，她在彭老師跟前沒有跳過，在家裡卻會自己一個人跳。

也不是想出風頭，或是想搶彆人的榮譽，盛汝真隻是習慣了萬事先做準備，機會得自己去爭取，不會從天而降不是嗎？

她根本不知道韓立榮出現在舞蹈教室外是想做什麼，也許是單純的參觀，也許是為了取景，更也許什麼目的也沒有。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盛汝真想要一個表現的機會，哪怕讓韓立榮記住她這張臉，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就能用得上。

而且本來就快到休息時間了，說不定她們這個點過來，真要有什麼事，還會找彭老師，那盛汝真想都不用想，即便彭老師再看好她，也不會推薦她。

除非她真的比所有人都優秀，優秀到除了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替代。

彭老師自然不會知道盛汝真用天真無邪的表情跟自己說話時，心裡是怎樣的想法，她看了下表，說：“大家先休息會兒，十五分鐘後咱們再繼續，小鹿，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