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殺人夜(1 / 1)

抵達瑄王府後,趙誠開始講述他在書房裡無意聽見的幾句對話。

從趙誠話中能夠得知,將軍府中有人想等何秋嬛離開雲城再趁機殺害她。

這是宮施寧最擔心的事,沒想到竟這麼快發生。好在她先前早有準備,提前派人去雲城郊外等候。

“這是藏匿在將軍府書房中的地圖,還請王妃過目。”

宮施寧接過地圖,粗略看了眼,就把它收好。之前宮燁就是靠這張地圖與奇賢國奸細聯絡,但這奸細是誰書中並未提及。

何況這地圖上繪製的路線與尋常地圖無異,而且還是個粗略的贗品,當然看不出什麼東西。

不過她倒是記得齊兮塵有個一模一樣的地圖,那地圖跟宮燁房中的地圖一致,都是用羊皮繪製而成。可如今她和齊兮塵不能往來,該怎麼樣才能把地圖從齊兮塵手中弄來呢?

等等,廣平候府還有宮期紜在啊。

想到這,宮施寧立即下筆讓春雨把信送往廣平候府,還特地交代春雨一定要送到福元手中,不能讓齊兮塵發現。

“齊兮塵給你看過那張地圖?”

“嗯,之前我同他說過不想待在雲城,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於是他就把羊皮地圖帶去聽雨樓給我瞧瞧。他當時還想把地圖贈與我,但被我給回絕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跟你爹都有一樣的羊皮地圖。”

“他以前遊曆過奇賢國,有奇賢國的地圖不是很正常。”說完,宮施寧突然頓住。齊兮塵的生母是奇賢國的公主,因為生母的緣故,他曾在奇賢國宮殿住過一段時間。宮燁叛國全靠奇賢國的四皇子顧聞聲帶領的騎兵,否則憑宮燁手下的兵根本衝不破雲城的大門。

顧聞聲與齊兮塵可是結拜的好兄弟,而且她也見過顧聞聲。上一世她除掉宮燁,靠的就是從顧聞聲手中拿到宮燁叛國的證據交給皇上,皇上給宮燁定下叛國之罪才得以鏟除掉他。

不過......她當時是如何結交顧聞聲,才得到宮燁叛國的證據呢?

宮施寧忘了,而這段記憶她如何想都想不起來。

見宮施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遊景亦道:“發現其中的巧合之處了?”

宮施寧看向遊景亦:“你還記得顧聞聲這個人嗎?”

聽到顧聞聲的名字,遊景亦臉色驟然一變,但他還是回答了宮施寧的問題。“記得,他不就是你在鶴鸞郡結交的那個啞巴,怎麼突然問起他來。”

“鶴鸞郡?啞巴?”這些宮施寧都沒有印象,她沒有關於鶴鸞郡的那段記憶,而且春雨還不願意把那段往事告訴她。“我之前有告訴你這些事嗎?如果你還記得,不妨同我講講。”

遊景亦的臉色變得更差:“不知道,我隻是隨口一說。”

宮施寧微微皺眉,她略微有些怒意:“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應該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啊,瞞著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想知道鶴鸞郡的事?”

宮施寧點頭,示意遊景亦繼續說下去。

“知道這些對你沒有好處。”

“有沒有好處等我知曉以後我自會定奪,你現在隻需要告訴我即可。”宮施寧不明白隻是一段回憶,怎麼任何人都要瞞著她,不讓她知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遊景亦起身離開,他知道如果繼續坐在這會被宮施寧追問下去,但他不打算把這段往事告知宮施寧。他現在隻是有些後悔方才為什麼會提起鶴鸞郡,明明他告誡過自己不要提起,可還是多嘴了。

遊景亦離開房間走向前院,他本以為宮施寧會跟上來繼續問下去,可每回頭一次,都遲遲不見宮施寧的身影。他後悔了,於是他準備折返回去,這時春雨卻突然跑來,手上還拿著一個木盒。

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宮施寧立即辨認出這是春雨的腳步聲。她走出房間,迫不及待朝春雨跑去,接過木盒抱到房中打開。

宮施寧把地圖攤開,用鎮紙按壓一角,一手壓著地圖的另一半。忽然,她發現地圖中央有塊地方微微鼓起,就用手往中間一按,鼓起的地方隻有一團空氣,沒有其他的東西。

中央鼓起的地方約有一掌大,足夠存放一張信件,可是該如何才能把信件藏入地圖中央呢。

這時她的目光轉向桌麵上的茶壺,她下意識提起茶壺,往杯子裡倒水,隨後用手指沾上幾滴水,抹在羊皮地圖的右上角處。

就這樣來回抹幾次,羊皮地圖的右上角開始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痕。宮施寧又沾了些水,把裂痕撐大,接著用指甲輕輕沿著裂痕將羊皮地圖撕成兩半。

“原來是這樣。”宮施寧讓春雨拿來一些紙糊,把紙糊塗抹在羊皮紙兩側輕輕按壓,用扇子往羊皮紙上吹,便把羊皮地圖恢複成剛拿出來的模樣。

她把羊皮地圖折好,重新放回木盒中,讓春雨還回去。

“稟王妃,世子妃求見。”

“帶她來這裡見我。”

“是。”

片刻後,宮漣允走進房中。

“問到了,那孩童左手虎口處的確有一顆痣。”

“這麼說來紜兒那日見到的那位孩童就是爹的私生子。”宮施寧有些費解,“不過他敢光明正大在紜兒麵前與那位私生子見麵,就不怕被彆人走漏風聲,偷偷告訴紜兒。”

“除非收了錢,否則誰都不敢亂說話。更何況爹在外頭養那個孩子十幾年我們都沒發現,說明他為了保護這個孩子費了不少心思。”

“話雖如此,但你又是怎麼得知這個消息的?”

“那日上街有個人忽然撞了我,回去之後我便在自己袖口中發現了這個消息,所以才會急忙到瑄王府找你。而且我也隱隱感覺爹有事在瞞著我,不止如此,我覺得他跟姨母總有種不清不楚的關係。”

宮漣允解釋道:“這些話不是空穴來風。十四年前我因趕上風寒臥病在床,我娘希望我趕快好起來,便去往靜山寺替我祈福。當時側夫人跟紜兒上街,恰好姨母回來了。我聽到消息立即起身,不顧風寒去尋姨母。誰知尋到最後我見到姨母從爹的房中出來,而且兩姨母還依偎在爹懷裡。

我曾對娘旁敲側擊,隨意編幾個小故事想讓她發現姨母跟爹的關係,但她總是覺得我說的都是玩笑話,沒把我說的故事當真。此後,我也沒再跟彆人提及這件事。”

宮施寧若有所思。十四年前何秋瑗和宮燁就有過夫妻之事,那麼那名私生子極有可能是何秋瑗的。

何秋瑗遲遲未婚的原因說不定就是因為那個孩子,但她不能名正言順的嫁給宮燁,所以才想把何秋嬛殺了,頂替何秋嬛的位置。她們二人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不常常與她們相處,是不會發現她們身上的細微差彆,隻能靠衣服樣式識人。

而何秋嬛死後,隻要對外說死的是何秋瑗,頂用何秋嬛的名字,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坐上將軍府夫人的位置。

如此一來,這就說得通了。

“真相大白,看來那個私生子就是姨母的孩子。姐姐,你明日去回一趟家找理由留住夫人,姨母此番來雲城想必不懷好意,我擔心她對夫人下手。”

“我也有此預感。”宮漣允有些糾結,“可我得找個什麼理由才能留住娘呢?”

“不如你讓姐夫把你敲暈?再找一位大夫——”

“小姐!”春雨急匆匆跑來,“小姐!我方才從侯府回來,看見夫人坐上馬車,同姨母一塊出城了!”

“什麼?”宮施寧和宮漣允異口同聲道,“這麼晚還出城?不是說好明日才啟程嗎?”

宮施寧心下一緊:“可能是姨母等不到明日了。”她立即起身,囑咐宮漣允,“姐姐,你讓姐夫派幾名人手出城,跟在將軍府馬車後。”

“好,我這就去。”

等宮漣允離開,宮施寧又對春雨說:“春雨,你快去幫我備馬車,再去找遊景亦叫他給我找幾名護衛,記得再拿一把匕首。”

春雨點頭,立即按照宮施寧的命令去做。

是夜,微風中夾雜著一絲細雨,可月亮卻時隱時現。

宮施寧一身黑衣,頭戴一頂鬥笠,臉用黑布裹住,腰間還掛著兩把匕首。她騎著快馬,緊跟在將軍府的馬車後。

原先她並不想出麵,隻想待在馬車中指揮暗衛,等解救出何秋嬛就走。

可惜城外的探子來報,說將軍府的馬車離開雲城後就沒沿著官道走,而是開進了一條顛簸泥濘的荒野小徑。

在荒野外拋屍沒個十天半月都尋不到屍體,可想而知何秋瑗有多麼狠心。

雨勢漸大,滴落的雨點“啪嗒啪嗒”敲打鬥笠。烏雲漸漸將月亮淹沒了,此時的郊外不僅寒冷刺骨,還多了幾分陰森可怖。

何秋嬛掀開簾子,往窗外探去。雖然此刻沒有月光照路,但她也知道這條路並不通往漆南。不過她沒有向何秋瑗提起她心中所想,而是抱怨著,“這雨怎麼越下越大。”

何秋瑗笑笑,她也學著何秋嬛把頭探向窗外,隨後附和一句,“是啊,再這樣下去可得要停下歇息一會兒才能趕路了。”

“我看未必,你看,雨又變小了。”何秋嬛拉上簾子坐好,她低著頭,將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捏,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何秋瑗見了有些好奇,便問她:“姐姐在想什麼?”

何秋嬛抬頭,輕輕歎了口氣:“我隻是在想念母親他們,十年了,這我日夜打理著將軍府,從未回過一次家,都不知道回去之後見到母親要先說什麼才好。”

“跟以前一樣,有什麼說什麼就好。反正他們喜歡你,無論你說什麼話他們都隻是笑著點頭,也不會在你耳邊念叨,盼著你早日出嫁。”

“他們也是為你好。”

“又來,是不是為我好我還不清楚嗎。”

何秋嬛閉上嘴,沒有接過何秋瑗的話。

馬車裡靜默無比,兩人各有所思,誰也沒有搭理誰。

半刻鐘後,突然下陷的輪子重新讓馬車中響起聲音。

“出什麼事了?”

“夫人,輪子陷進泥裡去了,還請您二位先下車,等我們把車拉出泥裡再上去。”

“也好。”何秋嬛緊捏著手帕,下了決心之後緩緩下車。

“等等!”何秋瑗突然抓住何秋嬛的手臂,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衣服卡進去了,幫我拉一下。”

“好了。”

何秋瑗對何秋嬛一笑,兩人撐著傘,一同下車。

“滴答”“滴答——”

雨勢漸漸大了,林中的蟲鳴聲也跟著雨勢漸漸大起來,而林中黑衣人的腳步聲則被蟲鳴聲和雨滴聲掩蓋在其中。

車夫和同行的小廝丫鬟一起推著馬車,試圖把馬車拉出泥中。可是輪子陷入泥中太深,單憑幾日不能將馬車推出。

“姐姐,我們過去幫幫他們吧。”何秋瑗提議。

何秋瑗點頭,撐著傘先行來到馬車後。

可是馬車後並沒有什麼小廝丫鬟,隻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還有幾名不認識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