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的外室(1 / 1)

時間匆匆,一晃眼就到了回門那日。

十月將近,天氣微涼。

將軍府不同於以前那般清冷,多了幾分煙火氣。

今日算是將軍府中最和睦的一日,也是人最多的一日。隻是維持這和睦靠的全是虛與委蛇,以及想要攀附關係得到一點利益的忍耐和委曲求全。

不過今日飯桌的主角並不是遊景亦,而在齊兮塵和洛無言。瑄王有名無實,沒有自己的勢力,還沒朝中大臣支持。雖然他背後有張太妃和皇帝撐腰,但命不久矣。將軍府裡那些人覺得遊景亦沒有攀附的必要,所以與他交談甚少。

好在遊景亦也並不想應付那些人的虛情假意,比起無用的寒暄,他更喜歡觀察人的一舉一動。就譬如,觀察坐在宮期紜身旁,心思卻在宮施寧身上的齊兮塵。

“侯爺,您意下如何?”宮二爺嘴上滔滔不絕拍著齊兮塵的馬屁,想讓齊兮塵能開條後門給他兒子尋一個好職位。但他講了許久,發現齊兮塵沒給過他回應,於是停住嘴,開始敲打宮期紜,給她使眼神。

先前宮家三女還未出嫁,就數宮期紜巧言善辯,討得各房親戚的歡心。可她出嫁之後,話便少了許多,在飯桌上久久不語。就連宮二爺使的眼色也沒放在心裡,隻是用腳輕輕踢向齊兮塵的椅子,示意他趕快回答。

齊兮塵回過神來,他並未聽進宮二爺的話,隻是把這個皮球踢給宮期紜。“這事就交給...紜兒去辦吧。”

紜兒這個稱呼是齊兮塵冥思苦想才叫出來的。一是因為宮期紜不在將軍府時,江楚清就常用紜兒這個名字來稱呼宮施寧。二是宮期紜雖與他隻是表麵夫妻,但又不能不考慮宮期紜的麵子。

所以這聲紜兒,表麵上是講給眾人聽,其實背地裡是在講給宮施寧聽。

這暗晃晃的含義宮施寧聽出來了,但她沒有做出任何表示,隻是一味低著頭,吃著菜。

她與齊兮塵轟轟烈烈相愛過,隻不過跟轟轟烈烈齊兮塵相愛的是另一個宮施寧。她們雖在同一個身體,有著相同記憶,但不是同一個人。

她對齊兮塵沒有任何感情,即使這具身體一聽到齊兮塵的聲音就會急劇跳動,可這也代表不了什麼。

碗中白色的米飯上突然多了一塊魚肉,宮施寧一抬頭,發現是一旁的遊景亦給她夾的。

“九月的鱸魚最為肥美,夫人嘗嘗。”

隻要有齊兮塵在,遊景亦總會暗自與他較勁。

宮施寧習慣了,反正她也不想再跟齊兮塵扯上關係。跟齊兮塵的牽扯過深非但會害了他,還會破壞她與遊景亦的“交易”,所以遊景亦夾的這塊魚肉,恰好夾對了時機。

“謝謝夫君。”宮施寧也夾了一塊魚肉放入遊景亦碗中,“你也嘗嘗。”

“好。”

眾人本還在喋喋不休的交談,可見到宮施寧和遊景亦一副恩愛的模樣,便立即止了口。在場的人哪一個不知道宮施寧和齊兮塵之間存在著一段前塵往事,此番閉上嘴,就是為了觀察齊兮塵的舉動,好在用膳結束後議論一番。

隻不過齊兮塵並未順他們的意,他什麼也沒做,但心裡卻已妒火焚燒。

沉默許久的宮期紜突然開口:“姐姐,早上侯府也抓了幾條新鮮鱸魚,你若是喜歡吃,等我回去時便找人送去瑄王府可好。”

這次宮施寧沒有謝絕宮期紜的好意:“那就謝過妹妹了。”她側過頭瞥了眼遊景亦,“這鱸魚正好可以給殿下煲湯。”

宮施寧強忍著笑意:“屆時姐姐若是還想吃,派人知會我一聲,我差人給你送去。”

“瞧瞧,姐妹二人關係好成這樣,我都要羨慕了呢。”何秋瑗突然道。

何秋瑗此話一出,一旁坐著的宮漣允便不樂意了。“姨母這話說的,怎麼聽著像是在說我娘待你不好一般。”

洛無言輕聲提醒宮漣允:“大家都在呢,有什麼話私底下再說。”接著他急忙出聲找宮二爺閒聊起來,“二伯,這杯酒我敬你。”

宮二爺本還在看戲,被洛無言這麼一叫,立刻舉起酒杯,將酒一飲而儘。

何秋瑗沒想到宮漣允會這麼說,她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宮漣允。沒等她緩過來,宮期紜又開口接上宮漣允的話。“姨母莫怪,姐姐方才喝了點酒,如今酒勁正上,隻是胡言亂語罷了,還請姨母彆將那句話放在心上。”

宮期紜開口及時,給何秋瑗一個台階下,她故作大度。“無妨,我知道漣允是在說玩笑話。”

大家嗬嗬一笑,將此事蓋過去。可身為何秋瑗話中所指的何秋瑗心中並不好受,不過她什麼都沒說,隻跟著大家一起陪笑。

用膳過後,宮家姐妹三人不是找母親閒聊,就是回屋裡收拾東西,而三位夫婿則被宮燁以及和宮家各位叔伯留在正廳。遊景亦不想與那些人說那些無聊事,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借機離開正廳,去往宮施寧的住處尋她。

隻是他剛踏入小院,就撞見宮施寧和宮期紜交談。

“姐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對,但我這麼做都是為姐姐好。”見宮施寧不理她,宮期紜又道,“姐姐,你信我。我本是想把你迷暈,把你換到送去廣平候府的轎子裡完成替嫁一事,誰知......”

宮施寧把離府要戴上的首飾收拾好,才向宮期紜開口。“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沒想到你還記得。”

幸好當初沒有替嫁成功,否則她也得跟著吃虧。

宮期紜眼前一亮,她握住宮施寧的手,笑眯眯說:“所以姐姐已經原諒我了?”

“自然。”宮施寧話鋒一轉,“不過你那個迷藥是從哪買的,可否替我弄一瓶過來。”

能把人弄暈十日的迷藥可不好找,如今先找宮期紜要一瓶,說不定能在日後派上用場。

“一瓶...夠嗎?”

“一瓶還不夠嗎?那就兩瓶?”

“可以。”宮期紜立即應下,她想到什麼,又說,“姐姐你放心,我與齊兮塵沒做過那種事。假以時日我會找借口同他和離,絕對不會背叛姐姐你。”

宮施寧搖搖頭,她把宮期紜拉到床上坐下,輕輕拍打她的手,語重心長說。“我如今對齊兮塵毫無半點感情可言,所以你對他是好是壞,或愛或恨我都無所謂,更彆提什麼背叛。你也彆因為我之前與他交好,就刻意與他疏遠。隻要你不想繼續待在廣平候府,我也會支持你與他和離。”

宮期紜有些不可置信,她打斷宮施寧:“你說的這些可是真心話?還是因為顧忌我的感受,所以才裝作不在乎他。姐姐,我不希望你說謊,如果你心裡還有他,我會幫你想辦法離開瑄王府,讓你同他在一起。”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還能騙你不成。”

宮期紜注視宮施寧片刻,發現她的確不像是在說謊,這才放下心。不過片刻後,她忽然有個疑問。“瑄王待你如何?你對他是真心實意的嗎?”

“他待我很好,我也是真心實意待他。總之你放心好了,我在瑄王府比在家裡待著還好,還沒人管著我教我規矩,自由得很。”

“是嘛......”宮期紜眼底閃過片刻失落,“但你要是在瑄王府受氣,一定要過來找我,我替你出氣。”

“好——”

宮漣允離席之後先找了何秋嬛嘮幾句家常,就帶著丫鬟過來尋宮施寧,想與她說幾句話。

誰知一走到院子前,宮漣允就瞧見遊景亦站在院外遲遲不進去。她想起三日前遊景亦在瑄王府刻意趕她走,於是心有餘悸。況且她覺得遊景亦看她的眼神總帶著敵意,便想著先離開,過會兒再找宮施寧交談。

可她剛要轉身離開,遊景亦卻轉過身來。四目相對,他們二人都帶有些許尷尬。進退兩難,她隻好先開口。“殿下不進去嗎?”

“本王還有事,先離開了。”遊景亦隨意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接著往正廳方向走去。

宮漣允隻覺得遊景亦古怪,她搖搖頭,踏入院中。

一進門,她瞧見宮期紜也在屋裡。“我應該沒打擾你們吧?”

“沒有,姐姐找我有何要事。”

宮漣允左右一看,讓竹音在門外把風,隨即關上門,坐在凳子上。“姨母明日就走,母親說要陪她回去,任憑我怎麼勸她都不聽,還把對牌交給側夫人。”她不避諱宮期紜,直言道,“我讓無言派人去長邊郡找了那個孩童,讓人給他畫了一幅畫像。”

她拿出畫像,攤開在桌麵上。

宮施寧和宮期紜走上前來,盯著畫像看了許久。

宮期紜率先問:“這孩童是誰?我似乎在哪見過他。”

“這是爹的私生子,你確定你見過?”

宮期紜不太敢認,她思索片刻,在腦海中尋找這人的身影。最後,她點頭回答,“確定,當初爹爹帶我去長邊郡,恰好撞見他與那個孩童說話。我以為他是爹爹好友的兒子,就沒有在意。”

“你去長邊郡是兩年以前的事了,你確定沒有將他錯認成彆人?”

“允姐姐,我記性不差,兩年前的事情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那個孩童左手有一顆痣,就在虎口處。你回去問問姐夫,看看那孩童左手虎口處究竟有沒有痣不就清楚了。”

“好,一會兒我去問問。”

“你當時見那個孩童估摸著他有幾歲?”這話是宮施寧問的。

“十一二?記不得,反正沒我高。”

如果真是十一二歲,那麼宮燁豈不是在十幾年前就在外頭養外室。

“姐姐,那位去長邊郡的手下可曾見過外室的麵容?”

“沒有,那孩童家中隻有幾名小廝,一個女人都沒有。而且我讓他們向街坊鄰居打聽,但都問不出來什麼。”

“這可真奇怪。”

“小姐,來人了。”竹音在外麵喊。

“誰?”

“周嬤嬤。”

宮施寧急忙把畫卷收好,然後把門打開。

周嬤嬤站在門外,對著宮漣允說:“大小姐,夫人讓您過去一趟。”而後她又看向宮施寧,“二小姐,殿下他身體不適,老爺讓您儘快過去。”

“好,我們這就過去。”宮施寧等周嬤嬤走遠,才輕聲道,“姐姐,這畫可否先放在我這?”

宮期紜插話:“允姐姐,我也要。”

“好好好,回去我再派人把畫送去廣平候府。”

三人跟著周嬤嬤走到正廳之後就各自分開。

宮施寧來到前院,就見到遊景亦白著臉,旁邊還站著一位大夫。她急忙上前問,“大夫,殿下傷勢如何?”

大夫回答:“並無大礙,隻是勞累過度,休息休息便好。”

“多謝大夫。”

宮燁撚起胡子,對宮施寧吩咐道:“寧兒,殿下身子不適,不如你儘早回瑄王府,好生照顧殿下。”

“也好,爹記得替我向娘問安。”宮施寧扶起遊景亦離開將軍府,一同坐上馬車。

等馬車駛到遠處,遊景亦立即坐直起來。“你要的東西找到了,隻不過趙誠還沒拿到就有人闖進書房。不過你放心,今晚我再讓他潛入將軍府,你隻需在府上等些時候即可。”

“不必,你讓他給我擬一份就好。我爹疑心重,要是被他發現有人來過書房,勢必會製造陷阱引人上鉤。”

“也好。”遊景亦掀開簾子朝外邊望了望,隨後放下手。“趙誠說他有事想跟你說,是關於何秋嬛的。”

“回府再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