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前來靜山寺祈福的香客比平時少了許多,除去時有時無的腳步聲,便隻剩禪堂僧人打禪的誦經聲。
宮施寧坐在客堂靜候。解符隻是她來靜山寺的幌子,而她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麵見一位故人。
不過用故人一詞來形容那個人不精準,確切來說,應該稱為“親人”。
鐘聲響起,一位小和尚站在客堂外,領著另一位和尚入堂。宮施寧瞧見那人的麵容下令讓春雨離開在屋外等候,又讓春雨關上門,隻留她與那位和尚在屋內。
宮施寧給和尚倒了一杯茶,並放到和尚身前。和尚雙手合十以表感謝,他低下頭,握起茶杯,隻見那茶水上倒映著一張與宮施寧麵貌略微相似的臉。
“還請玄素法師解一解這三角符。”宮施寧把符紙從袖口取出,放在桌麵上。
玄素抿完茶,把三角符拾起拆開,對著上麵的符文笑了一聲。“施主不必擔心,這隻是一張辟邪符而已,並無任何害處。”
“辟邪符?”宮施寧接過符紙,隨意掃了幾眼,又把它塞進袖口中。“讓您見笑了。”她還以為是什麼咒人死的符紙呢,不過宮漣允給她求辟邪符做什麼?她又沒中邪。
玄素搖頭輕笑,他看向宮施寧:“施主身上有股藥草味,莫不是身體受傷了?”
“哦,這傷是前幾日家中進賊,不慎被賊用刀劃傷的。”
玄素的眼神瞬間驚慌起來,他急切問:“傷得可嚴重?”問完他發現自己的舉動過於冒犯,又跟宮施寧道了一聲歉。接著他從袖口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麵。“此藥膏治療箭傷最為管用,若施主不嫌棄,還請施主收下。”
宮施寧點頭:“多謝法師關心,那我便收下了。”她看向窗外,拿出一封信件,遞給玄素。“時候不早,我還有事,就不繼續叨擾法師了。”
“施主慢走。”
宮施寧推開門,和春雨一並下山。
直到親眼所見玄素的真容,宮施寧才能理解書中所描繪玄素容貌的句子並非誇張,她這下總算理解江楚清為何會在出閣前跟玄素有過一段露水情緣了。
這也難怪宮燁為何會討厭原主,處處對女主不滿。老婆跟自己的好兄弟生了一個長得像自己好兄弟的女兒,這無論換做誰誰都會生氣。
好在宮燁並不知道玄素就在這靜山寺待著,也從未來過靜山寺。否則這二人一旦相見,豈不會讓靜山寺惹上血光之災。
不過玄素如今留在靜山寺當起了和尚,消息竟然還這麼靈通,就連刺客闖入將軍府這種小消息都能得知。既然如此,找玄素借幾個眼線幫她做事總可以吧?
“小姐你看,那人好眼熟。”
宮施寧掀開簾子,往窗外探去,隻見街上有個女子正躺在血泊中。定睛一看,那女子穿的是將軍府丫鬟的服飾,於是她讓馬夫停車,擠過人群翻看女子的臉。
“春桃?”
宮施寧咽了咽口水,用手試探春桃鼻息,卻突然被一雙手推倒在原地。
宮漣允不知何時趕來,她抱著春桃的屍體,急切喊著春桃的名字,但久久未能聽到回應。“說!是不是你派人殺害的春桃?你這個毒婦!”她轉過頭,指著宮施寧破口大罵。
宮施寧立即替自己辯解:“我一早便出發去靜山寺祈福,哪有時間派人殺害春桃呢。更何況我與春桃無冤無仇,殺她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
“無冤無仇?來人,把春桃的屍體抬回去。”宮漣允一把手抓住宮施寧,“你既然你說不是你乾的,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官府,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和春桃無冤無仇。”
宮施寧甩開宮漣允:“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去就去!”
兩人擠開人大步往衙門走去,隻留丫鬟在後麵追。
幾個時辰過後真相大白,還了宮施寧一個公道。
事實是春桃在街上采買桂花糕,意外被一輛失驚的馬車撞倒。當時天剛蒙蒙亮,又沒多少人,所以沒有人在意。直到太陽高升,才有人發現春桃倒在地上,隻可惜發現時人已經咽氣了。
起初宮漣允不信,堅稱是宮施寧所為。直到那位車夫被捕快捉回,聲稱他當時撞到人後就向宮燁報備,問宮燁要不要先把人送進醫館救治,但宮燁急著趕路,就讓他撒手不管,才導致春桃不治而亡。
後來衙門便以車夫故意殺人為由草草結案,此事便告一段落。
因為春桃服侍宮施寧多年,又與宮漣允交情過深,於是宮家兩姐妹便在郊外尋了一塊墓地安葬春桃。
春桃頭七那日,宮施寧和宮漣允一起來到郊外祭拜,兩人在墓前燒了不少紙錢,求春桃在另外的世界平安。而她們的關係,也因春桃的死漸漸升溫。
“你討厭爹嗎?”宮漣允忽然開口。
宮施寧回答:“討厭太輕了,應該是厭惡才對。”
宮漣允若有所思,片刻後,她繼續道:“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對付他?”
宮漣允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
“你這話是認真的?”
又是一段新劇情。不過原著裡的宮燁待宮漣允很好,吃穿用度、豐厚嫁妝一樣不少,還沒虧待過何秋嬛、宮漣允母女二人。那麼宮漣允對宮燁的恨意從何而來?難道僅僅是因為宮燁間接害死了春桃?
“難道我這個模樣像是在開玩笑?”
“不是,我隻是好奇你的動機。”
宮漣允把最後一張紙錢燒完,用手拍開沾染在衣服上的灰燼碎屑,站起身來,麵對著宮施寧說。“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宮施寧捉摸不透宮漣允的話,但她還是同意了宮漣允的邀請。“那從今日起,我們便是盟友了。”
“小姐!”春雨從遠處跑來,無意打擾二人對話。“二位小姐,老爺讓你們二位儘快回府,說是有要事相商。”
宮施寧和宮漣允麵麵相覷,隨即坐上馬車趕往將軍府。
一下馬車,宮施寧便瞧見從將軍府大門延伸至將軍府內院的兩排箱子。箱子上裝滿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以及各種綾羅綢緞。不用猜,這些定是皇上和齊兮塵差人送來的嫁妝。
趙儘見宮施寧回來,便速速請她去前院正廳見人。
“臣女拜見皇上,見過齊太傅、申國公。”
“免禮免禮。”遊琰責怪宮燁,“朕不是說過不必請施寧回府嗎?”他看向宮施寧,“我們幾位還有要事相商,施寧,你先退下吧。”
“是。”
宮施寧一走出前院,就被宮漣允拽到後院去。
距前院有一段距離,宮漣允這才開口問:“正廳裡都有誰在?”
“皇上、齊太傅、申國公。”
“申國公?他來這做什麼?”
“自然是上門求娶。”
一道爽朗的聲音從耳後傳來,片刻後,宮漣允的身旁便多了一道人影。
“你怎麼在這?”
洛無言“嘖”了一聲,“我方才不是說了,上、門、求、娶四個字嗎,你沒聽清啊。”
宮漣允一怔:“你這意思是讓我嫁給你?”
洛無言忽然有些委屈:“怎麼?你不願意啊?”
“不是不願意——”
“那不就得了。”
“我爹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自然是應下了這門親事啊。”
宮施寧蹙眉,她問:“婚期不會都定在九月十五吧?”
“嗯,你還挺聰明嘛。”
宮漣允反應過來:“這豈不是跟二妹、三妹的婚期在同一天?”
“九月十五是欽天監算過的良辰吉日,萬事皆宜,三羊開泰,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日子。雲城中許多人都將結婚日子定在這一天呢。”
“是個好日子,但日子再好也不能三女同嫁啊。”
“開創先例,有何不好。”
宮施寧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原著裡宮燁急著嫁女的目的是利用嫁女得來的嫁妝招兵買馬,偷養暗衛。但是原主在得知此事時已是大結局的事了,如今宮燁卻婚期定在同一天,也就是十日後。
如此一來,宮燁豈不是在不久以後就要造反了?這該如何是好,她主線還沒開始過就要結束了,總不可能這麼快吧。
“你臉色有些差,是身體不舒服?”宮漣允問。
宮施寧回過神:“我有些頭暈。”
“那你先回去休息。”
“好。”
回房後,宮施寧見宮期紜急匆匆從她屋裡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瓶子。
“紜兒?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這是爹派人放你屋裡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說著,宮期紜把瓶子遞到宮施寧手中。“打開瞧瞧。”
宮施寧接過瓶子,猶豫片刻後拔出塞子嗅嗅,誰知下一刻她便忽然暈倒,摔進宮期紜懷中。
宮期紜撫摸著宮施寧的額頭,輕聲在宮施寧耳邊說:“姐姐,為了你能幸福,我隻能這麼做,還請姐姐莫要怪罪。”她對春雨下令,“快,把二小姐抬入屋裡。若是有人詢問二小姐病情,你就說她因為勞累過度昏厥了,千萬不要提及我,說我來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