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身著暗紅勁裝,輕盈躍下馬背,身形修長挺拔,步履矯健地走來,高豎的馬尾隨風飄動,眉目如畫嘴角含笑。
模樣十分俊俏,
應了那句,鮮衣怒馬少年郎。
柒如霜與裴訣目光相交,先前那股橫衝直撞,懟天懟地的氣勢立刻消失無蹤,轉眼間變的小家碧玉,紅了臉。
壞了。
蒼天可鑒,她柒如霜絕對是的有才華有學識,知書達禮溫柔賢惠的女子,絕非當下這鄉野村婦。
柒如霜目不斜視地盯著裴訣直至他走近,她才微微點了點頭,嬌聲細語地說道:“公子所言極是,方才黃大娘當真是欺負的我好慘。”
“你!”
黃春燕氣地本想大罵回去,轉眼瞥見裴訣腰間的蛟紋金鑲佩,猜測這怕是哪家公子,猙獰的嘴臉旋即收住,常言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若不慎得罪到貴人,豈不後悔莫及。
“死丫頭,改天再找你算賬。”
黃春燕撂下狠話,懨懨離去。
隨即,發愣的柒如霜聽見裴訣對自己開口:“我這張臉雖生的好,你不必一直盯著看。”
裴訣淡聲道完,視線從柒如霜臉上一掃而過,落在他感興趣的木雕之上,半蹲下身拿起那隻九頭妖獸,饒有興趣的打量著。
柒如霜欣欣然地收起花癡目光,跟著蹲下身,見此人氣度不凡,趕緊推銷自己的木雕:“這個叫九頭相柳,也稱相繇,是上古神中的凶神,可厲害了不僅吃人,所觸之處皆會變成沼澤,怎麼樣你喜歡嗎?”
聞言,裴訣抬眸看她:“凶獸?”
柒如霜點頭,俯身又拿起另一隻山海經中妖獸:“你若是不喜歡凶獸那看看這個,它名喚乘黃,雖然長的又像狐狸又像鹿,但兩者都不是,乘黃是祥瑞,象征福壽齊天,飛黃騰達。”
裴訣站起身,俯瞰柒如霜的小攤:“這兩隻我都要了,你可還能再編造出一些妖獸出來?”
“我才不是胡亂編造,這可都是山海經中實打實記載在內的。”
“何為山海經?”
裴訣墨睨向柒如霜。
許久未見過這般伶牙俐齒,有趣的人了,姿容倒也不錯,若能帶回去關在殿中解悶,光想著他便興奮起來。
“就是一本記載上古神獸以及地理人文知識的書籍,日後我還會雕一些的妖獸帶出來賣,你若喜歡,我多雕幾隻給你留著。”
說著,目光卻不受控地落於裴訣臉上,想她柒如霜走過南闖過北,見過各色各樣的帥哥美女,可眼前的這一位,是第一個俊到令她心跳加速,狂跳不止的。
“姑娘在想什麼?”
裴訣看了柒如霜半晌,看她滿目春色的望著他,他有些想笑。
柒如霜回神故作矜持,擺擺手:“沒什麼啊,兩隻木雕收你三十文,好嗎?”
裴訣將十兩銀子放入柒如霜手中:“三日後,我要來取十五件這樣的木雕。”
柒如霜當即雙目放光,盯著手中巨金連忙點頭答應:"那到時我一定準備好十五件極品木雕,包你滿意!但那麼多木雕實在不便攜帶,你不妨直接來東街尾巷,那裡有我家的木雕店鋪,你親自來取?”
“行。”
裴訣走後,柒如霜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美滋滋的開始準備收攤。
柒家商鋪距離此處不遠,幾步便到。
剛踏入屋子,柒如霜的腳步便不禁一滯。
入目鋪內一片狼藉,桌椅橫七豎八地散落一地,木雕碎片淩亂地鋪滿了地麵。
正對麵的小院內,隻有幾根殘破的木頭靜靜地躺在那裡,其餘的一切都已麵目全非,慘不忍睹。
“爹!”
柒如霜跑過去叫了一聲,左側房舍的門被人猛地踹開,四個麵相凶惡的男人走出,一人將柒安康粗暴地推倒在地。
柒安康看到女兒回來,大喊:“如霜快跑啊。”
這四人是父女二人的債主,距離簽字畫押的時期僅僅才過半月,議好每月底分期歸還,他們卻不講信用。
柒如霜快步過去,扶起地上的柒安康,迫使自己鎮定下來麵向為首的男人:“一月逾期未到,你們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看不見嗎?欠債的是你爹,老子今日要你爹還債,還不上的話……”
男人說之頓了頓,油膩目光落在柒如霜的煞白小臉,言語調戲:“看你生的這麼水靈兒,父債女償也並非不可。”
柒如霜後退數步:“你敢對我動手,我就報官。”
“報官?你父女二人欠債不還,報了官你若還的上,算你有本事,還不上的話,可彆說老子欺負你們。”
話落,男人對身旁之人使下眼色,二人心領神會上前抓住柒安康的身體,將他往彆處帶。
“放開我爹。”
柒如霜欲想抓住柒安康的衣裳,奈何她的身體太過瘦弱,男人伸過來一隻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使她動彈不得。
柒如霜掙紮無用,紅了眼眶。
絕望之際,眼前突然浮現出一行字跡,並伴隨著一道機械女音。
【歡迎宿主魂穿木匠之女,您目前有兩個選擇,選擇一接受綁定,綁定“木雕係統”完成弘揚非遺木雕任務,係統可助您化解當下危機。選擇二,放棄綁定,自生自滅。】
係統?
“一,我選一。”
【綁定成功!祝願宿主在今後的日子裡,事業有成,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說的什麼廢話。
【還請宿主離身後之人一丈之遠。】
柒如霜反應過來,張口狠狠咬住男人手臂,那人痛叫一聲,將她甩倒在地,她趁機連滾帶爬地跑到另一處。
彈指間,頭頂天空烏雲密布。
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直擊男人天靈蓋。
“啊——”
男人軀體瞬間僵硬,四肢冒煙,隨後栽倒在地。
柒如霜不可置信的輕張開嘴,震驚到渾身哆嗦。
剩餘三人見狀慌忙大喊著抬起男人,往醫館送去。
“爹,你怎麼樣了。”
回過神的柒如霜將昏闕的柒安康扶起來到屋中,讓其躺在床榻上。
柒安康咳嗽了兩聲,安慰女兒:“如霜啊,爹沒事。”
柒如霜心情複雜,抿唇不言,轉身去櫃子裡翻騰治傷的藥物。
半晌後,
“爹,你先好生休息。”
柒如霜細心的清理好柒安康的擦傷,再去看家中被翻亂打碎的殘局,愁容滿麵。
誰家好人穿越後不僅慘遭逼婚,還是遭受欠債還錢,係統亦是姍姍來遲。
柒如霜心裡頭抱怨著,忽然便聽見係統突然說:
【宿主不必擔憂,您隻需睡上一覺,係統會幫你把家恢複如初,條件是您需在一月之內將木雕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您可做得到。】
“我能。”
柒如霜穿越之前,乃世代傳承非遺木雕家族出身,從小受家族熏陶給予培養,她所雕刻的木雕精妙絕倫,無不受非遺大神之家讚歎,喜愛。
所以,柒如霜對自己的能力還是頗為自信。
寅時,夜色沉寂,皓月隨雲流動。
室內的煤油燈忽明忽暗。
柒如霜一覺睡醒後發覺雜亂的家中,竟然真的恢複整齊原樣。
她在廚房找到柒安康,望著肉眼可數的米粒漂浮在鐵鍋中,對著那背影輕叫了一聲:“爹,我上午賣木雕時遇到一位貴人,賺到不少白銀。”
柒如霜走過去將銀子置於案上:“這些錢夠我們生活一段時日了。”
柒安康望那白花花的銀兩,眼神露出不可置信,滄桑的眼角漸漸變的濕紅:“如霜,你這幾日變的爹都快不認識了。”
“人總會在一瞬間成長,您就當我長大了罷。”
*
往後的兩日,柒如霜都在家裡雕刻木雕。
夜以繼日,以刀為筆,木屑紛飛,一刀一刻。
終於趕在第三日早晨,雕出十三件木雕,還差兩件,可家裡已無多餘木材,柒如霜隻得背上背簍,拿起斧頭前往山上砍木材。
因原主常去山中幫其父砍木,所以柒如霜對去的路線十分清晰,她隻砍了要做餘下木雕的木材,很輕鬆的就踏上回家路。
日照長街,
柒如霜還未走到家門前,便看到一群人將自家商鋪圍住。
有人見她來,大叫道:“柒丫頭,你家衙門來人了。”
柒如霜聞言丟下背簍,快速跑去推開人群。
衝進商鋪,掀開後門的簾子,院中除了她的老父親,還站著三名差役,以及一對哭喊申冤的夫婦。
老婦原先是坐在地上撒潑,見柒如霜來後眼神驟變,從地上爬起向她撲來:“你這個妖女,你害我兒變成癡傻模樣,我要你賠命哎呦!”
柒如霜反應迅速地身斜一躲,老婦落了個空,跌了兩步倒在地上,大喊大叫。
“我的腿啊,我的腰!哎呦喂……”
柒如霜不管不顧,抬步來到差役頭子麵前:“大人,民女不知做錯了什麼,還請大人明鑒。”
同時,那老頭扶著老婦站起:“你父女二人欠債不還,引雷劈暈我兒,如今我兒病臥在床,神誌不清,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柒如霜隻覺可笑:“逾期未到,你兒那日想強迫我,老天爺看不下去為民除害,許是湊巧罷了,這都能怪在我頭上?”
說著便來了氣:“倘若我是妖女,早就把你們一鍋端儘,錢財也奪去。”
老婦跑向人群,巴不得世人皆聽見她的冤屈:“大家看呐,這妖女說的什麼話呀,她不僅害了我兒還想害死大家。”
差役三人對視一眼,不作多說,上前來將柒如霜的雙手帶上鎖拷,帶她往院外走。
柒如霜對此萬分不理解。
“你們這是做什麼?她兒子不是我害的,我一介凡人難道真有引天雷的本領?”
差役則對她的解釋置若罔聞:“少說話,到了衙門有你說的時候。”
柒安康扶著門檻,想起身追去,奈何舊疾突發,腿疼要命:“如霜啊。”
“爹!”
那老夫婦幸災樂禍地拍去身上灰塵,一人言:“哼,你今日就是有口也莫想說的清。”
柒如霜被帶出了門,內心極度崩潰,沒人管管這世道嗎。
“你們當差的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老婦人追上去,惡狠狠朝地麵吐痰,指著柒如霜大罵,一時激動不慎道出:“妖女,衙府張遼大人乃我親侄兒,他就是這兒的王法!”
“你家商鋪好生熱鬨啊。”
混亂中,
裴訣一身黑衣,牽著他那匹黑身白尾的馬駐足在商鋪門前,腰纏玉帶領袖雲紋,打扮貴氣又利落。
狹長的丹鳳眼蘊含著淡淡笑意,看足了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