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濃(1 / 1)

她如金玉 夏雲難名 4305 字 4個月前

高懷禮上去買了包酒精濕巾,把文字都拍下來,然後擦掉了,擦起來挺費勁,花了十幾分鐘,到最後他都想乾脆把百葉窗全撕了帶走。

小玉在找人,找那個騙了她感情害她背債的老相好?她去南江也是為了找他?也許他們又重歸於好了,小玉想要忘掉過去,所以躲了起來。

還找嗎?

高懷禮再次想到了沈翎。

他發現了一個規律,當他在小玉這裡找不到合適的應對辦法時,他就會瘋狂地想起沈翎,想起她喝醉後坐在台階上,那雙盈盈如湖麵的眸子。

這個發現讓他一陣惡寒,因為太本末倒置了。

如果小玉真的留在了南江,那她會不會某一天跟沈翎相遇——假若剛巧,就這麼巧,他正陪在沈翎身邊,甚至,再敢想一點,他已經和沈翎在一起。

小玉會衝上來大喊大叫宣布他曾經包養過她嗎?

寵物醫院打電話來:“先生,貓貓已經恢複正常了,進食還可以,排泄比較虛弱,腸胃要慢慢養,你什麼時候來接?”

高懷禮道:“寄養在你們那裡多少錢?”

電話那邊驚愕道:“我們這兒不是貓舍呀,不能寄養貓咪,先生,你這貓不要了嗎?”

高懷禮按住聽筒,對著電線杆子怒罵踹了一腳,才平和繼續說:“要,但我這幾天有事,放你們那幾天,接的時候一起付費。”

“不行啊先生,沒有這樣的,也沒有哪家病人能出院了還繼續待在醫院裡,而且你這隻貓很凶,我們實在忙不過來,沒法照顧它,你還是早點來接走吧。”

高懷禮:“……就來。”

夜晚,黑貓一動不動團在舊枕頭貓窩上,眼皮總是半眯不眯地盯著高懷禮看。

那雙綠瞳跟監控似的,高懷禮隻要一動,綠光幽幽投過來,搞得他連上廁所都有點頭皮發麻。

“喵~”黑貓輕輕叫,身體動了下,沒完全動,像被卡住了。

高懷禮無情拍它腦袋:“好不容易活下來,自力更生,懂不懂?”

“喵~”

“小玉經常喂你吧?你從哪叼的枕頭?她扔下去的?”

“喵~”

高懷禮扯了扯貓爪子,才發現是真卡住了,不是故意叫人。

枕頭上有個洞,黑貓爪子伸進去把棉絮攪得一團糟,也成功變成豬蹄子,怎麼拉都拉不出來。

高懷禮用力把口子撕大一點,提起貓爪狂抖,黑貓卻很不識抬舉地嗓子眼低低呼嚕。

就在這時,枕頭內部出現了點黑黑的東西,高懷禮還以為是黑心棉,扯出來一看,發現是張邊緣很模糊呈黑色的照片,上邊是什麼養老院探訪記錄。

張鋒。

他看到這個名字。

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這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焦點完全聚焦在這個名字上,因此高懷禮判斷,這個名字就是偷拍的目的。

張鋒?

照片在枕頭的內部,肯定是彆人塞進去的,而且極有可能是小玉。

她為什麼要把照片藏在枕頭裡?那些撬鎖進來的人,是打算找這張照片嗎?

張鋒……

高懷禮猛地站起身。

他在武田牌樓救下小玉那天,有個人就在門外狂罵這個名字,似乎是某個辦事不力的屬下。

張鋒?他跟小玉的失蹤有關?

高懷禮捏著照片,眉心緊蹙,又取出了黑卡,放到一塊兒。

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幫他找到小玉了。

-

“句號”酒吧。

高懷禮隻用了一次黑卡,保衛就對他眼熟了。

“先生,今天吳老板在,您要找他的話時間剛剛好。”

“那麻煩你找他過來。”

吳興比高懷禮臆想中得更普通一些,穿著樸素的T恤跟工裝褲子,頭發亂糟糟,套上格子襯衫就能趕早八的地鐵去敲代碼。

“這不是咱們店的貴客麼!”吳興笑著伸手來握。

小玉的出台費用8萬,是通過一款叫做“金雀花”的清酒走賬的,高懷禮直接給的儲蓄卡,還讓負責收錢的吧台小哥愣了半天。

高懷禮沒有跟他客氣,握手後開門見山:“這張黑卡是誰給的,想必你清楚吧,編號都在。”

吳興:“清楚清楚,程爺的貴客,有什麼要求你說,咱們能滿足的都儘量滿足。”

“這可是你說的。”高懷禮說,“我要見程邦泰。”

直呼程邦泰的名字,倒酒的服務生都吃了一驚。

吳興不急不忙地把卡推回給高懷禮:“您自己應該更容易聯係程爺啊。”

高懷禮坦言:“我曾經在武田牌樓救過小玉,你要是不了解前因後果,可以找程爺問問看。”

“哦,原來是這麼一檔子事啊。”

吳興嘴巴張成“O”型,拍拍腦袋。

高懷禮心道,這個吳興哪有小玉說得那麼隨和,一直在打哈哈,明明知道他是誰,卻不點破,演技也很拙劣。

“我聯係不上小玉,要找她,在東明隻能求助程爺。”

高懷禮按著卡站起身,一手握著酒杯。

吳興還想打馬虎眼:“哦,小玉沒來跳舞,原來不是跟你在一塊嗎?”

“砰!”

乾淨利落的摔杯聲,吳興的笑容戛然而止。

高懷禮走向最裡邊卡座旁邊的台球桌,拿起台球杆,一路滑到了酒櫃旁邊。

“程爺說過,我拿著這張卡,越輝所有酒水消費全免。”他用台球杆點了點整排酒瓶,挑釁笑道,“那我把它們都砸了,應該不過分。”

吳興這才有點危機感,深呼吸手往下壓:“你彆衝動,有事好好說。”

高懷禮點點頭,驀地一轉身,挑落了最上排也是最貴的酒!

啪啦啪啦,好幾瓶都被勾得滾了下來,吳興太陽穴一緊,保衛則立刻圍了過來,半是警覺半是猶豫,吳興伸手製止。

“我說到做到。”高懷禮用台球杆指吳興,“少說廢話,節約彼此的時間,我,要,見,程,邦,泰。”

-

吳興帶人送高懷禮去見程邦泰,高懷禮給汪川發了個定位共享,汪川回他:【哥們兒,不是吧,你請假快活還打算讓我聽牆角?】

高懷禮:【少貧,你幫我看著定位,要是超過4個小時沒動,就打我電話。】

汪川:【??跟你那小女朋友玩捉迷藏?】

車子停了,高懷禮往窗外看,竟不是四海酒樓的招牌。

吳興已經跟人通過氣了,有個女孩兒候在路邊,甜甜地衝吳興一笑,兩枚小酒窩。

“吳老板,你好久沒來了,真巧,蔣爺也在,福星財神一個接一個呢。”

“阿濃你換到蘭姐這兒來還是一樣嘴甜嘛。”

“那當然,可不能像你們一樣滿嘴煙味,溫姨天天掛在嘴上的,來咱們這兒的客人可不比去‘句號’的條件差~”

吳興樓了下阿濃的腰,阿濃低頭害羞笑,並未拒絕,這時大大的杏眼瞄了瞄高懷禮。

“這位是?”

“哦,是程爺的朋友。”

阿濃的酒窩更加甜蜜:“那就是貴客了,來吧,跟我上樓歇著,我叫後廚給你們上最好的燕窩漱漱口。”

她穿著的是一條不太貼身的旗袍,青白兩色,像是民國時期女校的校服,梳著的也是最簡單的馬尾,露出纖細的脖頸,看上去清爽俏皮。

吳興讓高懷禮先走,高懷禮也不客氣,跟著阿濃上二樓去。

阿濃甜甜說道:“小心台階哦。”

忍不住往高懷禮臉上瞧,高懷禮剛好心不在焉地抬頭,高鼻深目,氣質沉穩,阿濃便抿嘴笑得更甜,腳步輕輕地帶路。

跟阿濃的打扮類似,這是一個偏民國風的海鮮排擋,空氣裡彌漫著鮮嫩的海鹽味,樓下大堂熱火朝天地迎著客人。

“吳老板,你們先在千紅廳飲飲茶,我去太虛廳和溫姨說聲,稍後就來。”

“等等,程爺是不是也在太虛廳。”

“還有蔣爺他們呢,都在一起,你忘啦,明天是四月初四,要做彙報總結啦。”

“看我這記性,還真差點忘了,多虧阿濃你提醒我。”

“貴人多忘事。”

高懷禮兀自找了正對大門的位置坐下,這是個茶室,裡麵還有包廂。

他已經多次聽到這個姓蔣的人了。

笛姐在“方舟”的留言提到了一個叫蔣寶年的,估摸八九不離十就是此人,他會不會就是那天在門外大罵張鋒的胖子呢?

還有他們說的溫姨,蘭姐,就是那個溫與蘭了。

既然程邦泰等人在談事,那高懷禮也隻能等。

他到處走了走,觀察大排檔上下進出走動的服務生、客人、領班,暗自跟四海酒樓做比較。

首先裝修風格就完全不一樣,四海酒樓講究氣派,三人合抱的金色大柱子,鋥光瓦亮的地板還有天花板,吊燈、桌椅、乃至鋪的桌布,都是以金色為主色調。

東明很多店鋪都喜好這類暴發戶裝修,恨不得直接拿金箔貼得滿滿當當。

而這家大排檔,說是排擋,更像吃私房菜的雅致小館,海產和明火的味道是重了些,但不會讓人覺得臟膩,能從那青棕色的木台階、木窗欞、木屏風之中,感受到精致和巧妙。

隻不過賣的具體是什麼,高懷禮就沒法猜了。

“這也是程家的產業?”高懷禮問吳興。

“怎麼說呢,都是做餐飲的,程爺有點兒股份罷了。”吳興斟了杯茶,端起茶杯吹了吹,卷卷的茶葉末在青水中浮沉。

“老板是誰?”

“蘭姐,溫與蘭,年輕時可是越輝一等一的大美人,她脾氣可沒有程爺好,見著她,記得說話彆那麼衝。”

說完,吳興笑著拂茶盞蓋:“但你長得好,蘭姐沒準會對你網開一麵。”

高懷禮站了會兒才坐下:“你最後一次見到小玉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