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大會遴選賽(三)(1 / 1)

劍藏崢嶸 無衣武 4223 字 4個月前

所以這次,許陵絕不能再一直用穿雲劍施展普通劍招,唯有使出劍術方能在明月之下儘力克服雙月劍與《關山月》兩者疊加的威力。

陸奉月於上方眉頭微蹙,道:“還不使出真本事?”

許陵手臂一揮,硬是將劍器師之間的對決變成劍客之間的過招。

穿雲劍無疑是上好的鋼鐵打造,便是在雙月劍的威壓下也是不甘下風,許陵將無數次對擊皆落在雙月劍的某一處上並非徒勞。

《溫攻劍訣》主張溫和有度,潤物細無聲般潛移默化,以最柔和且耐心的普通招式將他們有力的劍招接下,但許陵為其增添一點:在對手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表麵連貫且有序的招式應擊,實則不斷攻於一處。

許陵與陸奉月對決三回合,次次陸奉月都要躍身而起方能接下許陵那一劍,人在對手上方,暴露的缺點無疑要比平平對視時要多得多。

但許陵麵對的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陸奉月,她迅若星火,與之糾纏,許陵才在第四回才看破陸奉月疏漏之處,提劍便戳向她疏於防備的左肩,毫不猶豫地一劍落下!

陸奉月覺察之時,已晚矣,忙不迭催動《關山月》的那招“虛影之月”,化作一道虛影,瞬移至許陵十丈開外。

但她左肩的衣料已破開一個口子。

方才若不是陸奉月反應足夠快,那一劍單單破開的不是一個衣服口子,估計會生生砍進她左肩,餘光所見,許陵那一招間不容發,比之前那些普普通通的招式更有力度和速度,且念力大漲。

見狀,陸奉月更不再留手,雙月劍一化而二,“羈”逐漸顯現劍身上,透著青苔般蒼翠的色澤。

此刻,雙月既是她,她既是雙月,就連天邊那輪偌大的圓月也聽從她召喚,月光光芒大盛,一時之間將許陵之前幻化還未退散的雲霧儘數驅散殆儘!

夜幕下,活著的唯有無儘月色。

許陵雖得手,仍然不敢大意。

她兩指並攏,抹過劍身,穿雲劍得主人召喚,劍脊上的雲紋仿若活了般閃了閃,似要衝出禁錮。

陸奉月持劍攻來,劍鋒吞吐鋒芒,刺人眼目,那一束束月光比日光更熾盛,日光照在人身上是溫暖或灼熱的,而陸奉月的月光卻是冰冷徹骨,寸寸往骨頭縫裡鑽,似要將人五臟六腑都在淒冷月光下暴露無遺。

許陵點劍而起,身子在夜空劃出半道圓弧,就在陸奉月回身之際,刺出穿雲劍,不出所料,穿雲劍被她格擋住。

下一刻,笑容卻忽然浮現在許陵臉上,陸奉月正不明所以,突感芒刺在背,霎時,本應被月光驅散殆儘的雲霧此刻彈指間凝聚成一雙大手,拍擊的手勢朝陸奉月鋪天蓋地而來!

此為《溫攻劍訣》第一式“黃昏雨”。

“黃昏雨”本可召喚無數虛影劍,如若雨下,但許陵更改策略,驅使穿雲劍,反將虛影劍以雲霧的形態顯現,凝聚成那雙大手,一齊朝陸奉月襲去。

許陵不擔憂陸奉月再次以“虛影之月”逃離,因為她還留有後招。

果不其然,陸奉月以“虛影之月”脫離,但飛離之時手疾眼快,待她掐訣之際,漆黑夜幕陡然生出無數輪明月,如一隻隻閉合的眼睛爭先恐後睜開,直視許陵。

不想陸奉月還未逼她真正的實力,反倒是先被她逼得使出《關山月》的“諸天星辰”。

許陵也深知陸奉月還有無數絕招等著自己,在夜幕上的明月還未顯現完畢,她驀地躍身而起。

陸奉月剛落地站住腳跟,卻已沒時間思考,因為——

——因為許陵已然出招。

她騰空的身姿如同風中飄忽的劍蘭,冷意隱有馥鬱,那穿雲劍發招之際似也脫了胎,換了骨,如夢似幻,比以往更為鋒利。

琳琅劍光,劍色明灼。

穿雲劍攜明月皎潔而至,陸奉月一時辨不清那是夜月蒼茫的色澤,還是她掌中刀意的火烈。

穿雲劍劍意盈滿,在許陵手中施展開來,仿佛足以匹敵世間聲名顯赫的七大名劍!

那把細長薄韌而有勁的穿雲劍與兩把雙月劍交擊,劍意綿綿,劍聲颯颯,一時之間,持有“諸天星辰”的雙月劍交叉應對,竟也落於下風。

就連陸奉月也不敢信,一把穿雲劍能在同一個人身上使出多種效果。

她目睹那穿雲劍從出招到交擊全部過程,回憶許陵方才出劍的身姿,莫名深感熟悉。

腦海不由得浮現一個潔白的高挑身影,那女子高處不勝寒,手持一把長劍,當年陸奉月曾遠遠瞧見她從高處躍下,使出那不可一世的一招,登時震驚在場所有劍器師!

許陵方才那一招跟那女子使出的那一招極為相似……不,陸奉月抬眼,注視眼前紫衣少女的湛如秋水的眼眸。

不,不是相似,簡直如出一轍!

陸奉月大憾。

許陵究竟與那位女大劍師是何關係?有何淵源?

為何她失蹤數十年,和她一樣會使《睥風法》的人會突然出現?

許陵是她的後人嗎?

……不。

陸奉月終止自己可笑的猜想,那名女大劍師一心向往劍道,沒有留有後人。

陸奉月內心有太多疑問,無心戀戰,劍勢不知不覺也落於下風,許陵也察覺到,隻將穿雲劍指向她,沒有再出手。

陸奉月解除結界,周圍的事物又變了,她們又回到星隕閣第一層。

許陵劍仍舊指向她,目光不屈:“為什麼要停手?”

陸奉月卻反問她:“為什麼你會《睥風法》?”

許陵心一動搖,她答應過紀酒霞絕不外傳《睥風法》,而學習此劍譜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陸奉月是如何認出她的劍術?

她將穿雲劍放下,才說:“陸長老如何知曉它的名字?”

陸奉月卻回答:“你認不認識長生劍的主人?”

許陵深感茫然,搖頭,她對於長生劍僅有耳聞。

“怎麼會……”陸奉月喃喃,又急切道:“你……”話到嘴邊,竟是一句也說不出。

許陵深深注視她,最終才說出自己最確切的問題:“你認不認識紀懿湫?”

據她推測,如今在世且會《睥風法》的人除了她自己和紀酒霞之外,唯一的可能便是紀酒霞的女兒紀懿湫,而許陵如今在尋找紀懿湫的下落。

陸奉月認識《睥風法》,紀酒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她隻能是在紀懿湫身上見過。

可許陵等來的卻是陸奉月的否認,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又中斷了。

但陸奉月又道:“我認識的那位長生劍之主是一位女子,不知你口中的紀懿湫可是女子?”

“正是!”許陵忙道。

陸奉月這才敢確認:“那便極有可能是她了,放眼整個始周神州,我所知曉會使《睥風法》的劍器師也隻有她,昔日她從不留有姓名,沒想到我有幸能知曉她的本名。”

許陵仍舊迷惑不解:“你說她很有可能是紀懿湫,那麼你口中原先的她又是何身份?”

陸奉月抬頭,露出一個欣慰卻略有悲傷的笑容:“始周神州第一劍器師,排七大名劍第一的長生劍之主,二十幾年我們那一輩的劍器師都稱她為大劍師,有史以來她是最配得上大劍師此稱號的劍器師。”

“我在找她。”許陵聽她一番解釋,又詫異又疑惑:“她如今身在何處?”

陸奉月頓了頓,微蹙眉,也迷惑道:“你也會她的《睥風法》,難道你不知她的下落?”

“我並不知曉……”許陵喃喃道。

陸奉月歎氣道:“你若不知,遑論他人呢……二十幾年前大劍師便在神州之內銷聲匿跡,沒有人再見過她了。”

許陵心涼了半截。

陸奉月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又道:“不過她消失之前,有人傳出她在尋找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許陵霍然抬頭。

陸奉月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曉,歎息道:“不過許是她找到了,才因此失去下落。”

如今,線索才是真斷了。

“你出於何故尋覓大劍師的下落?”陸奉月忍不住問道。

“故人所托。”許陵低頭回答。

陸奉月道:“當年我在生死之巔目睹她以長生劍施展《睥風法》,大劍師身姿蹁躚,劍術高超,使我銘心刻骨,至今未忘,他日你若能將自身《睥風法》名揚天下,指不定有大劍師的舊友認出你來,又知悉她的下落,說不準能為你解答。”

聽到這兒,許陵感激不儘,收劍回鞘,深深一揖:“多謝陸長老提供的線索,為弟子指點迷津。”

陸奉月難得莞爾一笑:“無妨,其實我也想知道大劍師的下落,過去這麼多年,天底下還有無數劍器師都在等待她重現於世。”

她目光移向星隕閣的上空,烏墨似深海的夜幕不知幾時布滿繁星,一條流光溢彩的銀河橫越其中,細碎的星辰光輝燦爛。

“時辰也不早了,今晚切磋就到這兒吧。”陸奉月收回雙月劍,推開大門,邁出星隕閣時,她沒回頭,隻語重心長道:“許陵,你身上有大劍師的《睥風法》,那日我特地約你今夜前來,隻為試探深淺,如今你的劍術已非同齡人可比,希望你今後繼續將劍器師這條路走下去!”

陸奉月的身影消失在月夜裡,崔嵬飄然而來:“她一腔真心實意,更希望你成為一位名揚天下的劍器師,而不是鑄劍師。”

許陵目光炯炯:“不論是劍器師還是鑄劍師,我都會成為。”

崔嵬發自內心地笑:“兩不誤?”

許陵唇畔浮現一絲笑意:“當然。”

一人一劍,不約而同,相視而笑,似乎在密謀一樁即將驚天動地的大事。

許陵微挑眉梢道:“那日予你承諾的,今夜可算見識到我的劍術了,如何?”

崔嵬不得不承認少女劍術超然,計謀更是將劍術發揮到極致,但他偏不由衷評價,隻道:“來日,你會成為一位名揚天下的劍器師。”

許陵眺望遠處,欣然道:“成為名揚天下的劍器師是我的誌向,但成為一名優秀的鑄劍師是我終極夢想,二者,我可兼得。”

一個小小夢想,大大誌向,成就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女。

誰說成為一名優秀的鑄劍師的同時,不能成為一位劍術卓然的劍器師?

“還有……”許陵眼睛烏溜溜的,轉向崔嵬:“你什麼時候能恢複靈體?我現在背著你沒事,到名劍大會可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