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崔嵬(四)(1 / 1)

劍藏崢嶸 無衣武 4482 字 4個月前

崔嵬不由得被她囂張的意味帶動,回答道:“痛快!”

怎麼會不痛快?

這破結界封印了他五百年,他就少喝了五百年的酒。

“雖然這是缺德事,得少乾,但命把握在彆人手中,不得不為了。”許陵唰地一下,匕首乍現,舉起狠狠刺進劍槽中。

頓時,洞內劇烈晃動,方才許陵刻下的符文同時煥發出萬千道光輝,周圍那道金色結界分崩離析,成一塊塊碎片,連同上方的洞頂一起塌下。

許陵見上方大開,一束日光照進洞內,奮身一躍而出。

始周神州,武嶽城。

這座巍峨的城池矗立於始周神州的北麵,城池金碧而恢宏,經久不衰,那堵高而雄偉的城牆,屹立不倒,像數名忠臣良將守護這方土地,隨這座城池永被記載於青史之中。

城內一如江南水鄉,迤邐長河蜿蜒流淌過城內的每一處角落,建築鱗次櫛比,烏瓦黛牆,白茫茫一片中夾帶一扇曆史般厚重的黑門,黑門之後,曲徑回廊。

盛春的武嶽城枯木逢春,滿園春色,寒冬的武嶽城銀裝素裹,一片雪茫。

城中有一個古老宗門,乃始周神州四大宗門之首平原門。它位於城東,晴空映襯下一派肅穆,像千年不化的堅冰。

而平原門最高的建築正發生一件大事。

位於最東麵的名劍閣傳書信一封,特地告知務必將此信送到掌門諸葛正手中方能打開,平原門長老之一的羅商廉收到此信,一路穿堂而出,忙不迭將這封書信送往那座黛色的高樓。

羅商廉抵達黛色樓閣的一扇朱門前,知會門外劍器師進去通稟,不出一會,他才得以呈信而入。

樓閣內,高位之上端坐一名頗具莊重的玄衣男子,他年歲並不高,鬢卻已染微霜。

羅商廉上前,深深一揖:“掌門,名劍閣閣主傳信一封,似有急事。”

他手心攤開,諸葛正接過那封整齊包裹的書信,隨後拆開。

渾濁的眼珠微轉,掃過信中所寫內容,看後,諸葛正卻問羅商廉道:“君霄呢?”

羅商廉回道:“元公子許久未歸家,今日休沐,已啟程回神都。”

“罷了,”諸葛正一攤手,“張丘之來信,是奉鳳昔公主之命與我商討明年名劍大會之事,你讓底下人稍加準備,定在七日後鑒月樓。”

鑒月樓是武嶽城一座標誌性的名樓,具備觀賞、品茶、聽曲、鬥術等雅事,吸引不少外來人慕名而來,下雪賞雪景,落雨聽雨聲,更是為在夜空下一睹明月之風采,此地也為招待貴人官員的首選之所。

羅商廉道了聲是。

朱門幽閉,驀地被重重推開,走進一個紅衣男子。

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邁入樓閣內,目光直視前方,森寒而冷傲,毫不在意有其他長老的存在。

他是誰?

平原門掌門所在的樓閣,連門下長老進去都得知會一聲方可入內,打揖拜見掌門諸葛正,而他卻能毫無顧忌,無視一切繁文縟節,直朝諸葛正而去。

羅商廉朝他一拜。

紅衣男子站在羅商廉左側停步,麵不改色,下一刻,諸葛正便讓羅商廉先行退下。

人走後,紅衣男子才道:“我感受到他的氣息。”

諸葛正板正的麵色竟也動容,抬眼道:“崔嵬魔劍?”

紅衣男子道:“不錯。五百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氣息降臨於世間,今日晨起尚在,忽然之間便消失,而且我感知到睢連山脈劍塚內的結界已被破解。”

諸葛正萬分震驚:“故去的武掌門當初和你聯手才將崔嵬劍封印於劍塚,現在除了你,誰有能力破解?”

崔嵬劍被秘密封印於睢連山脈的劍塚,除了曆代平原門掌門人,無人有權得知。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紅衣男子的眸中帶有一種鬱躁的寒冷,似冰裡裹火,“他氣息微弱,顯然力量還未完全恢複,根本沒有能力掩蓋自身氣息,定是有人相助他,你派人暗中調查,切記不可聲張。”

平原門內,能與掌門平起平坐者唯恐隻有他,因此,能和諸葛正這般說話,也隻能是《七劍錄》排名第二——問淵劍。

他已化為人形上千年,實力不可估量,更是在鑄造者周滄瀾逝世後,協助平原門千年鼎盛不衰,如今才有今日平原門安坐四大宗門之首的局麵。

自問世而來,能與之高下的,唯有崔嵬。

諸葛正道:“便按你說的辦,你也來得正好,名劍閣閣主來了封書信,是為商議三個月後操辦名劍大會之事,相約武嶽城鑒月樓,你要一同前去瞧瞧嗎?”

一襲紅衣的問淵問道:“來者可是宸冰劍之主張丘之?”

諸葛正道:“是他,攜徒張姑岸前來一會。”

“屆時,我自會去。”問淵聽後便道。

諸葛正道:“到時候我會帶君霄赴約。”

問淵輕視道:“他?免了吧。”

諸葛正卻一笑:“君霄是心高氣傲了些,日後多加磨煉心性,憑他的天賦,將來必會大成。”

問淵冷冷道:“但願如此。”

諸葛正道:“多年前,聽聞張丘之這名親傳弟子在名劍閣諸多相劍師中脫穎而出,更是在神都打出了響當當的名聲,連公主都對他讚賞有加,我讓君霄同去,便是出於此因。”

問淵道:“作為神都世家元氏獨子,該如此。”

相談的二人卻不知相隔數萬裡之遠的睢連山脈霧方陣內,正有一名紫衣少女背著那把他們前前前好幾任的掌門武晴也幾乎豁出命才封印住的崔嵬劍,滿山亂跑。

崔嵬問她:“你不是著急回去,還跑山林深處做什麼?”

許陵踏進的山林早已成一片廢墟,樹木傾倒,山體塌方,瘴氣已然被日輝驅散殆儘。

許陵邁過一棵倒塌的樹木,麵不改色道:“掏狼窩。”

“掏……掏狼窩?”崔嵬活了上千年,隻聽過掏鳥窩,哪承想還有掏狼窩,他深知少女奇葩,順她意思又問:“然後呢?”

“然後看看狼窩裡還有沒有狼,死狼也成,反正經過昨天的地動,沒逃出山林裡的霧狼不死也難活。”

“你要它們的犬齒?”崔嵬又問。

許陵喟歎道:“是啊,我聽說犬齒能賣不少錢,昨天顧著逃命,少拿了些,趁現在還有時間,能拿則拿,一顆也好。”

崔嵬哀歎了口氣:“你們重峽峰何時變得這麼窮?”

他隱約記得,平原門和名劍閣富甲一方不容置疑,其他兩派也不差到哪裡去,況且重峽峰占據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盛產珍稀礦石,哪裡淪落到弟子測試時還得忙著撿霧狼犬齒過活。

許陵耐心解釋道:“不是我們重峽峰窮,是我窮,我作為弟子,重峽峰的錢財又不能分給我,雖然包吃住,但也得手頭寬裕些,不然我鑄劍學劍也要花費一筆不小的錢,當然得趁此機會多賺點。”

她又不像王漾陸纏俞翊那幾個人家大業大,日後有萬貫財產繼承。

許陵掀開一截枝木,繁密的枝葉之下竟掩蓋一隻霧狼的幼崽,幼崽剛出世不久,皮毛順滑,毛還不是很濃密,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崔嵬透過凡金紗,瞟了眼狼崽道:“稀罕物,還真讓你撿了個天大的便宜,霧狼幼崽未經開化,不受瘴氣侵染,在外界不可多得,比霧狼的犬齒還值千倍,你將它帶走,賣出去說不準能發筆橫財。”

哪知他話剛落,許陵隨手用樹枝蓋上,扭頭就走,繼續往前翻找。

“你居然不要?”崔嵬奇了,這姑娘不是錢掉眼裡,這回怎麼變卦了。

“我賣狼崽子做什麼?”許陵吭聲道,“你看它那奄奄一息的樣子,想來它父母都已死在地動之中,就算賣得出去也大打折扣,即便勉強活下,被玩弄於那些貴人股掌之間還不如一死了之。況且現在留它一個在此處,生死隻在一念間,若想活命隻能靠自己。我這麼做,無非給自己積點德,我要的隻有犬齒,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崔嵬聽後,略有愕然,笑了一笑,不再言語。

一路翻了個七七八八,許陵找到的隻有死在廢墟之下的霧狼,左右湊了三十顆,算是一次不錯的收獲。

隨後,開始往東南方向走。

同時,天放亮,方應一行人開始尋找許陵的下落,途中還遇到幾頭早已被地動嚇得失魂落魄胡亂攻擊人的霧狼。

方應喊得聲音都有些啞了,陸纏走來遞給他一壺水,“你歇會,我來喊。”

他接過沒有喝,道:“多謝,不必了。”

隨即,回身繼續往山林的方向而去,大喊許陵的名字。

王漾從那頭搜尋回來,朝陸纏搖了搖頭。

陸纏知道方應的脾性,隻好道:“你讓其他人先回去吧,測試要緊,彆錯過時間,我們馬上要進山林了。”

他們已經尋了一個時辰,破曉時分,再到太陽明晃晃懸在正上方,若不是昨夜殘存在空氣中的雨霧濕潤,估計這會早已烘乾。

王漾點頭,去知會其他同門兄弟。

許陵一路穿過那條最長最寬的河流,環顧四周,終於找回一點熟悉的感覺。

一開始,她和方應從東南麵的入口進來,現在終於找到去往東南麵出口的路。

許陵走至那片未坍塌的山林前,山林依然如故,瘴氣濃重,群狼環伺,這條路是去往結界出口的必經之路,如今她沒有穿雲劍傍身,無法禦劍飛行,因此徒步行走成了許陵唯一的辦法。

她服下最後一粒避毒丹,踏入山林之中。

“崔嵬。”她觀察周圍,低低喚了聲。

“什麼?”崔嵬應聲。

“待會兒可能會經曆一場惡戰,事先知會你一聲。”

“曉得了,許劍器師……”他懶懶回複,似又記起什麼,頓了下道:“出去以後就叫我阿魏吧。”

“好的,阿魏。”許陵持匕,攔截住一頭突然間從樹上跳下朝她襲來的霧狼。

它的爪子異常鋒利,任憑是銳利的匕首與之交鋒,也擦出陣陣火花來,眼看本就損壞的匕首快支撐不住,許陵反腳一踢,踹在它柔軟的腹部上。

霧狼摔出數丈遠,連連撞翻兩三棵老樹,正因這動靜,藏匿暗處的霧狼紛紛被吸引來,睜開赤紅的雙目。

一頭狼猛地撲來,張開血盆大口,勢必要把許陵一口咬下,卻不想竟撞上一塊異常堅硬的東西,崩掉滿口尖牙。

許陵反應敏捷,右手拿下背後的崔嵬劍及時抵擋住霧狼的攻擊,這時一甩崔嵬劍,甩掉沾在凡金紗上的一顆狼牙。

“你拿我防身用?”崔嵬大驚失色。

許陵大聲道:“反正有凡金紗護體,你又死不了。”

她提劍便戰,硬是把魔劍當錘子用,一頭霧狼被她砸了個稀巴爛,周圍的霧狼見狀,敢怒卻不敢攻,齜著牙吼叫。

崔嵬不禁失聲問道:“你師父是何人,竟教你這麼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