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離得近了,能聽到宋思雲還跟在寒珞修身後追問。
寒珞修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慕盛麵前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們剛才有衝突嗎?”
慕盛看看火氣上頭的宋思雲又看看眼前向他求證的寒珞修,默默往後退了半步,先應了寒珞修,“你說姓唐的?”
宋思雲不滿跺腳:“慕哥!”
“聽著呢,籃球賽的事兒你聽說了?不是不逛論壇嗎?”慕盛安撫狀攬住他,借調整姿勢悄悄挪動著崴傷的左腳腳踝。
“我聽我班長說的。”宋思雲得意地瞥了一眼一旁垂眸靜靜站著的寒珞修,轉過頭又是一副生氣的模樣,“慕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去球場的。”
“他們又不是因為你去球場的,而且,要不是他來幫我,這會兒你看我可能得去醫院了。”慕盛隨口回道。
寒珞修皺眉看了他一眼。
“可是...”宋思雲小心地瞄著他的臉色,見慕盛側著頭不自覺皺著眉,又怯怯閉上了嘴。
“我看到他推你了。”寒珞修續上話題,撈起一旁慕盛的背包搭在自己肩上示意他邊走邊說。
三四樓的人都漸漸下到一樓走廊,沒一會兒他們這個角落就會被人群圍滿。
“我當時在走神兒,沒站穩,跟他關係不大。”慕盛趁他們不注意轉了轉腳腕,適應了一下落地的痛感,趁人多,慢吞吞地擠在人群裡跟在他們身後。
“你跟他關係不錯?”寒珞修走在慕盛側前方的位置,微微側頭跟他說話,速度幾乎比他還慢。宋思雲以為他們走這麼慢是為了方便說話,撇著嘴小聲嘟囔—數落著某個占了自己位置的人,走一步就要停幾秒等他們。
“不熟。他叫唐什麼來著?唐葫蘆?”慕盛滿不在乎道。
“...”乾脆猜個“唐人”算了。
寒珞修試圖把話題扯回來:“他對你的評價似乎很低。”
說這話時,寒珞修回頭看了他一眼,正皺著眉去看自己腳踝的慕盛直覺性抬頭,正對上那雙眉眼深邃的丹鳳眸。
對視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格外溫柔,風也輕順,他聽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慕哥?”宋思雲沒聽到他的答案走回來晃了一下他。
“哦,在他那兒我大概不算個人,做塊兒合格的泥巴可能都費勁兒。”慕盛舔了舔乾澀的唇,揉著發尾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誰說的?那什麼糖葫蘆誰啊,憑什麼這麼說你!?”宋思雲一聽這話就炸了。
“不是,開玩笑的,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慕盛回過神來,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逗他。
宋思雲雙頰鼓上粉色,有點羞惱,故作嚴肅道:“這種事是能開玩笑的嗎?”
“這不是沒成想真有人信嗎。”慕盛欠欠兒地聳了聳肩,宋思雲一噎,撂下句“笨蛋”就快步走了。
慕盛看著他走遠,見他沒有回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停了步子就地坐在了台階上。
這個時間學校裡已經沒有多少人,身旁三三兩兩的人閒聊著向校外走,寒珞修坐在他左手邊,伸手指了一下他的左腳腳腕,“挺能忍。”
“又不是斷了。”慕盛垂頭揉著腳踝悶聲懟了一句。
他的聲音較平時低啞了不少,寒珞修偏頭去看他刻意遮擋的眼睛,在慕盛偶然抬頭的空隙看到了他眼尾的一抹紅。
明明都疼得要哭了,還非要嘴硬。
就像上次籃球賽被周宏打到小腹那次一樣,明明青紫近一周才消下去,還非要像沒事兒人一樣幫白浩搬貨。
“不能總是看到琴弦繃斷了才意識到出了問題。”寒珞修輕輕拍開他的手掀開寬鬆的褲腿借手機手電筒看了一下紅腫的情況,在慕盛不知道是驚訝他這麼有恃無恐地用手機,還是這麼自然地“問診”而發懵的時候,沒兩分鐘就叫到了一輛車。
“...太誇張了吧?我歇會騎車回去就行了,不然明天早上怎麼來。”慕盛坐在原地不動。
寒珞修抓起他的書包站起來,順帶一個用力揪著慕盛的後衣領把他提了起來,“不想以後坐輪椅或者撐拐杖的話,建議聽話,慕盛小朋友。”
“!你TM——”
寒珞修悄然移到他腰間的手一個用力,側身讓他把大部分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想吃宵夜就閉嘴。”
慕盛急急忙忙穩住重心,被燙到了一樣收回剛才為了支撐自己而搭在他頸間的手,耳下連及後頸升起一片紅意,“你,你彆想趁火打劫啊,我告訴你,我就比你小半歲而已!彆整天小朋友小朋友的,你才小朋友——”
紅著耳朵嘟囔著,慕盛轉過身去單腿蹦躂,寒珞修忍俊不禁地跟著,偶爾給他支撐,故意惹他炸毛地接話。
聊著聊著話題跑遠,兩個突然幼稚起來的人莫名其妙討論了一整路的“小朋友有沒有自主意識”。
正方代表慕盛,反方代表寒珞修,從一句玩笑開始聊得越來越正經,慕盛也從被他惹得想打人到漸漸安靜。
“...童年是一個人重要的性格形成階段,而這一時期他們極易被長輩或周圍的人所影響,獎罰、壓力,最終在規製中交出一份又一份答卷。我不認為這是獨立的表現。”寒珞修平靜道。
慕盛沉默片刻,不由問道:“那是在什麼時候呢?”
“至少,是在他們有的選的那一刻開始。”
話落,乾燥卻溫軟的安靜陪伴他們一直到家。
寒珞修先給慕盛做了冰敷,而後將早上備好的菜碟下鍋做了宵夜,遞給慕盛的時候對方突然抬頭看向他,問了個似乎沒頭沒尾的問題。
“你覺得我們為什麼選擇服從?”
有些抽象,但寒珞修聽懂了。
“麵對某些不想卻不得不的時候,不再有意義的堅持會為新的意義讓步。”
“...翻譯一下?”慕盛捧著碗眨著眼睛看著他。
“...”寒珞修回視那雙似星子的眸,繼而一笑,“服從,是某些情況下的最優選。”
慕盛滿意地點點頭,回問:“那看來是有的選?”
終於知道他要問什麼的寒珞修不由得一愣,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他兩頰鼓鼓地向自己挑了挑眉,心情頗好地伸手戳了其中一個。
“......*&¥%@#(又趁火打劫是吧?)”倉鼠盛轉過頭去不看他。
寒珞修唇角勾著,適時把沒能送出的禮盒推到他麵前,“雖然答案不是最優解,但我願意給滿分。”
“?”慕盛看看盒子又看看他,兩眼懵懵。
“優等生應得的獎品。”
慕盛還沒轉過彎來,寒珞修已經放下東西起身上樓,最終慕盛還是沒找到個能說服自己的解釋,乾脆不管了。
這麼會寫謎語,去當元宵燈會的負責人算了。
...
照常早起的慕盛沒能捍衛自己的酥餅煎餅。
“你起這麼早?”慕盛把粥端到桌子上,碗邊傳來的溫燙讓他心間也跟著一熱。
早起的一碗粥,晚歸的一碗麵,常道尋常的事,卻偏偏難得。
“畢竟要照顧某個傷患。”寒珞修瞥了一眼他已經觸地行動的左腳腳踝。
“...你就不能說是早起澆花嗎?”慕盛嘟囔著坐在他對麵,自然地遞過筷子和咖啡,“我可以是個相當獨立的成熟人士。”
寒珞修頭一低,深呼吸幾秒抬起頭來,努力忽視某個成熟人士頭上翹得非常有個性的幾撮呆毛,壓著嘴角應了一聲,“嗯,早起照顧花朵。”
“咦——花什麼朵,能不能正常說話?”慕盛嫌棄地皺著眉,作勢後仰要離他遠一些。
寒珞修毫無自覺,反而又惹了他幾句,直到從教學樓樓梯口分開,慕盛還維持著一種半炸不炸的狀態。
要去二樓考試的陳澤路過他,想到什麼又走回來,問他星河自習室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房間卡,我聽朋友說經常看到你上樓噯。”陳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雙手合十誠懇道:“學霸,房間可能借小弟一用?”
“...借就借,亂叫什麼。”慕盛不適應地清了清嗓子,還沒來得及體會到被稱為學霸的一點欣喜,就聽陳澤解釋道:“學神的知名好友圈外校霸,簡稱學霸。”
慕盛:“......”還不如不解釋。
圈外校霸是個什麼東西?
預備鈴打響,慕盛懶得跟他磋磨,直接給他指了路:“找寒珞修去要。”
上次給出去之後他一直沒要回來,而且他去的時候寒珞修一定在,不愁沒人開門。
他輕飄飄走了,陳澤卻呆了。
找學神去要?你們已經關係好到可以共處一室了??
一班之長風中淩亂。
考完試的中午慕盛拉著何明義幾個聚了一下,寒珞修沒有主動離開,間接影響就是傅安鐸沒多久也跟了過來,宋思雲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的也沒回家過來湊熱鬨,一夥人烏泱泱走進店裡的時候給老板娘看得一頓。
下午就要上課,慕盛給宋思雲和傅安鐸簡單介紹了一下之後就是閒散的聊天,除了傅安鐸和宋思雲差點吵起來倒是發生沒什麼大事兒。
就怪了。
這兩個怎麼會吵起來的啊!?一個乖乖仔一個公子爺,怕是罵人的詞兒都挺不過兩輪。
“你們吵什麼呢?不是,你們怎麼吵起來的?”慕盛頭疼地把兩人拉開,順手把傅安鐸塞到寒珞修身後。
傅安鐸僵硬了一瞬,見寒珞修沒什麼反應才壯起膽子躲在他身後。
宋思雲見狀鄙視地哼了他一聲。
“到底怎麼回事兒?”慕盛耐著性子問他,剛才他們正往學校走,誰也沒注意在隊伍後麵還挺聊得來的兩個小家夥會突然大聲吵起來。
“哼,蛇鼠一窩。”宋思雲立場鮮明。
慕盛稍微一想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先讓何明義和白浩回學校,把寒珞修拉到一邊小聲嘀咕,“知道該怎麼辦嗎?”
寒珞修配合著壓低聲音:“...解釋?”
“笨呀,怎麼可能解釋清楚,三十六計走為上,跑啊!”慕盛恨鐵不成鋼道。
寒珞修:“......”一時不知從哪兒開始反駁。
“我來跟宋思雲聊,你帶著傅安鐸先走。”慕盛嚴肅道。
“...”這逃難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