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盛留下那句話，不等寒珞修有回複，就撞上他的肩膀走回了教室。
寒珞修直覺他那句話裡有隱情，但現在顯然不是個詢問的好時候。
吹了大半節課的過廊風，現在湊上去，這場架是免不了了。
“喲，學神，這是跟咱慕校霸結上梁子了？”唐西昀正好路過瞧見這一幕，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地湊了上去。
寒珞修認出對方是自己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的前桌，習慣性保持距離，簡單道：“跟他不熟。”
唐西昀笑了：“剛來就同桌又分桌的，仇家怎麼可能不熟。”
這句話裡的目的性有些明顯，寒珞修瞥了他一眼，並不接茬：“沒那麼誇張。”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嘛，我這就是來給你提個醒，順便發展一下咱前後桌的友誼。”
唐西昀眨了眨他那惑人的桃花眼，離近了些低聲道：“以後可彆怪我沒提醒過你，離姓慕的遠點。他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混子，作弊打架曠課，純純扶不上牆的爛泥。”
“你做這樣的評價，有理由麼？”寒珞修表情不變。
“作弊，打架，曠課，我可一點都沒說錯。”唐西昀冷笑：“總之你還是離他遠點好。”
寒珞修不置可否，禮貌性地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唐西昀在原地瞧著他走遠，看了眼室內跟李靈傑說著什麼的慕盛，厭煩地走開。
......
室內，李靈傑試圖緩解兩人間的緊張氛圍，慕盛不做理會，三兩下收拾好書包，瞥了眼上鎖的後門，邁步走向教室前麵。
還沒走到門前，就看到了在那兒堵他的人。
傅安鐸剛從三樓跑下來，還緩著呼吸，扒在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慕盛跟矮了自己半個頭的男生對視片刻，確認對方還是堅持要跟，果斷轉身回到位置開窗就往下一躍。
李靈傑嚇了一跳，緊忙去攔，隻來得及碰到慕盛的外套衣角。
“我艸！這他媽的可是二樓！”李靈傑死死盯著跳到樓外空調架的慕盛，一顆心吊在火上烤，直到慕盛輕快地落地才把這顆心撿回來冰了冰接著用。
門口的傅安鐸也跟著屏住了呼吸，一瞬間幾乎是手腳冰涼，聽到李靈傑笑罵出聲後才緩過緊繃，轉身就往南門跑。
但他還是沒能追上慕盛，後者已經在他出門前就提上山地車上路了。
慕盛騎進東錦路的路口後就不著急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大概五分鐘後等到了騎著電瓶車的何明義，以及被他載著的白浩。
何明義大老遠就看到他，到了跟前兒有點稀奇地問他：“今兒這麼早？”
慕盛沒什麼情緒地回道：“被蹲了，翻窗戶走的。”
白浩從何明義身後探出頭，笑了：“這話說的，翻窗戶這操作一般男人還真用不到。”
“去你的。”慕盛被他惹笑，解釋了一句：“傅安鐸。”
“難怪。”何明義點點頭：“我就說吧，分班難不倒他，知道你教室了照樣蹲點守你。”
“再說吧。”慕盛想到這件事兒就頭疼，看綠燈亮了，踩下腳踏向前，何明義提速跟在他身後。
三人在錦繡小區前的公園門口停了車子，走到長聚的亭子裡，白浩抱著他那個明顯要超載的背包“嘭”地一聲放在亭子中心的圓桌上。
慕盛抬眸瞧了一眼，淺棕的眸裡露出點笑意：“你文姨中午剛收繳了一批。”
白浩剛要翻出那提罐裝雪碧的動作一頓，質問他：“你又放冰箱！？”
慕盛摸了摸鼻尖，輕聲：“...就順手一放，忘了。”
白浩深吸一口氣，雙手畫圓，氣沉丹田，一副被氣狠了的模樣。但酷似打太極的架勢讓何明義直道專業，慕盛也笑出了聲。
“你還笑！”白浩瞬間破功，怒氣直衝心口：“知道這些存糧廢了我多大功夫嗎！？我媽一天恨不得數三遍貨架，我運這麼一趟容易嗎？你知不知道珍惜這兩個字怎麼寫！？”
慕盛擺正態度，雙手抬高，非常配合地應聲：“我有罪。”
隻是語氣懶洋洋的，實在說不上正經，尾調還往上揚，一副錯了但還有下次的無賴模樣。
何明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浩本就笑點低，氣著氣著也笑罵出聲，慕盛放下手也跟著勾起唇角。
笑夠了，白浩坐下來給他看背包裡的東西：“這次給你帶了些麵包巧克力之類的，經常吃泡麵也不行，你晚上爭取早點睡，天天讓胃跟著加班遲早出問題。”
慕盛在一旁懶散卻很有節奏地點頭。
“吆，大手筆啊。”何明義順手拿了條巧克力，稍顯浮誇地讚歎：“大品牌瞧著都金貴。”
白浩笑罵一聲，又給他抓了一把：“進貨價還是相對便宜的，你哪次去我給你算售價了？”
“白哥仗義。”何明義笑著點頭，全塞了回去，推給慕盛：“快，收好你白哥的嫁妝。”
白浩抬腳踹了他一下：“我去你的啊，怎麼說話呢。”
慕盛坐在白浩對麵，仗著距離遠能繞桌，接了這茬：“祝賢惠的白哥以後嫁個好人家。”
白浩氣得跳腳，跳起來就要追著慕盛打，後者及時起身，仗著腿長不慌不忙地跟他玩了回秦王繞柱。
最後還是白浩體力不支提前下場。
三人說說鬨鬨待到六點半，慕盛隻裝了三分之一的“儲備糧”，三人在公園門口分開。
慕盛推著山地車往錦繡小區走，還沒到家門口就接到了慕文華的電話。
“小盛，到家了嗎？”
“快了。”慕盛抬頭看了眼自己在的位置：“再繞個彎就到了。”
“那正好。”慕文華笑著催他：“你室友已經到門前了呀，小夥子人長得標致，說話也挺禮貌的，你彆讓人家等太久呀。”
慕盛被她這麼一說才記起這回事兒，頗有點無奈：“你見到本人了？”
“這倒沒有。”慕文華的語氣裡笑意不減：“給我打的視頻呀，我跟你講，男孩子帥的嘞，標準的丹鳳劍眉——”
“停住。”慕盛終於意識到慕文華這是花癡上線了，停下步子有點無語地問她：“你這是給你外甥挑室友呢還是給你自己找男朋友呢？”
“說什麼呢，小姨大了你十歲！十歲整好不好！？”
“那怎麼了，多幾塊金磚的事兒唄，他應該感到榮幸。”慕盛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在他心裡能被慕文華看上的就該自知幸運。
“你才多大，懂什麼。總之這個室友你好好把握，人家孩子從海城來的，有禮貌又溫柔，學習也好，小姨都厚著臉皮讓人家多帶帶你了，你給我爭點氣知不知道！？”
慕盛歎氣：“知道了。”
聽他答應，慕文華開心了，又叮囑了些彆的，才在慕盛抱怨站得腳酸的打斷中止了話頭。
慕盛收起手機，一邊想著新室友會是個什麼樣的人，一邊重新邁開步子往家門口走。
從海城轉過來，成績好，丹鳳眸......
慕盛莫名有種算不上好的預感。
他住在錦繡小區的自建彆墅區，房子是外公外婆留下來的，老人家走了之後就他自己住，慕文華時不時地來看他。
小區裡的小路很多，慕盛走常了習慣走捷徑，是而過了最後一處轉角後，就到了自家門前的長椅旁。
看清坐在上麵的人是誰後，慕盛臉一黑，罵了一聲。
......
“聯係人是房主的小姨，給她外甥找室友，房租之類的要求不高。”夏知舟在慕海教室門前等他下課，仗著自己不是這棟樓裡的光明正大用手機：“我查過，房子的信息是真的，登記手續也沒問題。”
“室友？”
“對，就是室友。”夏知舟知道好友的脾性，解釋道：“你這趟走的急，短時間內合適的住處不好找，這個是最優選。雖然要跟房主同住，但又不是一個房間，而且功能區基本都在一樓，對你乾擾不大。”
“有問她外甥的情況嗎？”
“問過，你不是轉去平和一中嗎？他也在。跟你同齡，說是脾氣挺好，人也沒什麼壞習慣，你先了解了解，實在不行我給你找個酒店。”
寒珞修看了眼地址信息，應了一聲，打車去往錦繡小區。
小區本來是夕陽紅專屬，自建彆棟多在東南區，采光很好。公寓樓集中在西南西北兩角，靠近市區。
寒珞修先去南邊的商業區買了行李箱，連同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挑挑揀揀買齊了需要的東西，解決晚餐後才走向夏知舟發來的地址。
他的轉學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
隻是戳破了一個謊言，就沒了家。
在陌生的街市走著，回應心情的，隻有身旁同樣不適道路而受折磨的箱輪聲。
目的地是一棟雙層的自建彆墅。
院落外圍了圈白色鐵欄，寒珞修在長椅上坐下，側頭看到院裡種的銀杏樹和眾多花草，低落的心情好了些許。
給聯係人打了一個視頻後，他合眸在長椅上假寐。
沒過多久，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轉頭，對上一臉黑線的慕盛。
頓了頓，寒珞修才意識到對方那句罵意味著什麼。
他遲疑道：“脾氣好？”
慕盛冷笑：“禮貌溫柔？”
寒珞修＆慕盛：“嗬。”
慕盛想罵人，但還沒在兩相嫌棄的氛圍中想出足夠有殺傷力的嘲諷，慕文華掐著點打來了電話。
優雅的鋼琴曲破開了死寂的氛圍，寒珞修回神，走遠些也去撥了通話。
慕盛閉了閉眼睛，拿出手機接通。
“怎麼樣呀小盛？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姨沒有打擾你們吧？”
慕盛聽著她格外溫柔的語氣，一張俊臉木得要失去表情：“嗬，你猜？”
慕文華聽出不對，恢複了正常語調：“怎麼了？沒見到人？他就在門口的椅子上啊。”
慕盛瞥了眼不遠處的寒珞修，聲音放低：“見到了，但是...反正他不行。”
慕文華起疑：“怎麼不行？”
慕盛懶得解釋：“就是不行。”
“...你打過他？”慕文華輕聲道。
慕盛一噎：“沒有！”
慕文華納悶了：“那是為什麼？”
“我跟他氣場不和行了吧？”
慕文華冷笑：“不行。”
“為什麼——”“就是不行。”
慕盛：“......”
慕文華扳回一城，語氣帶了點笑意：“沒有正當理由可說服不了我啊。”
“小盛，沒有人剛遇到就能適應。”慕文華正了正態度：“小姨為什麼堅持要給你找這個室友你知道原因，前麵找的那幾個，不用你看，小姨自己就知道不合適。現在遇上小寒，雙贏呀。”
慕盛一直安靜聽著，聽到最後插了話：“什麼雙贏？”
“小寒在找住處呀，不然為什麼聯係我啊。”慕文華聽出他有興趣，想了想，放緩語氣道：“雖然他沒有跟我說原因，但他跟你一般大的一個孩子，一個人轉學來平河，連住處也要自己聯係，如果說沒遇上什麼難處誰信呀？你幫他一個忙，也就是幫小姨一個忙，讓小姨安下心不好嗎？”
慕文華深諳讓慕盛讓步的技巧，說到後麵聲音帶了點哽咽。
慕盛手指一蜷：“我——”
“要是他人真的不行，你實在忍受不了，小姨也不會逼你，我去跟他說，讓他走。”慕文華語氣堅決道。
慕盛靜了會兒，歎氣：“知道了，我給你留住。”
慕文華忍住笑意糾正道：“是給你自己留住。”
慕盛不想應，說了句再見掛斷了。
停了車子，慕盛看了眼還在通話的寒珞修，邁步坐在了長椅上。瞥了眼一旁的行李箱，看到側把手上吊著的標簽時愣了一下。
......
比起慕文華和慕盛的交流，寒珞修給夏知舟的電話則是直奔主題。
通話另一端，夏知舟單肩背著慕海的書包，等慕海買冰淇淋的當兒接了寒珞修的電話。
寒珞修沒跟他說原因，隻是問他平河有沒有夏家的連鎖酒店，距離和價格怎麼樣。
這個夏知舟得現查，讓他先彆掛斷，跟慕海磨了會兒才去了最近的一家自習室借電腦看酒店消息。
找到一家稍遠些的，夏知舟把地址和房間規格發給他，寒珞修回了謝後轉身要去拿行李。
慕盛略顯刻意地移開視線。
寒珞修直接無視他，拿過行李就要離開。
“欸，那誰，”慕盛喊住他，在對方回頭看過來時朝身後揚了揚頭：“不看看房間啊？”
寒珞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