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貨日常(1 / 1)

晨起的困倦一掃而光,她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意識進入醫院藥房,興奮地在藥房裡翻找所需的藥品。

一排排白色鐵皮櫃子,整整齊齊擺滿了各種藥品。羅儀卿首先衝到抗生素藥櫃,卻發現櫃子上的玻璃門緊鎖,怎麼也打不開。

她抄起矮櫃頂端的綠蘿花盆,試圖砸開玻璃櫃,卻被係統警告,彈出藥房。

精神體被暴擊,羅儀卿痛得怒罵係統:“有病吧~!抗生素藥櫃打不開也就算了,猛然被彈出來很痛啊!”

【宿主破壞醫院藥房裡的設備,扣除2萬積分。】

什麼?!

到手的4萬積分瞬間少了一半,羅儀卿再次進入藥房,這一次她不敢再暴力砸櫃子,輕輕檢查每一個藥櫃,果然,急需的抗生素、抗病毒藥、抗炎藥都被鎖在櫃子裡,目前隻解鎖了降血脂藥、降糖藥和降壓藥。

羅儀卿被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指著虛空中的係統控訴:“為什麼都是這種藥?幾個古人吃飽了撐的,能得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啊,這種病在古代都是富貴病懂不懂!”

【宿主,西藥房會根據宿主的積分,逐步解鎖相關藥物,請宿主儘快賺取積分哦。】

係統的機械音還是那麼欠揍,羅儀卿咬緊後槽牙:好好好,萬一明天瘟疫爆發,她一手立普妥、一手拜糖平,給這群平均營養不良的古人全放倒是吧。

她無奈問道:“多少積分才可以解鎖抗生素?”

【一千萬。】

“……你做係統前肯定是詐騙出身。”

沒辦法,係統不給解鎖抗生素,羅儀卿隻能先去庫房清點物資。防護服200套,口罩18箱,酒精和碘伏最多,還有一些過氧乙酸消毒液、二氧化氯消毒粉。

雖說眼前的物資看起來多,但是一旦瘟疫爆發,僅憑這些東西遠遠不夠。

沉思被一陣腳步聲打斷,虞琇看見她已醒,忙將小紙條藏在手心。

這些日子羅儀卿白天上課跟診,虞琇也沒閒著,終於與襄川的皇城司屬下取得聯係,得知太子已命人追查山彩底細,他終於放心,與襄川皇城司約定用信鴿傳送消息。

他趁儀卿睡熟,躡行至後山喚來信鴿,取下紙條。

這次關於太清宮的消息太過驚人,寥寥幾字,驚得虞琇半晌都沒回過神來,直到日頭升起,他怕在後山停留太久引人懷疑,才匆匆趕回。

被儀卿直勾勾地盯著,虞琇有些心虛:“儀卿,你可要用些早點?我去找明淨師姐拿。”

儀卿還未從對瘟疫物資不足的擔憂中抽離出來,眉頭緊皺,落到虞琇眼裡,卻好似她已經發覺自己的真實身份,心撲通撲通直跳。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突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掀開被子,赤足翻箱倒櫃,從包袱裡掏出銀票和許多金銀首飾。

虞琇大氣不敢出,忐忑不安,羅儀卿卻忽然捧著銀票珠寶笑出聲,他試探問道:“儀卿,你拿這麼多銀票作甚?”

羅儀卿才發現虞琇在這兒,拿起虞家聘禮中的龍鳳古玉佩笑道:“喬姐姐,我正要去問問師姐們哪裡有好當鋪、古玩鋪,聽說這塊古玉值五千兩銀子,我想賣了換些錢。”

虞琇鬆了口氣,幸好她還未發現自己的身份,他粗粗數了數包袱裡散亂的銀票,零零總總加起來,足有三萬兩之多,金鐲金簪也能賣上幾百兩銀子。

“這塊玉佩肉質細膩、觸手生溫,隻怕有錢也沒處買去,你有三萬兩銀票,又不缺錢花,何苦賣掉這稀世奇珍?”

他不動聲色地接過儀卿手裡的龍鳳佩,攏在袖中。

“當然缺錢花,我準備用這些錢多買些酒、布。”

既然係統的抗生素一時半會兒指望不上,醫院庫房裡的酒精和口罩也不夠用,她隻能自己製作一些口罩和酒精,儘可能把瘟疫的傳染性降到最低。

虞琇勸道:“市麵上鬆江白布1兩銀一匹,好酒五百錢一壇,就算手捧三萬兩銀子買,恐怕整個雲州都湊不出三萬匹布、六萬壇酒。何況你吃住在太清宮,要這許多布做什麼?”

想到不知道何是爆發的瘟疫,儀卿麵沉如水。

“喬姐姐,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當然可以。”

儀卿清澈篤定的眼神,讓虞琇慌亂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的話讓虞琇變成一座泥胎木雕:“襄川即將發生大瘟疫,我必須提前製作酒精和口罩,未雨綢繆。”

襄川、瘟疫。

虞琇差點夾不住偽裝的女音,厲聲問道:“誰告訴你襄川會有瘟疫!你怎麼知道?!”

羅儀卿被虞琇的聲音嚇了一跳:“噓!我不能說,可這是真的。喬姐姐,你會相信我嗎?僅憑我一人,沒辦法準備這麼多東西,我需要你的幫助。”

須臾間,心思百轉千回,虞琇不知道羅儀卿為何篤定襄川會發生瘟疫,更不知道此事是否與山彩和淳王有關。未婚妻的身份越來越撲朔迷離,他知道,此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連夜將未婚妻緝拿回京審問,三木之下,小姑娘定能吐出實話。

可不知道為何,他脫口而出的話卻是——

“好,我來幫你。”

“太好了!”羅儀卿掏出一張紙,簡單繪製口罩的形狀。

“喬姐姐,你會不會做這樣的東西,將三張方形棉布縫在一起,窄邊加兩條掛繩。這種東西叫口罩,可以隔絕病氣,要多準備點,一旦有瘟疫爆發,戴上這個能夠抵禦。”

大略看看圖,他拈起針線碎布,很快便製作出一個簡易的口罩。

羅儀卿係緊口罩掛繩,呼氣吸氣,雖然棉布口罩過濾細菌的性能不如現代工業品,但總比什麼都不戴好得多。

手指飛快穿梭,她測試口罩性能的短暫時間,虞琇已經縫完兩個棉布口罩。

“姐姐,你縫得真快,以前學過女工吧。”

“是啊,從前在——”

從前在軍營裡,衣裳常有刮蹭,虞琇每夜都要縫補破洞。

虞家二公子從小就離經叛道,十四歲隱瞞身份從軍,從最末等的士兵做起,連縫補衣裳也親力親為,自然練就一手女工技能。

他莞爾一笑,手裡的針線不停:“從前在閨中學過,沒想到這點雕蟲小技還有用。”

翌日,儀卿向涵虛子說明緣由,想要下山采買棉布烈酒,涵虛子雖然不相信會有瘟疫,但多做準備總沒有錯,便讓明空給山下幾個掌櫃傳信,從外地采買大量許多清熱解毒的藥草,以備不時之需。

至於烈酒和棉布,也由明空熟悉的商人大量采購後送上山,一時間太清宮的庫房堆得滿滿當當。

居住在西院的醫官們多攜帶家眷,醫官們白日隨涵虛子看診上課,這群婦人無事,看虞琇在廊下縫東西,都湊過來看熱鬨。

“小秀,你這是縫什麼哪?”

沈醫官的妻子許翠兒手裡正給自家男人納鞋底,看向虞琇麵前成堆的白色碎布。

虞琇頭也不抬,他明白一旦瘟疫爆發,這種東西必然會大量消耗,此時多做一個,瘟疫的危險就會少一分:“妹妹要我縫製口罩,說是有用。”

拾起一個口罩看了看,許翠兒笑道:“小秀,你縫得太慢了,這東西就是幾塊碎布縫在一起,又不是繡花裁衣裳。”

說著,一雙巧手上下翻飛,虞琇眼花繚亂間,許翠兒已經縫好一個口罩。

他受到啟發,對湊來看熱鬨的女人們說道:“各位姐姐嬸嬸們,誰能幫我做一個這樣的口罩,給兩文工錢。”

幾個女人圍過來,興奮道:“這東西我們都能做!”

有些醫官家境並不富裕,聽說縫一個口罩就有兩文的工錢,紛紛來幫忙。

一雙雙巧手讓人眼花繚亂,想掙錢的女人們懶得給自家男人做衣裳做鞋,都圍在虞琇身邊縫口罩。

這些婦人個個都有十幾年的女紅經驗,做起針線活來,比虞琇這種半路出家的男人更利索,等到羅儀卿散課回來,西院耳房裡的口罩堆得小山一般。

虞琇心滿意足地準備享受羅儀卿的誇讚:“我花錢雇鄰居們乾活,縫一個口罩給兩文錢,怎麼樣?”

“喬姐姐,你真是個天才!”

**

後院坪地上架起一個簡易的蒸餾設備,羅儀卿帶領太清宮的女冠和醫官們,將一壇壇上好的烈酒蒸餾濃縮,製成可以用於消毒的酒精溶液。

沒有抗生素,羅儀卿隻能另尋彆法,她最近癡迷於研究傷寒病,張仲景的序中說,“ 餘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

從死亡率如此之高的描述來看,東漢末年的傷寒,極有可能是某種烈性傳染病,或許她可以從《傷寒論》中汲取一點臨床經驗。

太清宮中,除了師父涵虛子,對醫道鑽研最深的就是長了一張娃娃臉的明玄,羅儀卿最近日日纏著明玄討教學問,幾乎同吃同住,虞琇明知兩人都是女兒身,卻還是忍不住泛起醋意。

夜色如霜,門閂發出“吱呀”聲。

羅儀卿害怕吵醒已經睡著的“喬秀”,躡手躡腳關門,卻發現窗下還亮著一盞熒熒燈火。

“姐姐,你還沒睡?”

“是啊,這幾天都在等你,可惜你一直睡在明玄房中,總也不回來。”

虞琇被自己飽含幽怨的話嚇了一跳,羅儀卿恍然大悟,原來“喬秀”是覺得她跟明玄更加親密,忽略了跟她的友誼。

她攬住“喬秀”的肩膀:“喬姐姐,你是我在這裡的第一個好姐妹,我當然和你第一好啦!”

虞琇被未婚妻不解風情的回答氣得縫歪了線,手指沁出血珠,忽而想起自己現下還是女子身份,頓時泄氣。

他低頭悶悶地縫口罩,時不時看向正在讀書的儀卿,蠟淚點點滴滴流淌,燭光漸漸暗淡,他輕歎一口氣,為她剪去長長的燭花,暗淡的燭光重又變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