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1 / 1)

冷明珠原以為蕭策晚上出門要坐馬車,心裡還想著化雪天路滑,得叫車夫小心些才好,可又因為他瞞著自己的事慪氣不想開口。

彆彆扭扭囑咐婢女去勸說,可她們沒一個敢去的,畢竟沒人能像她一樣對莊主又摟又抱,頂撞了還不受罰的。

冷明珠就在這種擔心又彆扭的情緒中左右拉扯,可直到了快約定的時間蕭策也坐在房裡沒有動靜。

“是不是快到時間了?”冷明珠問。

蕭策看了眼天色,派了個丫頭去老太太那邊說了一句。回報的丫頭說紈曲睡著了,蕭策才道:“收拾下準備出門吧。”

給蕭策拿了件披風蓋上,又準備拿上一個手爐,冷明珠剛剛準備轉身去叫人把馬車牽來,便被蕭策拉住了手。

“無須用馬車。”他話剛說完,房門便被敲響。

青衣人在門外道:“莊主,都已經準備好了。”

蕭策應了一聲,冷明珠便見著那青衣衛拿著一根布條進來。她看著蕭策抬了抬下巴道:“你戴上吧,戴上了我們就能走了。”

冷明珠手拿著那根黑布條,皺了皺眉,但是她見蕭策一直看著自己,還是抬手將布條在眼睛上纏了兩圈,等在腦後係好了之後,才道:“好了。”

眼睛看不見,便顯得聽覺格外敏銳。輪椅輪子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自己身旁停止,接著冷明珠便感覺到蕭策握住了自己的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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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珠被蕭策牽著,走在他的輪椅旁邊。因為蒙著眼的關係,輪椅的速度很慢,可其他感知又敏銳起來。

她邊走邊感受周遭環境,走著走著便覺得是在走一個下坡。冷明珠不禁心裡奇怪,心想蕭策和侯奕見麵應當在右相府,這又是要往哪裡去?

後來漸漸走著,似是聽見了頭頂還有腳步聲,她這才反應過來蕭策是帶著自己進了地道。

冷明珠握著蕭策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下一刻更大的力道從指尖傳來,她被蕭策掐了指頭肚。

蕭策見冷明珠被疼的要抽回手,自己才哼了一聲將手上的力度放輕。

冷明珠指尖突突條,有點生氣想抽回手去扶輪椅好了,下一刻又有一隻手過來,握著她的指尖揉了揉,仿佛剛才使壞報複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好意思。”冷明珠習慣性先道歉。

蕭策恩了一聲,沒說彆的,隻是摸摸揉著冷明珠的指尖最後揉到手掌緊緊握住不動了。

後麵推著輪椅的影衛在後麵看了個全程,對他們主子的行為實在沒眼看,乾脆垂下了頭,隻希望莊主當自己不存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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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眼睛上的布條被拉開,冷明珠一下還有點不適應房裡的光線。蕭策見她皺著眉頭使勁眨眼,便道:“你眼睛先閉上一會,待會就好了。”

侯奕聽蕭策這樣說,便吩咐了一邊的小廝搬了把凳子放在蕭策身後,好讓冷明珠坐著。

“今日匆忙,還請莊主體諒。”侯奕道。

蕭策點頭道:“相爺客氣。”

侯奕看了眼冷明珠,見蕭策沒有叫她回避的意思,便就直接道:“因為京城孩童失蹤案,陛下已經幾日未曾睡好,左相那邊因為他兒子的事情現在也是焦頭爛額。恰逢太後要回宮,我實在是分身乏術,故而今日才請了莊主過來。”

“這些我都明白,隻是今日相爺可是有了什麼發現?這才叫我過來。”蕭策對客套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直指正題。

冷明珠覺得休息好了,正準備站起來,便看見侯奕的那個啞巴小書童也在,不過是坐在侯奕的身後,一隻手還拉著他的袖子。

她衝那小啞巴一笑,卻看見那孩子一下又躲到了侯奕身後。

蕭策見了回頭看了冷明珠一眼,冷明珠摸了摸鼻子趕快將頭垂了下來。

“他怕生人,害羞的很,”侯奕笑著解釋了一句,便繼續同蕭策說道,“我今日早些時候去見陛下,在殿外等了一會,隱約聽見裡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原本以為是那位皇後娘娘在。可隻過了一會陛下宣我進去,我進去時候卻發現裡麵並未有彆的人在。”

蕭策聽著道:“許是在屏風後麵坐著了,後宮妃妾不見外男你也是知道的。”

“怪就怪在這裡,褚光殿裡是沒有屏風的,我還特意留意看了一下,房裡除了我和陛下,沒有彆的人在。”

蕭策聽到這裡,皺眉看著侯奕問道:“就算是有人,這又如何呢?相爺可是在殿外的時候聽見了什麼?”

侯奕未回答蕭策的問題,而是繼續道:“陛下非嫡非長,當年奪嫡也是鬨得滿城風雨,太後也為了保全幼子,就是現如今宣王的性命才去五台山求佛靜修……你知道先皇本是在陛下與當今聖上之間猶豫,後是聽了一人言才決定了太子人選。”

“是誰?”蕭策問道。

侯奕頓了頓,才道:“據說是國師。”

“相爺說笑了,本朝百年也不曾有過國師,”蕭策說權當玩笑,卻見侯奕搖頭,便道,“我從未聽過。”

侯奕道:“看來你也不知道,這個也是我聽一個老太監說的,但是除了他,好像彆的人也不知曉這件事了。”

他說道這裡又頓了一下,然後道:“據說當年先皇抄陸家,也是聽了這人一言。”

“胡言亂語!”蕭策怒極幾乎想破口大罵,但看見侯奕看著自己又將臉色緩了緩,然後道,“陸家被抄,是因為貪墨一案被人揭發,先皇大怒,故而才……”

隻說了一半,才發覺自己多言,便不再說下去,隻是獨自沉默不語。

“不過是幾個老翰林酒後閒談,他們一說我也就是一聽而已,當不得真。”侯奕發覺自己兩人聊的深了,趕忙解釋。

蕭策沉默了一會,然後道:“那麼此人你可見過?”

侯奕搖頭道:“未曾,隻是聽幾個老太監說而已,但如若是真有此人存在,那……”

“就算是有這人存在又如何,當下之急還是孩童失蹤。”蕭策靠在輪椅上,低頭掀起眼皮看著侯奕。

他見侯奕仍舊是眉心皺著,便又耐著性子安慰了幾句道:“左相是世家弟子,你代表寒門學子一派,又對陛下忠心耿耿,就算是有這個國師在又如何呢?總也越不過你去。”

“幾個孩童的父母都找到了,隻是現在屍體還放在衙門裡,沒讓他們帶回去,”侯奕說罷揉了揉眉心,搖頭道,“我去瞧了一次,有些當母親的當時便哭暈了過去。”

蕭策聽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隻覺憋悶:“發生這種事,也不知道他們今年要如何過年了。”

“城裡夜間巡邏的隊伍又加了一隊,但現在也至今沒有什麼線索發現。這第三次又是在另外一處,我實在是……哎……”

“可還從他們父母探聽了些什麼東西出來?”蕭策遲疑著問。

侯奕搖頭,隻道沒有查出來什麼值得人留意的地方。

“父母處倒是沒有探查出什麼,隻是聽以前的老捕頭說起了之前有一年也是出了一次孩童失蹤案,最後查到了南疆西南王的頭上,連帶著揪出了一串人,最後失蹤的孩子找回來了一些,但聽說都被中了蠱,最後活下來的也沒有幾個”侯奕說著遲疑了一刻,小聲了些道:“有些孩子的屍體,都不成人形了。”

冷明珠聽見這話一怔,她看著蕭策的後背想,右相現在所說的,應該就是當年他被劫走的事情。

蕭策聽了默了一陣道:“當年是南疆內的一個分支,抓童男童女來試驗他們的蠱毒,後來南疆苗族被滅族,剩下流落在外的苗族人也都改名換姓。昨日我已經派了人出去查,如若是有線索,我會立即告訴你。”

侯奕聽了道:“勞煩你了,陛下聽聞你今年在京中,特意囑咐我準備了賞賜,雖說不能像朝臣一樣傳旨封賞,但也是禦賜的東西。”

蕭策坐在輪椅上拱手行了一禮,道:“多謝陛下。”

“過兩日太後回京,你我聯係更加不便,這些事情還請蕭莊主多多留意一些,我這裡有了消息,也必定告知。”

冷明珠又坐了一會,蕭策同侯奕將話說完,便轉頭對冷明珠道:“將眼睛蒙上,該走了。”

重新陷入黑暗,冷明珠一邊被蕭策牽著走,一邊再回想方才侯奕說過的話,當年南疆抓走的童男童女裡麵有蕭策一個,如若梅無雙他們真是南疆人,蕭策這樣的脾性,怎麼會毫無芥蒂地同他們往來?

更想起梅無雙同蕭策親近的樣子,冷明珠心中升起一頓煩躁,握著蕭策的手有些緊。

“怎麼?走快了嗎?”蕭策捏了捏她的手問,示意背後的影衛停下來。

冷明珠道:“沒有,隻是剛剛聽見右相的話,有些後怕。”

蕭策沒聽懂,疑惑問:“後怕什麼?”

冷明珠垂頭,頓了頓還是道:“沒什麼,早些回去吧。”

等回了府,蕭策坐在床上看著冷明珠收拾東西,等著待會去紈曲那裡。他等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方才說後怕?究竟是怕什麼?”

冷明珠頓了一下,放下手上的衣服,背對著蕭策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道:“怕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