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墳(1 / 1)

棺材在今日正午下了土,送葬時撒的白色紙錢還散在地上,三人在周圍的觀察了一陣,並未發現彆人,這才將先前準備著的工具拿出來。

月色亮如白晝,高大的墓碑一片素白,隻有在名字處填了朱砂在月光下顯得陰森。

三人將動作放輕,但還是不免有所聲響。紈曲遞給冷明珠一柄鏟子指了指墳包,衝冷明珠用氣聲說道:“挖開。”

冷明珠不知道晚上所來竟然是做這等事,她正準備張口詢問,卻看一邊梅無雙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嘴裡的話打了個轉又咽了下去。彎腰吭哧吭哧開始刨墳。

待到將墳墓挖開,露出棺材角,又往裡麵挖了一些,三個棺材才都露了出來。三個裡隻一個出頭些,紈曲指了指那個,示意將其搬出來。

等著三個人將棺材搬出來,冷明珠又看向那平齊的兩個棺材。

左尊右卑,她的目光落在右邊。

現在的棺材裡,究竟有沒有陶家二夫人的屍骨,冷明珠想要搬出來,但是她隻被吩咐了跟著過來幫忙,卻不敢妄自行動。

冷不丁肩膀被打了一下,冷明珠嚇得一激靈,轉頭便見紈曲搭著自己的肩膀,衝著下麵兩個並排的棺材道:“抬出來。”

“左邊的也要?”

左邊的棺木裡放的應當是陶飛光母親的屍骨,冷明珠心裡總是不想打擾與這件事無關的人,但她見紈曲點頭,隻得老實去抬。

三人又忙活一陣,將另兩個棺材都弄了上來。

開棺之前冷明珠看著那個陶庭的棺木,突得想起了自己那些在衝天火光裡燒成灰燼的師兄弟們,他們連裹屍的草席都不曾有,心下一陣恍惚,眉頭也皺緊了些。

旁的兩人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梅無雙見她站在一邊動也不動趕緊催促:“蒙塵,你愣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幫忙。”

三人將陶庭的棺木撬開,一股屍體的腐臭味便飄了出來,梅無雙皺了皺鼻子,看著陶庭的屍體悶聲道:“下次這種事我再也不來了。”

說完便馬上閉了嘴,生怕多吸上一口屍氣。

紈曲留著梅無雙在棺邊,便和冷明珠準備將剩下的兩個棺材打開。冷明珠見紈曲走向陶二夫人的棺材,便喊了一聲道:“先將陶王氏的打開吧。”

紈曲回頭看了她一眼,心裡也是知道上次冷明珠發現那裡麵是個空的。

她點頭表示同意,走過去同冷明珠將那棺材撬開。

冷明珠搬這個棺材上來的時候,便覺得輕上一些,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但是如今一打開發現裡麵依舊是空的,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還是空的……”

冷明珠皺眉,能夠接觸這兩副棺木能夠確定,有充分的時間動手腳的隻有陶飛光一人。隨即,她的視線又看向了那個還未曾打開的陶大夫人的棺材。

這個裡麵又裝的是什麼?

這時紈曲已經走到了陶大夫人的棺材旁邊,冷明珠正準備走過去,便見一邊的草叢發出響聲,正檢查陶庭屍體的梅無雙驟然抬頭,三人頓時安靜下來。

隻見草叢動了動,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冷明珠看著從草裡走出來的陶飛光,不自覺將長劍抽出鞘豎在身前。倒是陶飛光看他們三人如此戒備,笑了一聲道:“不必如此。”

氣氛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變得緩和,倒是更加繃緊。冷明珠想起那日大堂裡,眾人所說的三派死狀,心裡不由得發顫。那些事若是真是陶飛光所為,就算自己三人如何抵抗,也逃不過一死。

“看起來瓊陽山莊十分關心逍遙門的事情。”陶飛光說著將目光移到了紈曲身上,依舊是那副溫潤公子的模樣。

隻聽他輕聲說:“我母親同這件事沒有關係,還請各位不要打擾她了。”

紈曲看了下身邊的棺木,正準備說話,便被陶飛光又打斷:“各位想知曉什麼,陶某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梅無雙挑了挑眉,走到紈曲身邊輕聲道:“你待如何?”

陶飛光眼睛看向紈曲,又往前走了一步,麵上依舊帶著笑說:“還請各位體諒。”

見他如此,冷明珠心裡更是戒備,深夜陶飛光孤身來此,似是知曉自己三人今夜會有行動。如若是這樣……

冷明珠眼睛掃過他身後的草叢樹林,她定是不信陶飛光會孤身一人前來。

“是我們叨擾了。”紈曲讓開一些,叫冷明珠和梅無雙將棺槨埋了回去。

陶飛光站在一邊見著他們動作,隻微笑不言,隻等到他們做完的時候才道:“更深露重,還請幾位移步一敘。”

見他們未動,陶飛光依舊道:“剩下的自有人收拾,三位不必擔心。”

“奴婢隨公子去,陶公子你看如何?”紈曲福了一福身子道。

陶飛光沉默了一會,道:“三位隨意。”

然後側過身子,衝紈曲做了個請的姿勢。

梅無雙伸手攔住正欲前走的紈曲道:“誒,莫急……我與你同去。”

“請。”陶飛光依舊是那副樣子。

紈曲皺眉道:“公子切勿魯莽行事。”

梅無雙正欲說話,卻聽見一陣笑聲,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陶飛光臉上的笑斂去,看著蕭老太太同梅鶴夫人從一邊拐彎的小徑走出來。

她們身後丫鬟小童垂著頭,手上提著燈籠照明。而梅鶴夫人正捂著嘴笑著,她挽著蕭老太太的手,止了笑軟聲說道:“正好也走累了,不若陶公子也請我們坐一坐。”

蕭老太太眼睛在冷明珠他們三人身上掃過,見他們隻身上多了些塵土,不似有受傷的樣子,這才看向陶飛光。

“夫人客氣,還請往這邊來。”

梅無雙正準備跟上梅鶴夫人,便聽見蕭老太太道:“你們三人先回去,蕭策一人在,我不放心。”

紈曲聞言皺眉,點頭稱是。

梅鶴夫人見著梅無雙還站在原地沒有反應,便從袖子裡一抖,掉出一條金色鱗的小蛇來。她衝梅無雙道:“今日我沒留意小寶貝便跟著我出來了,你帶著它回去休息,記得喂它喝點水。”

金蛇朝著梅無雙遊過去,隻是路過冷明珠時加快了速度,最後盤上了他的靴子,吐了吐蛇信。

“知道了。”梅無雙彎腰將蛇盤在自己的手腕上,衝母親點了點頭。

冷明珠回去的時候,蕭策房間的光還亮著,似是聽見了樓下的動靜。等著三人一進客棧,便有個丫鬟上前道:“熱水已經備好了。”

紈曲問:“莊主可休息了?”

小丫鬟搖頭,隻說還在看書。

“我曉得了,”紈曲回了一句,叫梅無雙和冷明珠先去休息,但梅無雙伸手摸了摸盤在手臂上的金蛇,垂眼道“你們去休息吧,我等著母親回來。”

冷明珠本準備上樓,卻見紈曲和梅無雙一下都未動,隻能跟著他們一起站在原地。

三人一時無言,場麵僵硬了幾分。

這時樓上傳來了動靜,接著蕭策的聲音便傳了下來。

“都待在下麵不去休息做什麼,到時候準備的熱水都涼了,便是又要讓下人來回折騰燒一遍水。”

三人在樓下聽得清楚,紈曲先應了,推著冷明珠去收拾。又衝著梅無雙說了幾句,這才自己上了樓洗漱。

蕭策麵前的書隻剩下了幾頁,但卻遲遲沒有翻過,他也不知道盯著看了多久。隻聽見身後門響了一下。

“老太太出去了。”

冷明珠端著盤子一頓,接著應了一聲:“是,方才遇見了便叫我們回來了。”

蕭策轉頭麵上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是冷明珠進來,便問:“紈曲呢?”

“紈曲姑娘應該還在自己房內,”冷明珠將手上端著的湯藥放在蕭策的書桌上“這個要現在喝嗎?”

蕭策看了她一會,見人發梢上還滴著水,肩上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塊,眉頭皺了一皺說:“怎麼不擦乾淨了才來。”

冷明珠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蕭策瞥他肩膀一眼,伸手將一邊的藥碗端起來,道:“頭發。”

“不礙事,過一會便乾了。”

冷明珠見他皺著眉將那碗藥喝儘,趕快將一邊放著的蜜餞遞了上去。

蕭策卻沒有伸手來接,便就著冷明珠的手吃了進去。

嘴裡的苦味被甜味一點點蓋過,蕭策皺著的臉才慢慢鬆開,他看了冷明珠一眼,問:“盯著我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