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行又遇怪事生(1 / 1)

“走水啦!”一聲喊扯破了陶家山莊清晨的安靜。

莊主所住的偏房突然起了火,火勢來得又急又猛。下人們正在屋裡休息,發現這火的時候,整個側屋都已近燒了起來。

半個山莊裡的下人都來救火,連帶參加武林會的各門各派也來幫忙。當然這裡麵並不包括蕭策,他住的院子本就是特意安排的,偏遠又安靜。

此時他還睡著,全然不知外麵亂成了一團。

倒是冷明珠起得早,聽見動靜出去看了一眼,就被紈曲叫住拉了回來。

“這麼早就起了?”紈曲問。

冷明珠點點頭,老實答道:“今日還多睡了一個時辰。”

紈曲笑著說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趕著冷明珠去吃東西。

“外麵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早就嘈雜得很,”冷明珠抬起手點了點門,頓了一下還是問:“要去看看嗎?”

“不必了,”紈曲領著冷明珠往屋裡走,一邊道“方才我吩咐了他們,這些日子裡沒有吩咐便不許出門,你也是一樣,在院子裡休息也好練劍也好,隻不要出門了,省的出門一趟染得一身腥。”

冷明珠在桌邊坐下,看著紈曲麵上並無異樣:“是有人……”

“莫去管有沒有人,隻是小心為上總是好的。”紈曲說罷,旁邊的小丫頭就端著早點上來,擺在冷明珠的手邊。

紈曲也在桌邊坐下,抬手正了正自己頭上的釵子,示意冷明珠動筷:“過兩日能走了,我們便搬到自己的莊子裡去,這裡不能久待,你也早些收拾東西。”

冷明珠本來低頭喝粥,聽說可以走了,趕忙咽了粥問道:“是在城裡還是城外麵?”

紈曲道都有。

“隻是住哪裡還是要看少爺的意思,城外的莊子本是老太太為了老太爺修的,少爺擔心著老太太傷心,估摸著還是會住城裡的院子。”

冷明珠點點頭,對於那位一怒為紅顏的師叔祖她也是聽說過的,但是也隻是師兄弟之間悄悄提上兩句,在師父們麵前是不敢說的。

那位師叔祖是滄海宗上下眾所周知的秘密。

當時師姐愛從山下偷偷帶小畫本上山,冷明珠閒來無事也看過幾眼,對於男女之情是一知半解。

看師姐弟感歎真情可貴,她隻是想,為一人與親人們為敵,那該是多麼沉重的感情,午夜夢回他是否會有一絲後悔?

紈曲又坐了一會,同冷明珠絮叨了幾句,便有小丫頭來喚,說是莊主醒了正叫紈曲去。

“小祖宗一起來就不讓人安生,”紈曲雖然是抱怨,但臉上是卻還是笑著,匆忙放下碗筷往前頭去了。

冷明珠瞧著覺得她今天心情很好,但也沒有多問,隻是專心看著自己麵前的粥,吃得香甜。

今天這米粥熬得稠,配上爽口鹹菜,冷明珠十分喜歡,像是又回到滄海宗,師姐弟們圍在一起的日子。

沉默著一碗喝完,冷明珠眼睛有些酸脹。今天的粥熱氣熏眼,冷明珠想。

蕭策靠在床柱上,人剛起腦袋裡還有點迷糊,眼睛看向虛空。

紈曲進去的時候影三正在坐在房裡的椅子上,他見紈曲進來了,點頭致意:“紈姐。”

“剛剛醒?”紈曲點了點頭當做回禮,眼睛卻看著床上的人。

影三笑了一聲道:“我剛進來,莊主就醒了。”

蕭策閉著眼睛,聽見這兩人說話,咳嗽一聲聲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一早過來,是有什麼事?”

“方才陶家山莊裡走了水,外麵吵著撲火呢。”紈曲走過去替蕭策將被子拉高了一點,又用枕頭墊在了他的腰背後。

蕭策坐的舒服,隻眼皮掀開一點看著影三:“走個水也不算什麼大事,你這邊又是什麼事?”

“先前莊主叫我送給右相送的信已經送到了,相爺道並無什麼彆的意思,隻是字麵意思而已,叫莊主不必多想,有些事他也不清楚,還需平日留意,但有了發現定會告知。”

影三說完一頓,他又道:“不過屬下剛剛過來時候,聽見這莊子裡的下人說方才火裡死了人,是陶掌門的那位新夫人。”

“死了?”蕭策一下睜大了眼睛,他看著影三又確認了一遍:“你可確定?”

影三點頭道確定。

“好端端得怎麼……”蕭策說著眉頭一皺,便頓住了。

紈曲見他如此表情,便道:“怎麼了?”

“無事,”蕭策回過神,衝著影三道“現下你還有什麼事情做?”

影三搖頭:“莊主未曾吩咐,屬下便是無事的。”

蕭策手在被子上的花紋上無意識抓了幾下,他沉吟道:“冷明珠你見過了嗎?”

“見過。”

“見過就行,你去同她練練手,能指點兩句指點兩句。這段時間就跟著她,小心留意著奇怪的地方。”

蕭策說完又叮囑道:“記得不要讓她發現了。”

影三得了令要走,但又被蕭策叫住。

“算了……被她發現也沒什麼,隻說是我叫你盯著就是。如若她真的是要做什麼對蕭家不利的事……不,這當是不會。”蕭策說著又搖了搖頭。

“要是惹上了甩不掉的麻煩,你能幫則幫吧。”

等著影三走了,紈曲才出聲道:“你這是……”

“冷明珠那個傻子,能惹上什麼麻煩來,差不離也就是她師門的事情,可這個麻煩早就惹上了,用不著我們提防。”

蕭策說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且放心吧,老太太心裡惦念著祖父,自然是也要護著冷明珠,我這樣做她不會有意見。”

紈曲給他將頭發紮了一下,然後道:“你心裡有底便夠了。”

“且走一步看一步了。”蕭策又靠了回去,看樣子是想再睡個回籠。

晚些時候官府又來了人,這次是被陶飛光親自請來,張羅收斂繼母屍體的。聽說陶庭在昨日才好了一點,但聽見這消息又是吐了好大一口血。

莊子裡趕緊又請了大夫來,一時間陶家山像是沸水裡的餃子,沸沸揚揚無從下餃。

江湖人看見四處都是搜尋的捕快,心裡自是不適,連著官府的人本就看這群沒事也要折騰點事出來的江湖人不過眼,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雙方兩看兩相厭,一個上午下來不知爆發了多少口角。陶飛光和封正陽四處調停,連帶著靈雲上人都從他院子裡出來幫忙勸和。

隻有瓊陽山莊的院子裡靜悄悄,除了來了幾趟問情況的捕快,彆的人倒是未曾來過。

蕭策樂得清閒,倒是跟過來的捕快聊了幾句,這才知曉了這一上午弄得陶家裡雞飛狗跳的原因。

因著書房那日起了火,連著的主院一邊也受了牽連。陶門主移去了陶飛光那裡住,那位陶夫人昨日便歇在側院裡。

今日天剛擦亮的時候便起了火,外麵守夜的人睡著了,還是聞見了煙味才醒,這才急匆匆地叫人來。

但是火已經起來了,裡麵的陶夫人也沒有逃出來,直接燒死在了裡麵。

不過那位陶夫人所出的陶二公子並未同她娘親一起睡,而是同哥哥一起,不然怕是要跟著他娘親一起葬身火海。

三派弟子被殺害,陶庭受傷一事還未水落石出,又出了這檔子事。加上這陶家山莊裡還有四處晃蕩的捕快,住在這裡的武林人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住下去,到底是死了這麼多人,武林會的時間也一推再推,八成要辦不成。

前麵鬨得厲害,聽紈曲的消息,下午兩邊的人還動上了手。蕭策聽了也隻是一笑,他將自己手上的書一扔,道:“莊子收拾好了便搬過去吧,這老死人的地方住著晦氣,晚些時候我便去同陶飛光辭行。”

陶飛光此時正照顧著勉強能坐起來的父親。

火場裡遭了一場罪,煙嗆進了陶庭的喉嚨裡,大夫說短時間裡都不能說話,身上各處也有被被火燎傷。

進又加上剛剛聽聞愛妻身亡,大驚大慟之間,樣子看著也憔悴了許多。

陶飛光將藥放在矮桌上,輕聲道:“父親,身體重要。”

陶庭恍若未聞,隻是一直看著一處發呆,陶飛光歎了口氣,將藥端了起來,舀了一勺喂到父親的嘴邊。

勺子剛剛挨到陶庭的嘴邊,陶飛光的手便抓住。

陶庭死死攥緊兒子的手,眼神像是要剜出他的心,反而陶飛光震驚之外還有餘力去關心父親:“父親,你這是怎麼了?”

他掙了幾下沒有掙開,便又問了一遍:“我是飛光啊,父親!”

陶庭看著他又沉默了一會,這才收回自己的手,步履蹣跚挪到桌邊,顫抖著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陶飛光湊過去一看,便見上麵寫著:方才將你誤認成了彆人,抱歉。

“父親興許是在房間裡躺久了,我扶著父親出去走走吧。”陶飛光點頭表示不介意,依然關心父親。

陶庭搖了搖頭,又提筆寫了幾句,囑咐陶飛光準備好陶夫人的後事,一定要用心準備風光大葬。至於逍遙門中彆的事情,便交給幾個長老做便是。

陶飛光點頭一一應了下來,正準備繼續給陶庭繼續喂藥卻被他阻止了。陶庭示意他放在這裡等下自己喝,又吩咐了待會將陶二公子帶過來。

“弟弟在這裡怕是會吵到父親休息。”陶飛光這樣勸了幾句。但陶庭執意如此,還道親父子之間哪裡有什麼打擾。

陶飛光見父親執意如此,便也隻能點頭應下出門去接人過來。

下午時候影三同冷明珠過了幾招,兩人便被侍女叫著去陪同蕭策去與陶家辭行。紈曲則去了老太太那邊隻會一聲,看老太太是跟著一起走,還是在梅夫人這裡再呆上幾天。

蕭策才到陶飛光院門口便被告知,大公子出去辦事了,隻有掌門在裡麵,蕭策聽罷眉頭一皺,便說先回去晚些再來。

但此時那院中忽然傳出淒厲的孩提哭聲,接著便是一陣轟隆的聲響。

外麵的兩個護院匆忙將院門打開,便看見那位本該臥床不起的陶掌門,此刻正提著一把長劍,打著赤腳,披頭散發站在那房門口。

那一柄長劍上鮮紅刺眼,血順著劍身滴答落在青磚上。而那陶二公子正躺在陶掌門腳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侵染,連著臉上都是一片鮮血淋漓。

陶庭抬頭看見站在院門口的人,竟然大吼一聲提著劍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