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可練成了?(1 / 1)

“哪位奪得魁首我便告訴他冷明珠的消息。”

在座的人們原本以為蕭家會拿一些稀罕的金銀法器出來,但一聽竟是這樣的消息,頓時激動起來。

雲瀾宮的莫長波道:“蕭莊主的話可當真?您手上真有冷明珠的消息?此等重要之事可開不得玩笑。”

蕭策不置可否,對著眾人問道:“隻是我有點好奇,你們折騰這麼雞飛狗跳的,就為了抓個滅了師門的叛徒?”

這座下一個鬢發儘白的老頭子出聲說:“冷明珠從小被滄海宗養大,如今她殘害同門上下,犯下此等殘暴之事,江湖人人得而誅之。”

這話聽得耳熟,按照老太太的說法,上一次“人人得而誅之”這句話還是用在他們蕭家身上。

蕭策笑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便又不再說話。

一群人見他又像是沒了興趣,想多問幾句又不敢問,倒是冷明珠站在後麵看著蕭策心裡一沉一浮。

想問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是這樣的場合,她一個侍衛的身份開口肯定不合適,便隻垂著眼看著蕭策露出的一段後頸發呆。

她想起一個詞:嬌花易折。

蕭策平日裡穿衣打扮都是青年模樣,這會兒站在身後細看整個人骨架已經長開但身量單薄,雖然肩寬背闊卻也不甚強壯。

冷明珠忽然想,若是自己現在伸手稍稍用些力,他那脖子估計就斷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冷明珠自己都嚇了一跳,立馬收回自己目光,在心裡默念著清心經壓下那個荒唐念頭。

蕭策聽他們左一句右一句說不到重點,早起留下的那點困意又開始鬨,不耐煩打斷道:“那倒是說說看,你們是準備什麼時候辦武林會,又準備是辦在哪裡?”

這才有人站出來解釋,武林盟主決定的是在離京城郊外的陶家山莊之中,時間便是兩月後。

蕭策垂著眼睛想了一想,這才記起來這一年的武林盟主是逍遙門的陶庭。

“京中也早已經遞了文牒,向官家報備,蕭莊主一切放心。”有人怕他不想去又補上了一句。

蕭策一算日子,兩月後天都冷下來了,自己最怕冷是不願出門的。正想開口說這日子不好換一個,便聽見身邊的紈曲道:“剛好過兩月也該去那邊的莊子過年,這日子恰好倒是續上了。”

冷明珠轉頭看著紈曲,麵上帶了驚訝。按道理說這樣的場合下,她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瓊陽山莊上下等級森嚴,自己這幾日住在裡麵確感覺到了規矩的嚴苛。下人們沒有傳召是不許亂走的,若要走每個人定有一個範圍,若說要候著就是候著不許坐也不許動。

但是這會兒看著蕭策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冷明珠斂了眉眼,心想看上去這個叫紈曲的婢女地位倒是比自己想的要重上許多。

蕭策看了紈曲一眼,哼了一聲權當同意了:“你說是就是吧。”

眾人見蕭策這樣,便以為他是答應了,漂亮話跟不要錢了一樣筐筐往外倒。

若說他們是陶庭派來的說客,請瓊陽山莊參加武林大會,可這現在這任務完成了,茶也喝過兩盞,人倒是一個沒走,不知在等什麼。

“諸位來一趟也辛苦,隻是瓊陽山莊小了些,住不下這樣多的人。”蕭策招手示意,一眾侍女便捧著東西上來。

“一點小禮,還請各位笑納。”

冷明珠原以為他們會推辭,可他們倒也沒有說什麼,一個個都是心滿意足地收下了。待到客廳的人走光,冷明珠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才吐了出來。

蕭策看她這樣如釋重負的樣子便笑了起來,本來的瞌睡也飛走了,他故意問她:“嚇著了?”

冷明珠看著手背被扇柄敲起的紅腫,生硬道:“在下實在是不知道蕭莊主是什麼意思?”

“誒,這麼嚴肅乾什麼,我也沒有說什麼啊。”蕭策擦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命令冷明珠推著他回去。

冷明珠麵上糾結了一下,還是伸手去握住輪椅把手慢慢推著往蕭策房間走。

“老太太什麼時候來的信?”

冷明珠以為蕭策同他說話,還沒摸清楚是什麼意思,便聽見身邊紈曲說:“剛剛到的,說是今年想去京中的莊子過年,武林大會也想去看看。”

“消息倒是靈通,明明回來了也不到家來看看,”蕭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腿,皺著眉問:“還有呢?”

紈曲道:“彆的倒是沒了,隻是說冬天到了,叫我們照顧好您。”

蕭策沒說話,隻是紈曲又說:“快到老太爺忌日的時候了,老太太在外麵多呆幾天也是常有的事情。”

“知道了,今年的年禮早點準備了送到分家去吧,那幾個小孩子也多照顧點,教書先生這些也是要請最好的。”蕭策說完便打發著紈曲下去做事,催冷明珠推著自己快點進屋,直說外麵冷得很,凍到他了。

等進了屋,丫頭們過來打熱水洗手洗臉,冷明珠正準備離開,卻見蕭策向自己伸出手。

“做什麼?”冷明珠疑惑不解。

蕭策一臉的不耐煩催促道:“抱我上榻上去。”

冷明珠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蕭策身子不方便得要人伺候,而紈曲不在,現下隻能自己來。

可自己雖是男人打扮卻是實打實的女兒身,他這麼不見外,如果自己介意拒會不會被他嘲笑:江湖中人怎如此扭捏。

冷明珠乾脆不去想誰占誰的便宜,權當抱了隻嬌氣大狐狸。她抻長了袖子遮了手,這才抱著蕭策往榻邊走。

原先看蕭策露出來的手腕就覺得這人瘦,這次抱起來確實感覺不到多少分量,隻是不知道他身上是塗了什麼東西,一股香味淡淡的怪好聞的。

冷明珠聯想起同他一個年紀的師弟,不說胖也是身體壯實,哪像這個大少爺身上輕輕軟軟香噴噴的。

冷明珠忍不住問:“蕭莊主不曾習武吧。”

“你見過癱子練武的?”蕭策冷笑了一聲,伸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衝冷明珠道:“以後就放聰明點,省的什麼事還要我叫,到時候彆人瞧著就露餡。”

冷明珠應了一聲。

蕭策看她站在那裡不動,便道:“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在下有一事不明。”

蕭策伸手拆掉頭上的發冠,低著頭說:“瓊陽山莊不養閒人,祖母也隻叫我照顧好你,彆叫人找到,也沒說就讓你白住著。”

冷明珠道:“可為何要把我的下落……”

“這麼怕人知道你的消息,你就去拿那個第一不就好了,”蕭策看她一眼,又笑說:“難道你是怕自己的功夫不到家?”

冷明珠聽他這樣把自己命隨意處置,也有些急了:“莊主以為兩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就隻有方才那些人去嗎?逍遙門,混天宮都會派人去,少不得還有些無門無派的散人遊俠……”

冷明珠話說一半,便看見蕭策一臉興味望著自己,皺眉說不下去了:“我……”

“原來你也看不起剛才那群人啊。”蕭策笑著道。

冷明珠立即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隻是什麼呢,就算師父同自己講人無貴賤,武無上下,但是這世道就是人分貴賤,武隻有第一。要不然憑什麼逍遙門和混天宮被人提起總是語帶敬佩,而滄海宗則總是惋惜地說一句不複當年。

不複當年上千弟子的滄海宗,共持手中長劍能力斬邪祟,劈開滄海。

“所以你更要去了,我記得你是一次武林大會也未曾參加的?”蕭策問。

冷明珠點頭:“師父一直說我功夫不到家,不讓我去。”

蕭策哼了一聲,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才說:“那現在功夫可曾到家了?”

蕭策斂了剛才輕慢神色,目光複雜而語氣鄭重。

“宗門被人害得屠儘滿門,我問你現在功夫可到家了?可有準備替你那些慘死同門報仇?”

質問入心。冷明珠恍惚又回到那一天,不過是一個午休的功夫,滄海宗的天便被映紅了。剛剛還是好好的師弟師妹們,突然持劍相向,互相劈砍,全然不見平日親厚的模樣。

滄海宗沒有死在外敵手上,卻亡在了自己人的劍刃下。

冷明珠眼前瞬間模糊,手下意識緊握腰間劍柄,喉頭哽咽:“到家了。”

便是不到家,也要到家了。

“莊主可是有線索了?”冷明珠突然想明白蕭策這麼問定然是知道了什麼,趕緊用袖子蹭掉眼角濕意追問道。

蕭策道:“倒也不算是有什麼線索了,隻是按你所說突然發狂,定是有人動了手腳,便叫人查了查,而那些門派的人又同時都收到了信,統一口徑指認你是這次的凶手。”

冷明珠忙問:“信是誰寄的?”

“不知道,”蕭策回答的乾脆。“人家既然敢大搖大擺送了信,就代表不怕你查,你說的逍遙門還有混天宮也收到了,不過彆人顯然是沒放在心上。”

冷明珠心下一頓,回想自己這十七年一直在門派裡生活,出門最遠也隻到山下鎮子,就算去也有師父帶著。

她從不曾同人結怨,就算是門派裡的師弟妹也是親近自己,究竟是哪裡結下的血仇。

思來想去,竟無一絲頭緒。

“我從未同人結怨,又……”

“哪裡是你不想和人結怨就不結的,”蕭策打斷他的話“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彆人的眼中釘,有些仇怨一落地便結上了。”

冷明珠看向他,一時不知道蕭策是在說誰。

“蕭莊主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也沒,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冷明珠正準備再說什麼,一邊紈曲走了進來,便止住了話頭。

“怎麼在榻上鞋也不脫?”紈曲見兩人氣氛不對,笑著上前打了圓場。走過去幫蕭策脫了鞋,又拿著一邊的毯子給他蓋在身上。

蕭策道;“該伺候的沒眼色,難道還怪我嗎?”

“怪我怪我。”紈曲哄了他幾句,又道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用飯又沒了胃口。她見蕭策把臉縮緊了被子裡看著委屈不得了,便又打趣了幾句。

等領著冷明珠出房間走了一段,紈曲才道:“小少爺的脾氣,冷小姐多擔待些。”

冷明珠不記得紈曲是第幾次同自己說這句話了,雖今日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這會兒仍替他開脫:“蕭莊主年紀還小,有些話自然用不著往心裡去。”

紈曲腳步頓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冷明珠道:“小少爺今年十九,明年便要及冠行冠禮了,應該是比冷小姐大才對。但是若按照輩分來說,你還要叫小少爺一聲師叔才是。”

冷明珠一愣,過了一會才道:“姑娘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