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請問你是……小宴姐姐嗎?……(1 / 1)

夜雨 微塵渡海 3668 字 11個月前

“請問你是……小宴姐姐嗎?”

“你是?”

“我叫白予月,你喚我……”

“阿月吧。”

麵前的女孩的瞳眸微微帶著些藍色,很特彆。那雙眼透亮清澈,靜靜望著她,雖然眼中沒有什麼暖意,卻朝她伸出手,“葉宴。”

她們第一次相遇,即便匆匆而過,即便充滿隱瞞。

那時茗幽宮老宮主剛剛去世,江縱月剛及笄的年齡,背著整個門派的重擔,卻做出一個令人議論紛紛的決定。將茗幽宮交予宮中長老管理。

世人皆道恐怕這小姑娘不堪重用,在江湖上也隱了名聲,隻怕躲起來遠離江湖去了。

其實她與各位長老約定十年之期,十年之中,他們會裡應外合,借著茗幽宮局勢不穩之時,鏟除懷有異心,欲動搖茗幽宮之人。十年之後,江縱月當歸來,重掌宮主之位。

而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絕佳的地方——洛陽。

這裡江湖來往者無數,又接近權利中心,探聽情報方便,南北交通也發達。

而她一番思慮,終於選擇了洛陽城東南街上最興隆的一家茶館。她抬頭望著“夜雨軒”,不知這名字是誰取的,她莫名覺得很好聽。

進了茶館,她才知道此間主人竟是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便是她後來認識的,“小宴姐姐”。

從那以後,她們在夜雨軒中雖見不得幾麵,卻每次交談都覺合拍。後來,漸漸地,她經常願意去找葉宴說話。那個平日裡看起來性格冷淡的女子也沒有想象中的不好相處。

想來那時的兩人,即便各負重擔,心底裡卻都有些這個年紀該有的稚嫩與心性。

她漸漸發現葉宴的藍色瞳孔似乎並不是天生,而是來源於她至寒的心法。而她的武功高深莫測,竟是有些不可窺探。偶然一次,路過□□時見她坐在回廊處擦著她的劍。她的武器是一對短劍,劍鋒折射的光微微泛著寒氣。江縱月走近,坐下來,

“小宴姐姐,這是你的劍?”

她抬眼點了點頭,“這對短劍是我父親給我的,叫作業火。”

“業火?好巧……”她取下腰間長劍,拔出劍鋒,那把劍銀白細長,隻有劍柄處的紅色如同一團烈火。“我的劍,叫紅蓮。”

柳霜宴驀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眼看了看她的長劍,又看了看她。

江縱月笑了笑,“業火紅蓮。小宴姐姐,你我……倒是有緣!”

其實這是她,一早就想說的話。

倒是有緣。

這緣,一起,便是十年。

後來,她們一同遊曆江湖,一同看過洛河渡口的蘆葦蕩,看過天山的萬裡風雪,她們走過西北的荒漠,闖過西南苗疆最危險的山穀……

八年前,她們在陰山,幾番與狼群搏鬥,終於除了狼害,還得了上好的狼牙作暗器。那時她們帶著滿身傷痕走下山時,江縱月望著柳霜宴,突然道,“小宴姐姐!”

柳霜宴剛剛放鬆下的神經又提起,“怎麼?”

“你頭發上,有狼毛!哈哈哈……”

柳霜宴“嗤”地一聲笑出來,“你嚇死我了!”說著就要去揍她。

就這樣,一路笑鬨,倒忘記了傷口的痛。

六年前,她們在玉虛山聽說有妖道,便立馬上了山,果然在山穀中找到了那妖道的老巢。不想那妖道四處劫掠的寶物不在少數,儘是些暗器迷藥的卑劣手段。二人索性使了些計策,引蛇出洞,一番大戰,終於將其除去,還順走了不少寶貝。那時翻找著他的寶貝,江縱月還找到了個極漂亮的銀墜子,隻覺得很適合柳霜宴,便不顧她反對,硬是給她戴上。雖是不願,她卻從沒見柳霜宴再摘下來過。

五年前,她們在江南絞殺黑衣六派,月黑風高一番激戰,不想二人遭了暗算躲進一處破廟。黑衣將她們重重包圍,已是窮途末路。

“小宴姐姐,咱們是不是逃不出去了?會不會……死在這啊?”這是第一次,江縱月有一種似乎要命喪於此的感覺。

柳霜宴看了她許久,竟是少見地笑了笑,她拿起業火,碰了碰她腰間的紅蓮劍,“死?業火燒紅蓮,地獄都給他燒儘!”

那一夜,隻見暗夜之中,兩道銀光飛舞繚亂於長沙,似乎要撥開重重黑雲,要將黑夜一同劃破。後來她們自己都記不得是如何殺出長沙,一路逃到衡陽,皆是撿了半條命回來。

記得那天兩人喘著半口氣躺在地上,心中卻前所未有的痛快。

“哈哈哈……真是,咳,真是弱啊他們……”江縱月喘著氣,笑道。

“嗬……”柳霜宴也笑了笑,“早晚,給他們打掃乾淨。”

兩人感受著林間清風,竟是有種天高地遠,南北通透的快感。

三年前,她們聽說皇宮有一寶貝,服用對運功大有裨益,二人索性喬裝潛入。在那宮裡一番鬨下來,皇宮上下被這兩人攪了個遍。最後索性夜闖藏寶閣,好一番驚險,終於找到那寶物,結果竟隻是普普通通的運氣丹。

二人躲過重重守衛,終於出了宮,懸著的心放下,相視片刻,皆不約而同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什麼狗屁皇宮,不如喝酒去!”江縱月拉著柳霜宴,便朝酒館而去,喝了個痛快。

天高地遠,來去自如,隨性而活。

兩年前,二人的武功皆漸長,某天偶然想起,便連夜趕往江南。這一次,三天三夜激戰,憑兩人之力,業火紅蓮,三把劍,給黑衣六派滅了個乾淨。除掉了東南一帶最大的匪患,二人的名號也在江湖聲名鵲起。

“白予月”和“葉宴”,似乎成為了江湖中兩個神秘而瀟灑的存在。

就在一個月前,二人路過陰山,卻得知突厥進犯,大軍壓境。那時望著滿天旌旗蔽日,二人隻相視一瞬,馬上趕赴邊境,幫助將領將僅剩不多的士兵集結部署,浴血奮戰數日,斬了無數突厥兵。隻是突厥首領狡詐,截下了陰山發往皇都的信件,而那首領武功高深,加上突厥百萬大軍,她們的折損也不在少數。無奈之下,隻得柳霜宴帶著戰報親自護送回皇都,留下江縱月守在陰山。

柳霜宴一路以最快的輕功隻用了一日一夜便趕回皇都,增援大軍出發後,她便又馬不停蹄趕回陰山。這一去一回用了兩日,隻是不曾想,回到陰山,她便接到士兵的消息。就在一日前,突厥大軍再度進攻,他們拚死守城,眼看城池將破,江縱月一人殺進突厥後方攻向突厥首領,大戰之後,終於隨著一道銀光,突厥首領右臂被斬,隻是江縱月也中了突厥的獨門暗器。殺回來之時,她全身上下皆是血色,軍中的醫者道她心脈亂如麻,卻不知如何能治。

柳霜宴心下一沉,趕忙來到大營,不顧一旁眾人七嘴八舌的言語,直衝向榻邊,一把搭上那昏迷不醒的女子的手腕。

她心中終是似被驚雷轟頂,這是突厥最毒的暗器,江湖中很是聞名,但基本沒有流通。隻知道中此暗器,內力枯竭,經脈儘亂。故而江湖人稱其為,斷脈。

柳霜宴咬了咬牙,常人難以承受她的至寒內力,隻是如今沒有辦法,她試著給江縱月輸了些內力,卻驚覺她並不排斥這寒氣逼人的內力。於是那幾日,柳霜宴白日守城,夜裡給江縱月輸內力保住經脈。撐了足足五日,終於等來援軍。援軍一到,柳霜宴便立馬帶著江縱月趕回洛陽……

“想什麼呢?”對麵的江縱月伸出手,在柳霜宴眼前晃了晃。

柳霜宴回過神,又喝了一口酒,笑了笑,“沒什麼,在想……那群老頭估計該瘋了,哈哈哈……”

江縱月望著她滿身血漬,陽光下那白皙的臉上一道血痕尤其明顯,輕歎了口氣,“你說你好好的去偷渡雲做什麼?”

柳霜宴眼帶笑意,“那可是個好東西。”

江縱月搖了搖頭,“你還將它化了!這下好了,他們怕是殺你千百次都不解恨!”

柳霜宴“噗”地一聲笑出來,“我呀,就願意看他們氣得不行的樣兒。”

江縱月無奈地笑了笑,“你啊,怎麼跟個小孩似的……對了,你看看我把什麼給你搶回來了?”

說著江縱月從懷裡掏出一對短劍放到桌上,那是她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柳霜宴盯著業火,眸中劃過一絲驚詫。

江縱月仔細看著柳霜宴的神情,眼中浮出一抹笑意。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柳霜宴要是丟了業火劍該多難受,索性救她之前先幫她把劍搶了來。

柳霜宴笑著望向江縱月,“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呢。”

說著,她伸手去拿,隨著她伸出手的動作,手腕也從霜藍色的袖子露出來。江縱月忽地看到她手腕處經脈的異樣,心下閃過一道細雷,立馬伸手抓住了柳霜宴的手腕。

柳霜宴這才意識到自己急著拿業火,手腕竟給江縱月看見,連忙往回收,卻被江縱月死死抓住。

江縱月皺眉,她連一分力氣都沒用上,柳霜宴已經連收手的力氣都沒有。

心下某個猜測愈發清晰,她連忙搭上柳霜宴的經脈,隨即直直看向她。

“他們毀了你的經脈?!”江縱月沉聲道,嗓音微微顫抖。

柳霜宴趁著她未使力,收回手,知道也瞞不住,索性點點頭,笑了笑,“這麼好的機會,那些老頭當然不會……”

“不對。”江縱月又開口打斷了她,帶著一絲急切與期盼,“你不是化了渡雲嗎?不至於……”驀地,她又止了口。

柳霜宴也終於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還是瞞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