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地薯簡單，回到老宅崔晚就拿起鋤頭壘了二十個小土包。以前聽外婆說，壘個小土包種地薯是為了收獲的時候減少麻煩。地薯吃的是地下的塊莖，若是任其生長在平地，到時候不好挖，壘個小土包隻需挖開土包就能拎出一串地薯。

“小小，一會娘親挖個縫你就將地薯藤放進去，可以嗎？”崔晚原本想著自己一並動手種下，可是她注意到守在一旁的崔小小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又想起以前刷到的一些育兒視頻，於是乾脆叫上崔小小加入進來。

“好。”正苦於幫不上自家娘親的崔小小一下子精神起來，拿起地薯藤，“娘親我準備好了。”

崔晚臉上帶著笑，鋤頭在小土包上一挖，“種地薯藤。”

“嗯。”崔小小將地薯藤放進去，崔晚鋤頭再一鬆開，泥土就將其地薯藤掩蓋，隻露出了一小節藤莖，“娘親，是不是這樣？”

“是。”崔晚有些意外，果然有些東西是刻進骨子裡的，“就是這樣，小小真厲害。”

母女協作，沒一會二十根地薯藤就種好，崔晚又提著桶給它們澆了水才把院門關好，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天結束。

夜色下，屋子裡亮起火光，崔晚將剩下的錢藏好，這些日子賣野菜金蟬賺了三百二十三文，但花銷也多，買雞鴨兔子和米麵米糠後就隻剩下一百四十九文。崔晚拿了九文錢放在門後麵的石頭下壓著，平時難免有花錢的地方，還得留幾文錢在外麵做零用。

“小小，彆看了，早點睡。”收好錢，崔晚又揉麵做了兩個粗麵餅子，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奢侈的做飯，但明天要上山，出門在外帶乾餅子方便些。

“哈～”崔小小打了個哈欠，依依不舍的將視線從小兔子身上移開，“娘，明天我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好。”崔晚給崔小小蓋好被子，慢慢進入夢鄉。

次日天還沒亮，崔晚就給雞鴨煮好吃食，又拿了一大把晾乾水分的野草放進兔子圈裡。做好這一切鍋裡煮的糙米飯也熟了：“小小，起來了。”

“娘親。”崔小小揉揉眼睛，聲音聽起來軟軟糯糯。

“堅持一下，明天我們睡懶覺。”崔晚親親崔小小的臉蛋，然後給崔小小編好辮子，“來伸手，娘親給你穿衣服。”

“娘親我自己穿衣服。”崔小小迷糊了一陣就清醒過來，今天她要和娘親上山采藥去，自己不能拖娘親的後腿。

崔晚笑笑就把衣服放下：“行，你自己穿。”

娘倆出門的時候天上的啟明星還在，今天要在外麵待一整天，所以崔晚沒把雞鴨和兔子移到院子裡來，而是留足糧食關在屋子裡。

雖說這會天還早，但田間地頭就已經有人出來乾活，眼下正值農忙的時候，都想著趕天時早點忙完，年輕有力氣的漢子才能去外麵找活乾，有手藝的婦人也能賺點錢貼補家用。

山林裡樹木茂盛光線還有些暗，但前山這些日子崔晚已經熟悉，而且還有人踩出來的小道，也不算難走。等翻過一座山之後天色也已大亮，初升的金色霞光細細碎碎穿過樹梢落在滿是枯葉的地麵。一隻白色蝴蝶落在一朵野花上，下一秒就出現一隻手拿著鐮刀將野花連根拔起。

“娘，快來。”崔小小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揮了揮。

崔晚聽到聲音將手裡的蒲公英裝進背簍：“說了跟著娘親身邊，不要走遠。”

“娘親我沒有走遠，就在這裡。”崔小小吐吐舌頭，“這裡有好多蒲公英，我挖不起來。”

崔小小苦著臉：“娘，下次我們去鐵匠鋪，你也給我買把鐮刀好嗎？”

“我不會把手割到的。”

崔晚心頭發酸，她沒想到崔小小會說出這番話來，難道這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由來嗎？走過去，崔小小腳邊有一團蒲公英生長在那裡，目測有十來棵，“行，娘親給你買，不過你也要答應娘親，保護好自己好嗎？”

“嗯。”得到崔晚的應允，崔小小欣喜不已，指著腳邊的蒲公英說：“娘，你快拔起來，我們再去找。”

“好，再去找。”

山裡不時傳來鳥叫聲和昆蟲的叫聲，崔晚每到一處都屏息仔細觀察周圍有沒有異樣，雖說她不會打獵，但是從小看到大的動物世界沒有白看，對一些生活在山裡的猛野獸還是有所了解，見周圍沒有野獸活動的痕跡才鬆了口氣。

“我們再往前麵看看，沒有就回去。”崔晚背簍裡已經裝了滿滿一背簍草藥，為了不顛簸出來她還特意用樹藤做了一個簡易的網。她這次上山是為了找杜仲樹和厚樸樹，這段時日正是剝樹皮的時候，等再過陣子就晚了。

崔晚所在的地方是群山中的一座小山頭，但也比靠近村子的前山高很多。往上爬的路上聽到嘩嘩啦啦的水流聲，崔晚晃晃竹筒：“走，我們過去接點水。”

“嗯。”

水是從一處山壁流出來的，往下彙成一條山溪，清水綠苔，在寂靜的山裡叮咚作響。

“有魚，娘。”崔小小瞪大眼睛，她沒想到這山裡頭的小溪流裡麵竟然還有魚。

崔晚也看到了溪水裡幾條小魚，它們不怕人，看到有人走近還悠哉悠哉的遊來遊去。崔晚蹲下裝了一竹筒水，越發覺得這魚十分好吃的樣子。乾脆一抬手將竹筒裡的水倒掉，反正這次出門帶了兩個竹筒，用一個裝魚也行。

長了青苔的石頭有些滑，崔晚踩在石頭上艱難穩住身。正是因為這些魚不怕人，崔晚一抓一個準。魚不大，大概有崔晚食指大小，但是魚多，山溪每一團水窪裡都有五六七八條魚，崔晚抓了二十來條，這些魚也終於察覺到不對，一甩尾巴藏了起來。

“娘，它們藏起來了。”崔小小伸長脖子看。

山溪底下沉積了不少枯葉，溪邊也有雜草和石頭，崔晚仔細看還是發現了幾條藏起來的魚尾巴，不過她深知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再說以後也要進山裡來，好吃再來抓就是：“嗯，藏起來了。”

“小小，把你的竹筒給我，裝點水就準備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崔晚依舊沒有找到杜仲樹和厚樸樹，想來是這次路線不對，崔晚打算下次換座山頭。用手拽拽背繩，雖說要找的沒找到，但其他草藥也找了不少，晾乾也能換些錢，崔晚心裡也不算太失望。

“小小，那邊木樁子上有木耳。”崔晚背著背簍不好彎腰就隻能支使崔小小去，“看著腳下，用棍子打打周圍的草。”

“好。”崔小小依言拿起棍子四下敲了敲，正所謂打草驚蛇。

木樁子上木耳長了十多個，崔小小很快摘下來裝進籃子，崔晚抬頭看看天色：“摘好就走了。”

“來啦。”崔小小籃子裡裝了不少雜七雜八的草藥，也有木耳，地耳還有些能吃的菌子。自從天氣回暖，又下過雨，山裡的菌子長了不少。

回到前山，依稀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順著踩出來的小路，崔晚看見說話的人，是村裡的幾個嬸子，不過她不熟，而且其中有一個崔晚記得，朝自己吐過口水。冷冷收回視線，順手揪了一把龍膽草往另外一條路走去。

“看到沒？那娘倆。”

“誰啊？”

“你說是誰？”

沒反應過來的婦人恍然大悟：“是她娘倆。她倆從後山過來，去了山裡頭。”

“膽子真大。”

“膽子不大怎麼跟人有一腿，還搞出個野種來。”說話的人意有所指的笑起來。

這人說得難聽，婦人眉心微微一動，她倒是覺得崔晚母子倆可憐。可惜她也沒法子，家裡窮分不出多餘的，隻能說：“還找菌子嗎？不找就回了。”

無趣。見婦人不搭話，說話的人心頭啐了一口：“回吧，夠煮碗湯。”

“也不知道兔兔，咯咯和鴨鴨餓沒有。”崔小小想給每一隻雞鴨兔都取上名字，奈何腦子跟不上，最後隻好取了一個大名，每一隻兔子都叫兔兔，雞鴨也是如此。

崔晚想到出門時留的糧，她裝了滿滿幾個竹筒，應當是夠的：“那走快點回去看。”

“嗯。”出了山林，崔小小認得出方向，提著竹籃往老宅的方向跑得飛快。

“慢些，彆摔了。”崔晚步子也加快起來，其實她也不放心屋裡養的雞鴨和兔子，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全指望著它們下蛋生崽。

“哎喲。”沒跑多遠，就在崔晚話音才落下，崔小小就一跟頭摔地上，籃子裡的東西也摔了出來。

“小小。”崔晚心提起來，這個時代可沒有破傷風也沒有拍片子的設備，千萬彆摔到哪裡。

“娘，不疼。”崔小小一骨碌爬起來，眼眶裡含著淚，剛才摔得可疼了，可是她不能讓娘親擔心。

“我看看。”崔晚顧不得背簍勒著肩膀疼，蹲下上下打量，胳膊肘被地上的石子泥沙擦出點白痕，膝蓋破了一點皮不過沒出血。頓時崔晚鬆了口氣，“呼呼氣，一會就好了。”

“嗯。”崔小小眼淚還是不爭氣掉下來，“籃子裡的東西都掉出來了。”

崔晚伸手擦擦崔小小的眼淚，隻是這眼淚好像又順著手浸入心口酸澀無比：“沒事，撿起來就好。”

“娘來撿，你拿竹筒。”

“我也撿。”崔小小吸吸鼻子，顧不上再哭。

“前麵是崔丫頭和小小?”姚良玉的聲音響起。

崔晚抬頭應了一聲：“阿嬤。”然後手裡摸到一個東西，是崔小小籃子裡摔出來的，崔晚卻是看一眼就愣住，靈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