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心送錢來的時候崔晚正在給崔小小編草鞋，手邊還放了兩雙做好的。
“崔姑娘。”馬元心站在柵欄外麵，同時她打量著這個院子，果然用柵欄圍起來好了很多。
“嬸嬸。”崔小小蹬蹬跑過來開門。
“小小真乖。”馬元心摸摸崔小小的頭，然後看了一眼長勢良好的茄子苗，辣椒苗還有白菜以及已經出苗的豇豆苗，“上次來這院子還沒那麼熱鬨。”
崔晚放下手裡的活迎上來：“菜長的快，一天一個樣。”
“哈哈，走進屋說。”馬元心大步進屋，然後示意崔晚關上門。
崔晚會意，如今隻有她和崔小小母女倆住在這邊，萬一被外人看到起了歹心就麻煩了。
“六斤半，賣了一錢零四十三文。”馬元心摸出裝錢的荷包說。
“一錢四十三文！不是說二十文一斤嗎？”
雖說這次馬元心是和李桂花搭夥抓的蟬，但各自也分到了四十多文錢。像她們這些婦人平日裡想賺點錢很不容易，這一下子有了這麼多錢實在心喜：“他倆去的早，剛好又遇到一個有錢老爺買來待客，這不就便宜了我們。”
崔晚雙手捧著錢，其中一錢是用麻繩串起來的，但也掩飾不住銅板之間的碰撞聲響，她有這麼多錢了。
見崔晚高興，馬元心也高興，不過她沒忘今天來還要說什麼：“金蟬價高，但今晚我們沒法子去抓。”見崔晚不解，解釋道：“我去田裡看了，麥子該收成了。收了還得引水泡田犁田，老二說青山鎮那邊已經有人家開始種水稻了。”
金蟬價再高也不過是賣這幾天，田地裡的糧食才是關乎一家子一整年口糧的大事，崔晚自然清楚：“嗯，連著去了兩天晚上，也該休息休息。”
“唉，這樣跟你說也是擔心你安全，畢竟是夜裡又是山裡頭。”馬元心帶笑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下來。母女倆確實可憐，連搭把手的人都沒有，可他們這些外人再怎麼有心也幫不了太多。
送走馬元心，崔晚支著下巴看試草鞋的崔小小陷入沉思。
“娘，合腳，好看。”崔小小抬起一隻腳讓崔晚看。
“合適就好。”要做什麼崔晚心裡有了打算，不過這會已經有些晚了，今天休息好明日才有力氣去做。
大清早，崔晚從竹林那邊砍了幾根竹子拖回來。崔小小揉著眼睛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在做籬笆，“娘親，你在做什麼？”
“醒啦？”崔晚手裡忙著活，“鍋裡溫著粥，自個去吃，一會去鎮上。”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崔小小原地跳了跳：“我吃得很快，娘親你等我。”
小孩子歡快的笑也讓崔晚跟著笑起來，崔小小猜的沒錯，今日她打算去鎮上買幾隻雞鴨回來喂。
青石街的小巷子裡熱鬨非凡，來來往往都是買賣貨物的人，吆喝聲，說價聲不絕。
“騾子怎麼賣?”
買騾子的人一攤手：“這個數。”
進巷子崔晚就盯著兩邊的攤上看，賣活豬狗牛羊以及雞鴨鵝兔的都有，不過其中賣牛的隻有一家，騾子和驢的倒有兩家，至於馬是沒有的。也是，馬自古就是稀罕物，也就隻有大戶人家才買得起，普通人家家裡能有一頭牛或者騾子驢就是日子過得極為不錯的。雖說如此，崔晚在看到攤主出價的時候還是驚呆了，五兩，她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攢這麼多錢。
那人顯然也嫌貴，搖搖頭走了。對此攤主也不意外，五兩銀子的確是筆大錢，足夠一般人家大半年的生活。
崔晚不再看，而是繼續往前麵走去。
這段時日正是喂小家禽的時候，放眼望去有好幾家攤子在賣雞鴨鵝兔，毛茸茸的一團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娘，它們眼睛是紅的，好乖。”崔小小指著籠子裡的兔子說。
崔晚看過去，幾個籠子裡裝了百來十隻小兔子，白絨絨的小團子在籠子裡吃草，兩對耳朵一動一動，看得人心都要化了，“老板，這小兔子怎麼賣?”
“娘。”崔小小扯扯崔晚的衣袖，無措的張張嘴，“不買。”
“沒事。”崔晚也是突然想起這兔子長得快養起來又簡單，而且最重要的是繁殖力好，若是自己養上幾隻兔子……
“母兔七文，公兔六文。”攤主比了個數。
“能少點嗎？”崔晚問。
攤主道：“你能買多少?幾隻兔子少不了。”
崔晚一默，片刻後留下一句：“我再看看。”
“娘，我就是看看，不買兔子。”崔小小見崔晚沒買鬆了一口氣，小聲地說。
“傻孩子。”崔晚牽著崔小小的手，“是娘親也想買兔子，你知道嗎？兔子養大就可以讓它們生小兔兔，小兔兔長大又能生小兔兔，它們比養雞鴨不差。”
“真的嗎？”崔小小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崔晚低頭朝崔小小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牽著她繼續問價。
一圈下來，兔子的價錢都是一樣的，雞鴨和姚良玉說的差不多，八文錢一隻，雞鴨都是一個價。
幾家攤子走下來，崔晚又來到第一家，這幾家的兔子價錢雖說一樣，但還是第一家的兔子看起來更精神：“四隻母兔，兩隻公兔。”
“得嘞，這就給你抓。”攤主出攤之前就將公母分籠裝開，將兔子拎起來讓崔晚看兔子不停蹬腳掙紮，“姑娘你看，可精神了。”
“嗯，放背簍裡。”崔晚放下背簍，裡麵已經裝了六隻雞仔兩隻鴨仔，背簍不小，但這六隻兔子一放進去還是有些擁擠。崔晚伸手摸了摸它們，然後說：“四隻母兔，兩隻公兔就是四十文。”
“是的，沒錯。”攤主點點頭。
崔晚打開荷包將一個一個銅板數給攤主：“這就夠數了。”
“夠數，看著呢。姑娘以後要買兔子還來照顧生意。”
“嗯。”崔晚重新將背簍背好，並對崔小小說：“幫娘親看著，彆讓人偷了去。”
“好。”崔小小繃著臉，另一隻手摸著背簍底部，警惕地盯著所有路過的人。
記得米麵鋪子裡還在賣米糠，崔晚出了巷子就往那邊走去。，“掌櫃的，米糠怎麼賣?”
今日米麵鋪子裡生意寥寥，掌櫃聽到崔晚的問話立馬回答：“三文錢一斤。”說完就起身打開門後麵的大布袋子，“你看，都是乾乾淨淨，拌來喂雞喂鴨再合適不過。”
“吃也是成的。”掌櫃猶豫了片刻補充說。米糠也能填飽肚子，私下買米糠回去當飯吃的大有人在。
掌櫃的言外之意崔晚聽懂了，現下她攢了些錢，倒還不至於買米糠回去吃，隻不過她沒有做多餘解釋：“我稱十斤。”
“哈哈，這就給你稱。”這會掌櫃才注意到崔晚背簍裡裝的雞鴨，笑著打哈哈給崔晚裝米糠。
“還要兩斤粗麵和糙米，米麵我有袋子，米糠要一個袋子，多少錢？”
“米糠十斤三十文，米麵各兩斤就是三十八文，總共六十八文。”
“十斤米糠得用大袋子，兩文錢一個，這次買了姑娘下次還能繼續用。”
“好。”崔晚摸摸荷包，這錢可真不經花啊！
背簍裡裝著才買來的雞鴨兔子，手裡提著一袋子米糠，崔小小手裡則抱著買的四斤米麵。巷子裡的集市隨著日頭升起散去，母女倆一前一後的往杏源村走去。
“嘰嘰喳喳”
“嘎嘎嘎”幾隻雞鴨適應良好，有的依偎在一起打盹，有的則刨土啄食，不時嘰嘰喳喳叫喚。
兔子在籬笆圈裡跳來跳去，不時埋頭啃著地上的枯草。
崔小小蹲在籬笆邊看著裡麵，臉上的笑就沒有下去過。
崔晚則在旁邊編籬笆，她本來隻打算買雞鴨，兔子是臨時決定，所以這籬笆就得再編一個，雞鴨可以關在一起，兔子得分開關。
“娘，小兔子在啃籬笆。”崔小小指著小兔子說。
以前崔晚見過外婆養兔子，知道這家夥嘴巴和爪子厲害，手臂粗的木頭也能慢慢啃斷，爪子刨土就不用說了，不是有成語狡兔三窟嗎？想到這崔晚編籬笆的動作更快，好在這會兔子小，還有機會讓她做個更紮實的籠子。
籬笆崔晚又編了兩個，一大一小，小的用來關兩隻公兔，大的關母兔。攤主抓兔子的時候怕崔晚不會區分公母，特意在兔子耳朵上做了標記，有紅墨水的就是公兔子。
做好這一切天色還沒有黑，崔晚又帶上崔小小出門去割草。雞鴨是把嫩的野菜煮熟拌上米糠喂，兔子則是吃草，因此崔晚肩上又多了一件事要做，割草回去喂雞鴨兔子。
“崔姑娘。”
聽到聲音的時候崔晚正在河邊割草，兔子吃的草得提前兩天割回去晾焉兒，不然水分太重吃了會鬨肚子，甚至不小心連命都會丟了，崔晚不得不費心思。
“娘，是林嬸嬸。”崔晚在河邊割草，崔小小就在岸上的路上撿麥子，這裡挨著幾塊田，才收了麥子回去，雖說主人家跟著撿了一遍，但難免有所疏漏。
崔晚直起腰：“林嬸。”
馬元心走過來：“去老宅沒看見你們，聽到屋裡雞鴨叫猜到應該是出來割草了，買雞鴨了，不錯不錯。。”
“嗯，昨天買了幾隻雞鴨。”
“林嬸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馬元心道：“我就是來問問你，你種不種地薯?”
“地薯?”
“嗯，這不我家地裡的麥子收了，打算種上地薯，剛好想起你來，特意來問問。”
左右院子裡還空著一大塊地，崔晚點點頭：“種。”
“行，那你跟我來，地裡育著地薯苗，你割點回去。”馬元心朝崔晚招呼，然後風風火火的在前麵帶路。
馬元心家的地在村旁邊的坡地上，順著踩出來的小路往上，上去後坡地上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五六畝地，不過越往山的方向，地裡種的莊稼看起來更差些。
“就是這。”馬元心把崔晚帶到地裡，“去年挖的時候埋了些小地薯在裡頭，今年長出來不少。”
所謂地薯就是紅薯，崔晚一眼就認出來，心裡不自覺高興起來，要知道紅薯這種農作物種下去不需要費多少功夫就能收獲很多，有了它，崔晚一下子對填飽肚子看到了希望。
“崔姑娘打算種多少?”
“我。”崔晚愣了愣，然後擰眉思索片刻。林嬸家也有地，而且自己院子那點地還要再種點其他，於是說：“二十根苗就行。”
“二十，會不會太少了？”馬元心不禁憂心，她家每年都是種幾畝地的紅薯都不夠吃。
崔晚不好意思的笑笑：“林嬸也知，我就院子裡那點地，種不了多少。”
“唉，也是。”馬元心點點頭，“行吧，我幫你剪地薯藤。”
“嗯。”
地薯地麵上長著長長的藤，種地薯就是用這個藤，差不多三片葉子的長度就能種一棵。
沒一會二十根地薯藤就剪好整齊的放在背簍裡，看著這二十根地薯藤，馬元心又說：“再過兩日，我家的麥子就收完了，收完之後也種地薯，那會應該還能剩下些，要是你還種，就自個過來剪。”
“好。”崔晚猶豫片刻又說：“多少錢？”
“你這妮子！”馬元心聲音陡然抬高，“什麼錢不錢的，再提這個嬸子就生氣了。”
“林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行了行了。”馬元心注意到被她聲音嚇到的崔小小，放低了聲音，“都是自家的，不花錢。上次那辣椒苗和茄子苗是因為那是我家老大花了錢從主家買的。”
“林嬸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才願意搭把手幫你們母女倆，以後這錢不錢的休再提了。”
崔晚眼眶一熱，隨即露出笑來：“謝謝林嬸。”
“謝什麼。”馬元心無所謂的擺擺手，“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對了，地薯怎麼種知道吧？”
種地薯崔晚知道，點點頭：“知道。”
“行，那就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