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釵(1 / 1)

顧蓁想著沈疏同總不能每日都進東宮,於是派人去東宮那邊打探了消息,好不容易等了兩日,聽說沈疏同進東宮了,趕緊帶著婉卿去問東宮問情況。

如今顧從恩已經不查她的法帖了,她也沒什麼理由再去東宮到處轉悠,於是湊到皇後身邊,對著她道:“母後,你前幾日不是說要送盒人參給皇嫂補身子嗎?要不我幫你送過去吧,正好也有很長時間沒看見皇兄了,我也著實掛念他。”

皇後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牽掛你皇兄了?之前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踏足東宮,現在倒是巴巴兒地主動要去了。”

她轉頭吩咐婢女將人參拿來,“這人參難得,好好帶給你皇兄,讓你皇嫂安心養胎。”

顧蓁笑著應了,讓婉卿捧著人參盒,著急忙慌地去了東宮。

她就算去了東宮,也得先去見顧從恩。

顧從恩看著妹妹眉飛色舞地給自己介紹這人參的妙處,不覺笑道:“區區人參給你說得倒是如此玄妙,你這好口才本宮之前怎麼沒發現呢。回去替本宮多謝皇後娘娘的美意,就說你嫂嫂目前無恙,正安心養胎呢。”

顧蓁點頭,這才讓婉卿將人參盒遞過去,人卻立在原處不動。

顧從恩奇怪,“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還是又有事要來求本宮?”

顧蓁歎口氣,還是開口道:“沈少卿在嗎?”

顧從恩笑了,不可置信道:“本宮沒聽錯吧?你要找他做什麼?莫不是又要找他鬥嘴置氣的?若是有這個想法,本宮勸你趕緊離開,此處可不是容你鬥嘴的地方。”

顧蓁嘶了聲,急道:“誰要找他鬥嘴了?我有東西丟在他那兒了,現在要去找他要呢。”

還沒等顧從恩開口,她又道:“皇兄你可彆亂想,我跟他清清白白,沒什麼瓜葛,隻是不小心把東西落在他那兒了。”

顧從恩又笑道:“本宮什麼都沒說呢,你又在急什麼?再說了,你們什麼時候清清白白了,你都是要嫁過去的人了。行了行了,你去吧。”

顧蓁歎口氣,發現自己每每和顧從恩說話都像是在渡劫。於是她趕緊行禮,從殿內退出來去找沈疏同。

顧蓁進去後最先提起的不是釵子,而是清揚。

她剛坐定便問道:“沈少卿,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沈疏同聽她說話語氣,倒像是平日裡在大理寺,他的上司問責他的口吻,不覺好笑,“回公主,進展還行。”

“具體說說?”

“還未辦完,自然不能同公主多言。隻是臣要先知會公主一聲,長公主的罪責難辦,就算是按照律法,她最多也就是受笞刑。唯一好辦的便是李都尉了,所以臣打算從李都尉下手。若事情有大進展,臣會再告知公主的。”

顧蓁緩緩歎口氣,“我也知道長公主最後也不會怎麼樣,畢竟人不是她直接害死的,陛下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是無足輕重的懲戒,根本沒什麼大用。但李都尉若能繩之以法,她自然也不會好受,畢竟她最要臉麵。此事你既然還上心那便好,我也可放心了。”

清揚的事情聊完,顧蓁便想到了自己的金釵,想了半天還是開口道:“我的釵子,你不會扔了吧?”

沈疏同挑眉,淡笑道:“公主以為呢?”

顧蓁咬牙,篤定道:“你肯定是扔了。沈少卿,你太過分了,我扔給你是讓你收著的,你怎麼能隨意丟棄呢?”

他笑容更甚,字字珠璣,“那公主又何必丟給我?公主的東西,臣若隨意收了,於公主、於臣的名聲都不好。所以臣為何又要留著?”

她立刻急了,伶牙俐齒地辯駁,脫口而出,“我都要嫁給你了,你談什麼名聲?你收的是你未來妻子的釵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不能收嗎?”

沈疏同仔細想了想,說得倒是……很有道理,他無可辯駁。

於是他淡淡道:“沒有問題,所以臣收了。”

顧蓁疑心自己聽錯,“你說什麼?你沒扔?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方才臣也沒說扔了公主的釵子吧?畢竟是公主的東西,臣怎麼敢扔。公主可是臣未來的妻子,不是麼?”

他這話說得諷刺,“未來的妻子”這五個字說得格外重。

顧蓁一邊不好意思,一邊警告道:“那你好好收著,之後我要是發現有問題,我可要你賠我的。”

顧蓁一回璟寧宮,便看到了顧褚。

今日不知是什麼日子,她倒是按照慣例進宮拜見中宮和陛下,如今正在璟寧宮和皇後閒話家常。

皇後招手,“來,見見你姑姑,你們也有好久未見了吧。”

顧褚笑道:“前幾日我生辰倒是見麵了,隻是也未聊上幾句,甚是遺憾。”

顧蓁心想你遺憾什麼,遺憾沒能再斥責我幾句嗎。

她啜了口茶,慢條斯理道:“你若有空,咱們便坐下聊聊吧,自我出閣以來,咱們也沒好好說上話了。”

顧蓁求助性地看了眼皇後,皇後知道她的心思,但也還是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外頭吧,園中花開正好,景色甚美,何不四下裡走走?正好宮中有要事要處理,本宮得去陛下處一趟。記著,你們二人要好好聊。”

她知道皇後的最後一句是在提點顧褚,以防她又做出什麼舉動,心裡稍定,便跟著顧褚起身,去了外頭。

兩人在園中漫步,顧蓁一直等著她先開口,不知她又是出於何種心理,非要在進宮的時候單獨找她談話。

顧褚好不容易開口道:“本宮看你近日在宮中過得不錯啊。”

顧蓁無奈,心想你要是找我說這個我也無話可說了,神色如常答道:“有勞姑姑掛懷,我在宮中過得一向還好。”

她冷笑著甩了甩帕子,“是麼?那本宮也托你掛懷,本宮在外頭過得不大安生,你倒是開懷了吧?”

顧蓁心想,好久不見,怎麼顧褚變蠢了。本來她也沒說顧褚過得不安生,她倒是自己揭自己的短。不過轉念一想,她要是為了這個來找自己,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於是顧蓁笑了笑,搖頭道:“姑姑說什麼呢,我隻聽說姑姑和駙馬郎才女貌,舉案齊眉,讓人好生豔羨,怎麼會過得不大安生呢?我在宮中聽說後也一直為姑姑開心呢。”

她這虛與委蛇的話術說得自己都膈應,更彆說顧褚了。隻見她定定地看向自己,擰眉尖聲道:“彆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的心思。上次本宮生辰,你來長公主府說的那番話,句句嘲諷,恨不得好好看看本宮的笑話。那本宮便也等著,瞧瞧等你嫁入沈家後,又能過成什麼樣。”

今時不同往日,首先,顧蓁不用再演單純善良笨蛋美人的人設了;其次,她本來隻以為顧褚是個愛妒忌的性子,誰知現在已經成了個蛇蠍心腸的人了,也懶得再對她和顏悅色;最後,她就算不喜歡沈疏同,但那位好歹是自己的未來夫婿,麵對著一個更討厭的人,她還是會維護自家夫婿的。

綜上,她實在是懶得再裝什麼,懶懶抬眼,直接道:“姑姑多慮了。沈疏同再不好,也不會流連於什麼青樓酒肆,更不會在府中勾搭婢女。至於我們二人的感情嘛,我又不喜歡他,最好他也能離我遠些,大家能維持最基本的臉麵便可以了,總比有的人撕破了臉鬨得京城人儘皆知的好。”

這番話幾乎就差點明顧褚和李都尉的姓名了,顧褚氣得臉色大變,她身邊的婢女熙香聽不過去,率先挺身而出,冷冷道:“長公主麵前,公主怎麼敢胡言亂語?以下犯上、不敬長輩,公主是想挨罰嗎?”

婉卿在旁聽著,也忍不了,剛準備開口護主,結果卻被顧蓁攔了下來。

顧蓁臉色未變,彎著一雙眼看向她,氣定神閒,“那在我麵前,你一個婢女,又怎麼敢胡言亂語?姑姑未言語,你倒是先在這兒狂犬吠日起來了,也不怕招笑?隻不過我見你是姑姑身邊的人,今日便不罰你,否則就憑你這以下犯上的膽子,換做旁人在場,死一百回都不夠。”

顧褚忍無可忍,厲聲道:“夠了!都給本宮住嘴!”

她看向顧蓁,一字一句道:“你在說什麼本宮清楚,本宮看你確實喜歡口不擇言,今日便要好好罰罰你,否則愈發無法無天起來,連本宮都敢不放在眼裡!”

顧蓁不為所動,“這是在宮中,陛下在,皇後娘娘在,就算現下皇後娘娘和陛下有要事處理,我不過說了幾句指向不明的話,姑姑又憑什麼可以越過他們二人直接責罰我?”

顧褚氣得發抖,一邊點頭一邊冷笑道:“好,就憑著這麼幾句話,本宮確實不能直接責罰你,陛下和皇後娘娘又不在,但此處自然會有人教訓你。你方才不是才從東宮來麼,本宮會把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太子,就憑你今日以下犯上的德行,本宮且看看他會不會替本宮管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