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毫不畏懼，點頭，“好，聽姑姑吩咐，不如姑姑同我一起去東宮吧。”

顧褚哼了聲，“本宮為何要陪你去？熙香，你陪著九公主去，務必要如實稟報。”

熙香應了聲，顧褚又道：“熙香，現在就陪著九公主去，本宮在此處等你。”

兩人本站在一株垂絲海棠邊，顧褚站在顧蓁的身前。她說完便動手去攀折花枝，特意壓低了花枝，待顧蓁向前走時立刻鬆手，讓頗為尖銳的花枝直直地打向她的臉。

顧蓁躲得及時，但花枝也擦過了她的臉，留下一塊紅印。婉卿輕呼一聲，趕緊上前，“公主無事吧？”

顧褚微笑道：“哎呀，方才手沒抓住，應當無事吧？不過隻是蹭到了而已。”

顧蓁沒有理會她頗為得意的嘴臉，這樣一看，說她淩虐清揚，也不是讓人那麼詫異了。

顧褚拍拍手道：“好了，熙香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陪著九公主。”

顧蓁懶得理會，徑直向前走。

婉卿急道：“公主臉上還疼嗎？”

她搖頭，“無事，我哪有那麼嬌貴。等會要是皇兄不在就好了，不然事情肯定不好辦。”

“也不知道沈少卿在不在。”

“他在有什麼用？哎，他在好像確實會好些。”

畢竟有係統任務嘛。

她第一次如此期盼沈疏同能在。

她在心裡不斷祈求，顧從恩可千萬彆在彆在彆在啊。

幾個人一起進了東宮，顧蓁率先問道：“殿下在嗎？”

內侍搖頭，“回公主，殿下此時不在。”

“沈少卿呢？”

“沈少卿也不在。”

熙香道：“殿下何時能回？”

“殿下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顧蓁立刻道：“那沈少卿總能來的吧？讓他先來，有什麼事情告訴他，到時候他自然會轉告殿下。”

內侍點頭應了聲是，還未來得及轉身，便看到沈疏同走了進來。他看見顧蓁，微微蹙眉，但還是行禮如常，“臣在殿外便聽見公主在尋臣，不知公主有何事？”

熙香立刻道：“沈少卿，長公主派奴婢陪同九公主來東宮，是想讓殿下知道今日發生之事。九公主以下犯上、不敬長輩，屢屢出言譏諷長公主，長公主退避三舍，不與九公主計較，但九公主還是絲毫不講禮數，長公主忍無可忍，又不忍責罰九公主，恰巧陛下和皇後娘娘都不在，這才差遣奴婢來東宮同殿下稟報此事。”

顧蓁在旁邊聽得蹙眉，咳了幾聲，沈疏同瞥了她一眼，點頭道：“是，我定會如實稟報殿下。”

熙香低頭，看似謙卑，口中卻遲疑道：“恕奴婢多嘴，沈少卿同九公主……”

沈疏同輕笑道：“你是想說我同九公主有婚約，不會如實稟報麼？你回去後讓長公主大可放心，我同九公主的關係她最是清楚，定會如實稟報殿下的。”

顧蓁第一次覺得他們這宿敵的關係這麼好用。

熙香這才點頭，“是，奴婢這便去稟告長公主。”

爾後她又看向顧蓁，言下之意便是：你還不走，是準備在背後做什麼手腳嗎？

婉卿也看到了，立刻不甘示弱道：“你瞧著公主做什麼？公主便不能同沈少卿有什麼話可說麼？”

熙香趕快道：“公主恕罪。”

顧蓁揮揮手，“罷了，趕緊去稟報姑姑吧。”

熙香剛走，顧蓁便直接湊了上去，威脅道：“你彆說。”

沈疏同退後幾步，揚眉，“臣為什麼不說？這可是長公主給的命令，若是殿下知曉，臣可要受罪。”

顧蓁嘖了聲，“你不說我皇兄怎麼會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你看著我像是會蓄意挑釁的嗎？”

“既然不是，公主又為何不敢讓臣告訴殿下？”

“因為我皇兄他有時是非不分……”

她還未說完，對麵的人便已經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唇上，“公主慎言。”

她的唇溫熱而柔軟，貼在他稍顯冰涼的手指上，於是這一方溫熱便格外清晰地傳了過來。他這是情急之舉，做完便知道是逾矩了，趕緊收手，但手指上的溫熱卻像是印上了一般。

“公主恕罪。”

顧蓁還在發愣，這才反應過來，“無事，方才是我失言了。”

她看著對麵的少年郎將那根貼上她的唇的手指蜷縮著收進了袖中，心想他那根手指碰到了自己的唇，等會回去不會要淨手好一會兒吧。

不過這不是他自己主動碰自己的嗎，也怨不得彆人。

她有些尷尬地四處張望，過了半天才道：“反正你彆跟我皇兄說。”

沈疏同不動聲色地將那方溫熱攥在掌心，垂眸道：“好，不過若是此事敗露，殿下向臣討要說法，臣可不會再包庇公主了。”

顧蓁立刻點頭，“那當然，我也不是那麼不講義氣之人。”

他抬眼看向她的側臉，“公主的臉怎麼了？”

顧蓁摸了摸臉，隨意道：“哦，還不是托我那位好姑姑的福，故意拿垂絲海棠的樹枝打我的臉，你說她是不是太惡毒了？樹枝打過來的時候可疼了呢。”

沈疏同回答得頗有些冷淡，“公主玉葉金枝，還是快去處理一下，莫要留了疤。”

顧蓁輕嘶了聲，“你怎麼這麼關心我留不留疤，怎麼，怕我毀麵了嗎？”

她轉頭幽幽歎了口氣，“哎，我就知道。”

沈疏同蹙眉，“公主又知道什麼了？”

“你們男人都一樣，還不都是最看重女子容貌，我臉上若真是落了疤，等嫁進你們沈家，你還能給我好臉色看嗎？”

沈疏同眯眼，又開始沒什麼感情道：“公主粉妝玉琢，風姿綽約……”

“我好看我自己當然清楚，用不著你說。”她微微翻了個白眼，拍拍手，“好了，我先回去了，沈少卿，記得千萬彆告訴我皇兄，他日理萬機，也不想處理這些瑣事，你作為臣子，替他分憂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婉卿感歎道：“沈少卿對公主真的挺好的，這種事，他敢瞞著殿下，還是為了公主。”

顧蓁搖頭，隨口道：“你猜他為什麼願意幫我？還不是為了係統任務。”

婉卿蹙眉，“公主方才說什麼？奴婢怎麼聽不懂。”

顧蓁想了想，道：“反正你隻要知道他對我的好都不是出於他的本心就好了。他呢，現在心裡指不定有多恨我呢，畢竟逼不得已要幫我，也確實挺難為他的。”

婉卿疑惑，慢慢道：“奴婢還以為，沈少卿是真的想對公主好呢。”

顧蓁笑道：“你還真覺得他能喜歡上我啊？那你可真真是想多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我的，當然了，我也是。”

待回了璟寧宮，顧蓁去找皇後，見她蛾眉微蹙坐在金絲楠木小幾前，關切道：“母後，怎麼了？”

皇後微微笑，搖頭道：“倒也沒什麼，這段時間你便多陪陪你六姐姐吧。”

顧蓁了然，“可是忻妃娘娘身上不好了？”

“是，聽說今晨忻妃又嘔了血，本宮便急急地和陛下一同去看她。”

忻妃是顧泠的生母，近一個月來身上沉屙愈重，竟已到無可醫治的地步了，顧泠雖憂心，但也無計可施。顧蓁時常去陪著顧泠和忻妃，但若疾病未愈，顧泠也無法真正開懷。

她歎氣，“那忻妃娘娘的病，還能治嗎？”

皇後搖頭，慢慢道：“本宮瞧著忻妃今日神色，恐怕是回天乏術。所以我讓你多陪陪你六姐姐，真要到了那一日，隻怕她會痛不欲生。”

“是。”

“還有一事，我正好來問問你。忻妃今日拉著本宮和陛下，說是生前還有一事要求我們，她說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六姐姐的婚事，又說你六姐姐同張家小公子張璟兩情相悅，想讓陛下全了這樁美事。”

顧蓁急道：“那陛下同意了嗎？”

“所以本宮來問問你，你同你六姐姐關係最好，也是見過張璟的，你覺得他可還不錯？”

她立刻點頭，“我覺得很好，正好六姐姐也喜歡他，他對六姐姐也是無微不至的。”

開玩笑，那可是原書男主角，能不好嘛。

她湊到皇後身邊，試探道：“那……這事能成的吧？”

皇後睇她一眼，笑道：“本朝也沒有公主和親的慣例，既然忻妃開了口，兩個孩子又兩情相悅，有什麼不能成的？”

顧蓁脫口而出，嘀咕道：“那爹爹為什麼要讓我嫁給沈少卿？我們倆又不是兩情相悅，母後更沒有開口。”

皇後拍拍她，一雙美目裡儘是慈愛，“本宮便知道你一直對著這婚事不服氣。你是陛下唯一的嫡女，陛下又一向最疼愛你，還能害你不成嗎？沈少卿本宮又不是沒見過，陛下，你皇兄，哪個不說他好？既然他是個好孩子，那總比你姑姑的駙馬李都尉好，至少不會在府中胡鬨。更何況，沈家諸位一向是你爹爹的股肱之臣，最是忠心耿耿，你嫁過去，咱們也都放心，也不會無端苦了你。”

“可是沈少卿不喜歡我，當然了，我也不喜歡他。”

“你還未嫁過去呢，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事兒。等你嫁過去了，他若再敢對你不好，你皇兄第一個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