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拓絡隻在王宮待了一夜,第二日天還未亮,便迅速起身。
他雙膝跪地,低下頭,在蘇克娜的手臂上留下一個吻,站起身,穿好衣服,不舍的離去。
“殿下……等著我回來。”
他走之後,蘇克娜才懶洋洋的起身,靠在窗前,低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她的聲音像風一樣輕,“彆讓我失望啊。”
卓拓絡上了馬,回首遠遠的看著高高的宮牆,許久之後,轉頭,帶著人往迦援城趕。
迦援城
城門打開,運送軍糧的馬匹往裡進。
“例行檢查。”
守城的將士打開覆在糧草上的布,細致的檢查,見裡頭都是糧草,沒有異常,才放行。
進城之後,卓拓絡從糧草中鑽出來,在黑夜和隨行的遮掩下,走在隊伍的最後頭,跟著他們進了城。
既然許琮不肯配合,那他就自己來取。
……
許靜雯在屋內和屋外都點了熏香,這香五毒,隻是她加了點料,聞了,便會昏睡三四個時辰,足夠她跑回軍營了,她若是倔著不走,軍營又沒有婢女,爹爹肯定舍不得讓那些將士將她綁回來。
她從牆上跳下來,迅速往外跑,她不知道為什麼爹爹非要她嫁人,她隻知道她不想嫁。
許靜雯從馬廄裡牽了匹馬,騎著馬往外跑,她好歹是武將之女,不至於連匹馬也不會騎。
隻是她……不認路……
她甚至連城門在哪都不知道。
許靜雯隻好下馬,拿著燈照路,分辨路程。
她舉著燈往前探,遠遠的卻看見一行人護送著什麼東西,她心下暗喜,立刻跑上前求助,張徽看見來人,迅速抽刀,“你是何人。”
她擦了擦臉,整理衣角,“大人,我是許琮許將軍之女,現任寒衣軍軍醫,今日回了趟家,誰知,夜裡有將士突發奇症,父親又有要事,我便打算自行前去,卻迷了路,可否請大人送我一程?”
張徽湊近,看清了她的臉,不錯,是許將軍的女兒。
雖然晚了一點,但是是去軍營,若是將軍找不到人,自然會去軍營問。
他揮了揮手,“來個人,送許姑娘回軍營。”
後頭立刻站出一個年輕人,佝僂著腰,“大人,我送許姑娘吧,留沙營我比較熟悉。”
“行,就你了。”
許靜雯高興的同他道謝。
那人垂著頭,拉著繩,為她牽馬。
“你叫什麼名字?”
“小卓。”
許靜雯有些好奇,輕伏下來一點,問他,“你們今晚護送的是什麼?”
“軍糧。”
見他惜字如金,不是很想理她的樣子,許靜雯隻好保持安靜,不再開口。
出了城,她才鬆了口氣,她坐在馬上,看著牽馬的將士,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我隻騎看一匹馬,這個時間又太晚了,沒給你再找一匹,抱歉啊,今晚真是麻煩你了。”
那人輕笑,突然站直,不再是佝僂的樣子,許靜雯看著他高大上背影,莫名心跳加快,有些恐懼。
“不麻煩,怎麼會麻煩呢?”
他回頭,那張臉在月光下格外格外清晰。
如果許琮在場,他就會發現,這個將士,就是已經回了狄柔王庭的卓拓絡。
卓拓絡本想著遛進城,找到許琮,拿他手中的城防圖,但是,卻讓他碰巧遇上了許琮的女兒,他唯一的命脈和弱點就是他女兒,拿他女兒換城防圖,自然更合適。
他抬起頭來,許靜雯看見了一雙碧綠的眼,她還來不及求救,便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綁在一間破屋裡頭,隻是綁得實在敷衍,她稍稍一動便能掙開。
她迅速解開綁在手上的繩,推開門,跑出去。
“去哪啊?”
卓拓絡倚在院門上,看著她,滿臉惡意的笑容。
“你要做什麼?”
“用你,換點東西而已,你最好乖一點,不然……”他伸手掂了掂手中的刀,盯著她看。
許靜雯往後退了兩步,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也彆想跑,早晚會被抓到,跑隻是浪費體力而已。
“你要什麼東西,放我回去,我給你。”
卓拓絡失笑,這姑娘彆是把他當傻子騙,放她回去?他看起來很蠢嗎?
“你身上的荷包,給我。”
許靜雯不敢拒絕他,隻好遠遠的將荷包扔給他。
卓拓絡蹲下身,將荷包撿起來,隨手遞給站在外頭的小孩,“去,將這個東西拿回城,給許琮,告訴他,他女兒在我手中,讓他拿我要的東西來換。”
小斛顫抖得接過荷包,欲言又止。
“嗯?”
見卓拓絡愈發不耐煩,他迅速往外跑。
卓拓絡靠在門上,摩挲著刀。
許靜雯冷靜下來,他既然是要爹爹手中的東西,必然不會傷害她,她的荷包裡頭都是藥材,隻要牽條狗,聞一路,早晚能找到這來,到時候再隨機應變。
小斛往迦援城跑,城門的將領認識他,是之前被那狄柔人天天打,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的小孩,於和死後,許將軍見他可憐,便放了他。
“又是你?”
“我……我找,找將軍。”
徐昌低頭,卻看見了他手中的荷包,上頭還繡著字,他麵色一凜,伸手奪過來,“這個荷包怎麼會在你手裡?”
小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徐昌提著他的衣領,拽著他往將軍府趕。
……
“小姐呢!啞巴了?!”
院裡的婢女瞬間跪了下來,哭道:“小姐小姐……讓我們點香……奴婢們聞了那香……就莫名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小姐已經不見了。”
許琮從來沒有生過這麼大的氣。
今日早晨,本想著給女兒帶點糕點吃,喊了半天也沒人應,推開門一看,早就人去樓空了。
“還愣著乾什麼!去找啊!”
他第一回知道女兒會這麼倔。
許琮出了門,打算牽馬自己去找的時候,卻在門口撞上了徐昌。
徐昌拱手,行了禮 。
“將軍。”
“有事?”
許琮急著出門,語氣也有些著急生硬。
徐昌將小斛拽到他跟前,又伸手將荷包遞給許琮。
許琮接過那荷包,猛的抬頭,手都在顫抖,“這是小女的荷包,怎麼會在這?”
徐昌推了小斛一把,“說!”
許琮蹲下身,問他,“這個東西怎麼會在你這?”
小斛抽噎著,好一會,放聲大哭,“是一個很凶的哥哥,讓我把這個東西……這個東西……給你,他說……他說……說要你給他他想要的東西……他才能將姐姐還給你……”
許琮知道,是卓拓絡。
他壓抑下難忍的怒氣,站起身,“徐州玉,昨日城門你可有放入可疑人士?”
徐昌心道不好,但是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放了什麼人進來。
他搖頭,“將軍,迦援城和彆處不同,無論什麼人,我們都會細細檢查的。”
“昨日有商隊嗎?”
徐昌搖頭,“沒有,隻有昨夜運進來的軍糧,領頭的是張大人,每輛馬匹上都掀開來看了,都是軍糧。”
許琮握著荷包,“你確定,糧草裡頭沒人?”
徐昌怔住,畢竟是軍糧,難不成還得一粒粒看?
許琮看他的表情,便清楚了,他歎了口氣,垂眸,許久,抬起頭,像是做了個重的的決定,“看好城門,莫要驚動旁人,我自去救雯雯。”
徐昌撓了撓頭,“可是,方才來的路上遇見了季統領,她看見了這個荷包,問我哪來的,我說我正往將軍府去,還沒說完,她就騎上馬走了。”
許琮心道不好。
他沒再理他們,迅速往裡頭跑,從書房中將那卷城防圖放在懷裡。
留下徐昌站在原地撓頭。
許琮在馬廄裡隨便牽了匹馬,便疾馳而去。
許靜雯說當日便會回來,季雙沒等到她回來,以為是被什麼絆住了,便打算去看看,順便看看迦援城的城防,卻沒想到在徐昌那看見了雯雯的荷包,他又拽著那日那個小孩往將軍府跑。
她瞬間猜到許靜雯可能是被綁架了。
季雙進了軍營,掀開主帳的帳簾,“陛下!軍中那條大黑借我!”
衛長宴見她風風火火的跑進來,隻為借一條狗,失笑:“這是怎麼了?”
“來不及說了,我回來再告訴你。”
“去吧,需要就去牽。”
“好。”
季雙將先前許靜雯給她的荷包,放在大黑鼻子下,讓它嗅嗅。
她騎在馬上,將狗繩換成長的,一路跟著它跑,直到在迦援城外二裡地看見了同樣著急的許琮。
許琮看見烏月跟前那條狗,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卓拓絡在哪,便已經衝出城門,若不是此刻看見季雙,他都忘了可以牽條狗找到位置。
“許將軍。”
“季統領。”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跟著狗往前走。
“多謝季統領為小女奔波,隻是軍中事務繁忙,我自己去便好,不必麻煩季統領了。”
“雯雯是我朋友,沒見到她我不放心,我同陛下說過了,軍中之事,他自然可處理。”
她都這麼說了,許琮自然沒法拒絕,隻能在心裡暗自著急。
季雙沒有聽出他的意思,隻跟著大黑往前走,她這個人,旁人對她三分好,她要還回去九分的,更何況,許靜雯對她很好,什麼事都想著她,念著她,她怎麼可能不去?
季雙隻帶了六個人,讓他們藏起來,不到關鍵時刻不出現,她怕激怒劫匪,甚至連許琮她也沒說,怕他關心則亂。
大黑引著他們到了山丘上的一座破屋外,這個破屋極其顯眼,想來卓拓絡根本不怕被人找到,甚至可能是想被人找到。
但他為什麼要綁架雯雯?他要什麼?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