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丁嫻家後門用小石子砸了人家姑娘窗戶的肖恒越發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既沒跟她約好,現在時間也晚,實在唐突。
可是吧,來都來了,不試試他又不甘心。
肖恒靜靜的等了會,就在他以為丁嫻真的已經睡著時,心裡那股失落剛要冒頭就聽見裡邊房間開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哎喲!”
一聲低低的驚呼,丁嫻怕肖恒久等,鞋子沒穿好就跑了出來,跑了一半鞋子飛了。
“肖恒你等我!不許走!”
聽見丁嫻急切的聲音,肖恒不由揚起嘴角:“你慢慢來,彆急,我等你。”
一路小跑到後門,丁嫻摸摸頭發扯扯衣服,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下來才輕手輕腳的把門打開。
今夜月色很亮,就著後門掛著的燈籠透出來的亮光,丁嫻近乎貪婪的盯著肖恒看。
許是訓練新兵辛苦的關係,肖恒曬黑了些,也瘦了些,五官更顯立體俊朗。
“雖然晚了點,”肖恒笑,“可還是想親口跟你說一聲,恭喜搬入新宅。”
“多謝,肖大哥有心了。”丁嫻心頭暖暖的。
“我有個小禮物送你。”
丁嫻好奇,隻見肖恒從衣兜裡拿出一把秀氣的帶有刀鞘的小刀遞給她。
“這是我親手做的,還希望你彆嫌棄。”肖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覺得比之前那把匕首更適合你隨身攜帶。”
丁嫻接過,拿在手上愛不釋手。
認識肖恒至今,他送過她兩個禮物,彆的男孩子送女孩子禮物不是首飾就是掛件,隻有他,送的全是防身凶器。
可是,她好喜歡!
相比今日收到的紅包和古董,手中精致的小刀才是她最喜歡的禮物。
“謝謝肖大哥,我很喜歡,真的,我可太喜歡了!”丁嫻小臉紅撲撲的說。
之前的匕首有些大,她就放在枕頭邊,這把小刀確實更適合隨身攜帶用來防身,而最重要的,這是肖恒親手製作的,世間僅此一把,對她而言是無價的。
“你喜歡就好。”肖恒鬆了口氣,看見她一臉歡喜的模樣自己也十分高興。
丁嫻沒好意思盯著肖恒看,便微微垂首擺弄手裡的小刀,想請他進房間喝杯茶,考慮到夜深,孤男寡女的不方便隻能作罷,可兩人這麼久不見就這樣讓他離開又實在不甘心。
就在她絞儘腦汁怎麼開口可以讓兩人再獨處久一些的時候,肖恒先開口了。
“想出去逛逛嗎?”
“想的!想的!我要去!”
同樣的街道,相比幾個時辰前看啥啥不順眼,此刻的丁嫻是看啥都覺得美好。
就連肖恒給買的冰糖葫蘆她也隻嘗出了甜味沒有一絲酸意。
儘管夜深,可到底是七夕,街上還是熱鬨的。
迎麵走來幾個有些醉意的公子哥,眼看就要撞上丁嫻,肖恒一手抓著她的胳膊把人拉到身後避開。
看見是個姑娘,本想借著酒意去調戲的幾人抬頭對上肖恒冰冷的帶著警告意味的雙眸是瞬間酒醒並相互推搡著趕緊走。
丁嫻捂嘴偷笑,很是喜歡肖恒對她的照顧和體貼。
平時也不是沒和肖恒一起走在街上過,可今天不一樣,今天七夕呢,原本以為今天連見他一麵都不可能,哪想到現在非但見到了人,還收到他親手製作的小刀作為禮物。
在七夕這天收到男子的禮物,她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遭,更彆提還是自己惦記的男人送的,簡直開心得想原地爆炸。
思及此,丁嫻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月老和蓮花燈道歉,可太靈驗了呀,以後誰敢背後蛐蛐不靈驗她就跟誰急。
兩人一路走到護城河邊,看見有人賣孔明燈,肖恒問:“想放孔明燈嗎?”
丁嫻甜甜一笑:“想的呀。”
這雙標若是給梁逸恩看見準會指著她的鼻子笑罵一句“小沒良心的重色輕舅”。
肖恒付了銀子,在老板的指導下,兩人把孔明燈攤開,把燃料點燃,很快就把孔明燈升上天。
夜深了,就這兩人來放燈,老板便站在一旁看,眼見這孔明燈都要升上半空這兩人還傻乎乎的站著仰頭看,趕緊笑著催促:“快許願呀你們。”
一會兒後肖恒問:“許了啥願望?”
“你呢?”
“國泰平安。”
……這麼宏偉的願望嗎?
丁嫻小臉一皺,為自己許的願望汗顏。
她煩惱的說:“怎麼辦呀,相比起你的願望我的可真夠膚淺的。”
聽她這麼說,肖恒很好奇。
“我的願望是……希望自己以後家纏萬貫。”
肖恒握拳擋著嘴角的笑意,倒是那老板忍不住笑出聲音來,他對丁嫻豎起大拇指:“姑娘,夠實誠的啊。”
眼看夜更深了,兩人並肩往回走。
“跟我說說軍營裡的趣事吧。”
“軍營裡就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又欠操練的臭小子。”肖恒笑,新來的兵一個個拽得跟什麼一樣。
丁嫻能想象那畫麵,全是滿腔熱血又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誰服氣誰呀。
“那你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丁嫻舉起拳頭朝空氣揮了幾下,覺得如果自己是教官,非把這些兔崽子往死裡整,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老大。
“那必須的,我當時就往他們麵前一站,讓不服我的直接上來單挑,單挑不過的就讓他們一起上,最後把他們一個個打得服服帖帖的。”
瞧,現在一個個的不就都聽話得很了?
“簡單粗暴啊,”丁嫻對他豎起大拇指,“我就欣賞你這樣的,用拳頭說話。”
“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若是訓練中不嚴厲,萬一真上了戰場,敵人隻怕更殘暴。”
戰場上不講仁慈,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對方的刀下魂,新兵們多的是十七八歲的孩子,想到那一張張年輕、稚嫩、鮮活的臉,肖恒也於心不忍,隻能更加嚴厲的訓練他們,隻為他們到時在戰場上能有一絲活命的生機。
聽見戰場,丁嫻的心咯噔一跳,緊張的問:“若真要打仗,你也會上戰場嗎?”
肖恒不想騙她,便實話實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也會上戰場的。”
看她一臉為他擔憂的模樣,肖恒心中一暖,笑著安慰她:“放心,有小羅將軍在,指不定根本就用不著我。”
“小羅將軍很厲害吧?”
“厲害。”
儘管丁嫻對羅瀟很感興趣,卻也敏感的發覺肖恒似乎並不想過多談論羅瀟。
眼看就要到家,丁嫻放慢腳步。
“今晚我讓文川給大勇和福生寫了信,若是他們願意來京城發展可以住在我這兒,房間我都給他們準備好了。”丁嫻說,“我也不是看不起村裡,隻是覺得他們還年輕,沒必要窩在村裡一輩子。”
“你做的很對,”兩人走到後門停下,肖恒讚同的說,“若想有出息,他們離開村子也是遲早的事。”
“就是這個理。”
“夜深了,回去睡覺吧。”
“肖大哥,”丁嫻有些不舍,“下次啥時候回來呀?”
肖恒想了想:“可能就這幾天還會回來一次。”
丁嫻一聽就高興了:“那你下次回來記得找我聚聚呀。”
“一定。”
忍了忍,肖恒還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丁嫻的腦袋:“早點睡,彆熬夜。”
丁嫻心滿意足的與肖恒告彆,摸著被肖恒揉過的腦袋心裡美滋滋的哼著小曲兒回房。
肖恒在後門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他吹了個口哨,一匹黑色的駿馬從一旁的巷子裡朝他奔來,待馬兒來到身邊,他抓著繩子,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朝城外奔去。
還得連夜趕回軍營呢。
第二天一早,丁嫻來到跟李逸和汪玲瓏約好的茶樓廂房。
相比丁嫻的容光煥發,汪玲瓏是無精打采的把下巴擱在桌子上。
“玲瓏這是怎麼了?”丁嫻好奇的問。
李逸俊眉一挑,幸災樂禍的說:“她?被自己的沒出息給氣的唄。”
汪玲瓏難得的沒有反駁李逸,她大聲的唉聲歎氣:“小嫻你是不知道我娘的可怕,我這人誰都不怕就怕我娘,這不,昨晚被她抓去相親了。”她對著丁嫻大倒苦水,“昨晚那個什麼秦公子,我的娘誒,瘦瘦弱弱頭低低的坐在我身邊跟隻呆頭鵝一樣,我主動跟他說話他還顫抖了一下,怎麼著,我是會吃了他不成?明明是他自己膽子小,連跟我說話都不敢,我娘還怪我是我嚇到了人家,我……”說完又是重重一歎,心裡苦哇,“早知道還不如壯著膽子偷跑出去找你放孔明燈呢。”
李逸聽著是恨鐵不成鋼,但凡汪玲瓏敢偷跑出去找丁嫻他就敢厚著臉皮跟著她們一起去放孔明燈。
“活該,平時看著膽子大上天,一遇上你娘就慫成啥樣子。”坐在一旁的李逸落井下石。
“呸!”汪玲瓏本就心情不好,聽他這麼說就更來氣,“有本事你敢在我娘麵前不慫!”
“……不敢。”
丁嫻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對表兄妹可真逗。
“算了,不提我娘這掃興的人了,”汪玲瓏也就隻敢在背後說她娘的壞話,在她娘麵前也是小鵪鶉一隻,“小嫻昨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呀。”想到肖恒送的禮物,想到兩人一起去放孔明燈,想到被肖恒揉過的腦袋,丁嫻笑得甜滋滋的。
“去哪玩了呀?”在李逸看來,就算丁嫻出去玩,那也是跟她弟弟一起去的。
“放孔明燈呀。”
“你喜歡放孔明燈?”
“不喜歡。”
“那……”
“得看跟誰一起放。”
這話說得,李逸細細一品,沒來由的就有股不好的預感,他試探的問:“所以昨晚你是跟誰放的孔明燈?”
“肖恒呀。”
聽見這個名字,李逸拿著扇子的手一僵,肖恒?這家夥不是去軍營了嗎!
“咦,”汪玲瓏把李逸所想直接問出來,“你不是說他一直呆在軍營嗎?”
“是呀,所以昨晚看見他的時候可把我驚喜壞了。”
“你、你、你……”李逸指著丁嫻半天才把話說完,“又是你說昨晚要在家裡喝入屋酒不方便出來遊玩的!”
“是呀,”丁嫻回得理直氣壯,“這不肖恒找來了嗎,若是你來找我,我也會跟你出去玩的。”
李逸一臉鐵青的盯著丁嫻深呼吸,還能這樣的?行呀,這肖恒會玩呀,直接從軍營趕回來陪丁嫻過七夕?還一起去放孔明燈?這小子怎麼就這麼會!再看看他,浪費了整晚的時間一邊索然無味的喝花酒一邊對月思佳人?他啥時候變得這般純良了,他就應該厚著臉皮守在丁嫻家門口的!失策啊!
再看談起肖恒時丁嫻那眉飛色舞的模樣,李逸隻覺得心裡撥涼撥涼的,這丫頭怕不是真喜歡上肖恒了吧!
這邊李逸還沉浸在自己的悲涼裡,那邊丁嫻和汪玲瓏已經約好下午一起去雇人館。
“我也要去!”李逸強勢表態。
“你去乾啥?”汪玲瓏皺眉問。
“我也去買幾個丫鬟家丁不行嗎?”
汪玲瓏冷笑:“這種小事還需勞煩三爺您親自出馬?”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三爺我樂意,三爺我就愛管這種小事,你管得著嗎?”李逸得意的下巴一揚。
丁嫻還未來得及說話,有人敲響廂房的門。
進來的是李管家:“三爺,老爺讓我來告訴你下午讓你與他去一趟珍寶館,說是要給老夫人的生辰挑選賀禮。”
聞言汪玲瓏和丁嫻是笑出聲音來。
“三爺,辦正事要緊。”丁嫻好言相勸。
李逸閉上雙眼,太憋屈了,這一個個的,全是他與丁嫻發展友誼道路上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