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1 / 1)

江禦瀚總算是同君和將這門姻親定下來了,一想到他們兩人往後便能以親家身份相稱,心裡更是高興。

正當君和夫婦離開之際,他卻道:“君和可是難得來一趟江府,上門提了親就走,倒顯得我這江府竟如此不待見客人。正好今時是新春,君和便同我逛逛這江府,如何?”

“江兄邀請,君和自然願意前往。”林君和微微頷首,回應道。

此時乃新春佳節,京城比往日更是熱鬨了幾分。日光溫和的照耀著大街小巷,同那紅彤彤的燈籠,五彩的年畫,為這帶著些許冷意的天增添了些暖意。

他們之前沉浸在喜慶的氛圍,隻是不經意間瞄到了江府正廳的窗上,貼著紅色的窗花,雖然這窗花可是尋常之物,再窮的百姓也會在新春之日買上一些,貼在窗上和門上,好迎接新年的到來。

江禦瀚便領著林府一家從正廳離開。邊瞧見這裡的大樹上掛滿了小巧的紅燈籠,還有各種顏色的風鈴。微風吹拂,燈籠輕輕晃動,這些五顏六色的風鈴互相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好似在歡快地同來著祝福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景雖美,人多亦熱鬨。可林婉言卻覺得,萬般熱鬨同她無關,往後她再來江府,不再是林小姐,而是……

大少夫人。

不是她心中的,他。

江時晏在最後,同璃姨娘一起,跟著眾人,踩著青石小徑,來到了花園。

他麵上沉靜如水,心裡卻毫不掩蓋內心的驚異。

這是他頭一次來到這江府的花園,剛到入口,就瞧見了一對紅燈籠高高掛起,這燈籠之上印著倒著的“福”字,隨著微風吹拂,緩緩搖曳著,仿若是歡迎客人的到來。

他們沿著青石小徑深入,隻見花園內層層疊疊的假山被人披上了紅綢。假山下的池塘,也因冬日回暖而融化了些許。

他還瞧見,這新融化的池塘上,還漂浮著幾盞紅色的燈。

他不確定是什麼,不過看這形態像是蓮花,應該是蓮花燈吧。

若是蓮花燈啊,他的確是好久沒見著了。

以前還在京城時,他在寒微軒過年,可沒有這些個紅綢帶。從未有人會來到破敗的寒微軒,同他道一聲新年快樂。

錦枝這姑娘很喜歡熱鬨,他還記得錦枝在寒微軒過第一個新春時,嫌棄寒微軒冷清,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江府。

雖然那時他還不知道這姑娘想做什麼,不過在傍晚的時候,他瞧見這姑娘的衣服比平日裡更寬大了些。便察覺到她應該藏著些東西。

那時他還沒忘記,錦枝拿著那盞蓮花燈,在他麵前歡聲笑語的樣子……

他承認,他那個時候確實很開心。尤其是那人特意會在新春這一日,隨意找個借口,一腳踢開寒微軒那老舊的房門,然後說些著實讓他覺著頭疼的話之後。

從那之後,每逢新春時,他必定能見到一盞蓮花燈。在他離京前往邊關之前。

“為了迎接新年,我讓府內的下人對這花園精心布置了一番,君和覺得如何?”江禦瀚笑著問在他身旁的林君和。

林君和隨意環顧了四周,瞧見這江府的花園上都掛著不同長短的紅綢。不住點了點頭,笑道:“新春裝飾添喜慶,這花園布置得,甚是喜慶。江兄有心了。”

言畢,他的目光頓時被池塘中的蓮花燈所吸引,便隨意朝池塘指了指,道:“江兄,這是……?”

江禦瀚立即扭頭,看向池塘,猜到君和喜歡這盞蓮花燈,一瞧見這燈隨風漂泊至眾人麵前,又從池塘中將燈拿出,說道:“這是蓮花燈,可是我特意讓這京城有名的工匠做的,足足等了三月之久。今時新春佳節,便拿著這燈衝衝喜也好。”

江時晏隻是同璃姨娘佇立在一旁,花園熱鬨,可並不妨礙他此刻眼神空洞迷茫,仿若失了焦點般,呆呆地凝視遠方。

這盞燈,同他年少時見過的燈,相差甚大。年少時的燈,用普通的紙張製成,工藝簡單了些,整體造型也沒有想象中的自然。不過……

這樣的燈,連尋常百姓都能買得起。他一個江府的公子,居然窮到連盞燈都買不起了。

要不是以前錦枝在寒微軒實在是感到無聊,他還真沒機會見到這樣的燈。

可如今的燈,自然是今非昔比。

他知道江府乃將軍府,就連林府林大人都能主動來提親。江府不論是權勢還是財力,在北辰國可是數一數二。

而此時,更是將江府的財力具象化了。

隻見這燈,好似一朵真的蓮花般。用上好的絲綢製成,手感順滑,色澤鮮豔,遠觀便能瞧見其高貴華麗。細巧更能凸顯其做工精湛,不論是花瓣的褶皺,還是花蕊的塑造,生動地展現了工匠技藝之高超。

連一盞蓮花燈的身份,都比我尊貴。

製作這盞燈的人,若非懷揣著珍愛之心,又豈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燈盞呢?

尋常之物都有人珍愛,而自己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如今舊疾纏身,於名門之中,無人問津。

他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

他們又到了掛滿燈謎的長廊。

江時晏看著這些,甚是陌生。他從未見過這些,平日裡在江府,不是被大公子打壓,便是被這裡的下人欺淩。哪能見到這些。

連燈謎都有多張多樣的。

他的右手緊捏著衣袖,努力掩蓋麵上慌亂的情緒。而他身旁的璃姨娘隻是勉強識得幾個字,她能做的,也隻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罷了。

趙夫人心中雖然不滿夫君將那賤人一家帶入花園,她始終保持著笑語盈盈的模樣,又見她將林婉言引到燈謎前,道:“這是我府內每年新春必定會有的節目,要是能才對這上麵的燈謎,可是能將燈謎上的禮物帶回的哦。”

眾人可是盼著這新春佳節,尤其是這江璟川,雖然武不能上戰場浴血奮戰,可其文卻可妙筆生花。

文人心中必然有些許傲氣,林婉言亦不例外,就算她對江璟川並未好感,可文采飛揚的翩翩公子,亦能得到她內心幾聲暗歎。

往年能同她爭這些禮物的,也就隻有江璟川一人罷了。

今時卻多了一位。

江時晏從未聽聞,這江府竟然還有這樣的活動。

是了,他本就比江時願聰慧,又比江時願勤學刻苦。江時願可是恨他恨得徹骨,巴不得哪天他永遠不會說話。

要知道,隻有死人才能徹底閉嘴。

江時晏想到自己來到北辰國,不過為舊疾纏身的將軍。連江時願這種不學無術的玩意兒都能隨意打壓他,隻因他是家中的嫡子。

又想到他同大夫人一起,克扣他們母子倆的吃穿用度。突然覺得要想故意不讓他出現在江府重要的活動,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這麼做,無非就是明裡暗裡地告訴這家中的長輩,他江時晏目無尊長,不知尊卑,好除掉他這個絆腳石罷了。

江璟川適時發話:“難得見兄長新年來花園,早就聽聞兄長在詩會裡一句成名,那些個公子哥們可是紛紛在我跟前打探,何時能再同兄行一起,吟詩作畫呢。”

江時晏明白,他這庶弟,可是要為他撐起顏麵,借機立勢。

機會給到他了,他自然不會錯過了。

“哦?”江禦瀚仿若是聽到了件稀罕事兒般,瞧著他那庶次子,見江璟川一臉篤定,他更是對江時晏感到陌生。

“原來,你不僅劍術了的,連文墨,亦是如此嗎?”江禦瀚內心暗自疑惑道。礙於家主身份,他也隻說:“既然川兒說晏兒文墨了的,今日便讓他玩個痛快也好。”

嗯?

這是什麼話?就連江時晏自己都愣神了片刻。

平日裡他對父親了解甚少,軍營內見到他,也不過是以嚴肅麵容示人,年少同父親從軍,父親對自己更多的還是嚴格要求。

今時卻反常了些。

他難得沉靜如水的麵容,此刻也漸漸浮現出淡淡地波瀾。他便行了一禮,道:“多謝父親。”

林君和一向是溫和的性子,見此時略微緊張的氛圍,配著這般美景,屬實不合適了些。他便笑著解圍:“江兄啊,新年就彆那麼嚴肅了吧?你看你那孩子,都因為你太嚴肅,怕了你了!”

他隨後對江時晏道:“侄兒就彆那麼緊張了,難得聽聞你也參加了今年的詩會,不如同婉言一起玩玩好了?”

江時晏道:“多謝林伯父。”

江禦瀚見氣氛都到位了,便任由著林君和了。

隻不過,他還真想看看,晏兒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喜。

平日林姑娘過年來江府,可是最喜歡來江府猜燈謎的。

要知道,江府的燈謎,可是她遇到過最簡單的燈謎。一是江府乃將軍府,族中子弟多習武,除了江璟川之外,甚少有人習文;二乃江府主家這位嫡子,可是個不學無術的玩意兒,要是謎麵難了,怕是讓這位嫡子空手而歸,場麵屬實難看了些。

可今時她卻一反常態,她卻說:“既然我將會成為這江府的大少夫人,江伯父,我不猜燈謎了,不如您帶我轉一轉這江府吧。”說著,還不忘勾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