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悄然越過這個話題。

童啟邀著清虛子進入會客廳內,用保溫杯給對方倒了一杯枸杞茶來,這才有空問起對方的來意。

清虛子好奇的看著桌上熱騰騰的水杯,整理了一下衣袖,恭敬答道。

“在下帶著小徒遊曆山川,偶然路過此地,聽聞了閣下拜師的故事,深感興趣,尤其是其內對於聚氣、內丹修煉的描述,更是與本門一些傳說中的功法典籍十分相似,所以好奇之下,特來拜訪,想問問是否源出同門,冒昧打擾,還請勿怪罪。”

好家夥,論道來了?

沒想到吹個神秘大佬,竟然能真的吸引過來道家的人。

童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擺手道。

“嗨,市井傳言多有誇大之詞,家師雲遊未歸,雖未曾說過到底是哪一派出身,但我肯定,與您並非同門。”

“哦?為何如此篤定?”清虛子好奇道。

“因為我所學之途,並非聚氣、內丹、煉藥之類,貫徹始終的,唯有“科學”二字罷了。”

“科學?”

清虛子雙手撐著桌麵,大有促膝長談的架勢,饒有興趣追問道。

“願聽詳解,如何叫做……科學之道?”

童啟端過旁邊的茶點放在桌麵上,不忘從懷中掏出一根棒棒糖來,遞給旁邊的小道童。

謝羽茫茫然接過,拆掉上麵一層亮晶晶五光十色的“糖紙”,試探著放入口中,頓時眼睛一亮。

甜的!?

童啟笑著搖了搖頭,這才站起身,與清虛子細細講述起什麼叫做科學來。

“科,乃類彆之意,學,乃一家之言。古時常有人代指科舉之途,但其並非純粹的官場學問,乃是講述人類對大自然以及社會現象進行係統研究,而形成的理論知識體係,例如,太陽為何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潮起潮落,又遵循的何種規律?大海茫茫,要如何辨彆方向?紙張的形成分為哪些步驟?分解聚合的研究、種植農具方法的改良、蔗糖要依靠何種方式才能製作成孩童食用的模樣;哪種藥劑更有利於治愈何種疾病;雷霆之力,又如何化為己用?”

“大到填山造海之術!人與鯤鵬同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小到移形換影,水中有多少種病菌無法察覺,土壤之間如何配比,該怎樣增產、減產……這皆屬於科學的範疇之內!”

童啟興奮講述著。

一旁的清虛子和道童早已經聽的愣住。

這……這便是科學?

能讓人在天上飛?能看清肉眼所無法看到的微小之物?

那與神仙之術,又有何不同!?

清虛子滿身激動,深感找到了畢生之道,當場便要棄道家,而改拜童啟這一門派。

嚇得童啟連忙攔住。

“等一下!我雖遵循科學之道,可如今,卻身負師命在身,並不主講這些。主要還是以經營好這家書院,教授完學生們科舉舉業為重。你即便拜了我,也無用啊!”

他倒並不是擔心清虛子的年齡。

畢竟他現在手下的學生們沒一個比他小的,再來個更大的,也無妨。

隻是清虛子並不走科舉士族之道,貿貿然進入華夏書院讀書,除了掏點學費,沒有任何點數增加,未免有些糟蹋了。

可對方卻誤以為童啟這是不願收他,連忙將懷中所有的銀兩一股腦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急切道。

“您放心,我有錢!不需要您像其他的學生們一起教授我,隻需要讓我跟在身邊,偶爾詢問解答即可!”

童啟哭笑不得,“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遲疑了一瞬,“隻是我這書院暫時這一屆不收學生了,倒是還差一個經義師父,幫助學生們講解經義,輔助考試、批改試卷之類的,你看……”

“我可以!隻要管吃管住就行,不用工錢!但凡秀才以下級彆,我還是綽綽有餘的,您儘管放心!”

清虛子拍著胸膛,一口應下。

彆的東西還有些說不定,但這些經義釋文,總和權貴論道,怎麼可能會不懂?

他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童啟頓覺感動,欣慰的握住對方的手,甩了甩。

這麼上趕著不為金錢的打工人,可實在是不多,求求再多賜幾個!

簡直令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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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川縣,拙政園。

聽聞了縣衙書簿被下獄的消息,王舉人那是氣憤不已。

這書簿乃是他好不容易搭上的路子,章縣令一貫佛係,不想管事,可饒不住身邊卻總有人想要平步青雲,爭取更多的機會。

去年幾個縣收成不好,他名下的佃戶又紛紛嚷嚷著要漲租,好不容易他和幾家秀才、權貴商量好了,要將縣衙裡用不著的農具偷偷拿出來賣,誰料剛給了錢,半路便被柏盛青意外阻止。

轉頭被吳家求上門,想聯合吞並一家商戶,回回血,禮都收了,人還未動,卻又被知府剁了爪子。

簡直可恨!

“這華夏書院,到底什麼來頭?竟然屢次三番與我們為敵!不過一個商人之子,他們也要護著?可惡,既如此,以後的伊川縣就不必再邀請童啟參與任何文會了,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哼。”

王舉人盛怒不已。

一旁的學生連忙勸阻道,“嗨,年紀小,難免不知事,等他師父回來了,可有的懲罰呢,聽聞前幾日還有道家人不滿他們打著道家的旗號,胡亂揚名,嚷嚷著要登門拜訪,估摸著,馬上就要鬥起來了。”

“哦?”王舉人忍不住心中一喜。“那就讓他們鬥!最好鬥個你死我活。柏盛青那邊也沒多長時間了,聽聞朝中不少人已經上書,擔憂柏大將軍在西北擁兵自重,聖上已下了詔書,將其調回。沒了兵權的武將,不過就是砍了爪子的貓兒,蹦躂不了幾日的。”

“還是師父明智,但凡擋了咱們的路的,哪裡有什麼好下場?”

“就是,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溫葉辭師弟的府試成績,等案首的名次一出,誰還管什麼童啟、劉啟?不過小打小鬨罷了,不足為奇。”

“正是正是。”

王舉人被徒弟們三言兩語捧得開心,笑著摟緊了懷中的姬妾,繼續觀賞起歌舞來。

好不快活。

而另一邊,渾然不知自己已經上了伊川文會的黑名單,童啟此刻,正在和廚房做著鬥爭。

自從知道短時間內八成搞不起來食堂後,他便學會了自食其力。

先是雇人在宿舍樓旁邊的空地上蓋了一個簡陋的廚房、灶台,然後特意在鐵匠那裡斥重金打了幾口鐵鍋來,按照菜譜,一一手把手的教授廚娘要如何製作炒菜。

什麼東坡肘子、紅燒排骨、酸菜羊肉、辣子雞丁……

能複刻的他幾乎都儘量複刻了。

連帶著奶茶都製作出來了幾份!

讓食堂按照專門的營養餐配比,每日輪換著做,充分給學生們補足身體,強健大腦。

托他的福,這段時間,華夏書院人人都胖了幾斤。

每日一到午食,最期待的便是食堂裡做的什麼飯菜。

下課鈴一響,常仕進率先衝出了教室。

“聽聞今天有酸菜羊肉!快衝啊!”

汪啟元和劉卜溫慢了幾步,連忙把書往抽屜裡一塞,迅速跟上。

在他們看來,說童啟是個神仙也不為過。

不論哪個領域,但凡是你能想得到的,他都懂得一些,即便不太理解的,轉日便能迅速找到資料解答,現如今,竟然連菜都會做!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所有的社會傳統邏輯,似乎放在山長身上,便統統不作數了起來,這人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教出如此全能的學生?

到底天賦有多卓絕,才能如海綿一般瘋狂的吸收進如此多的內容,仿若生而便知曉一般的自然?

這是整個華夏書院上上下下都頗為不解的事情。

新鮮的酸菜羊肉端上來,大家吃的頭也不抬。

王廚娘隻是嘗了一口,便頓時知道為什麼童啟之前總是嫌棄自己的手藝了。

這樣的味道,哪怕是她曾經待過的五品官員之家也從沒有嘗到過的。

怎麼會如此鮮,如此嫩?

整鍋的羊肉,被吃的連湯都不剩,充分證明了菜肴的大獲成功。

清虛子抹了一把嘴,偷偷問向旁邊吃的肚子滾圓的小徒弟。

“如何?留在這裡的決定不錯吧,光是衝著他這幾頓飯,便值了!”

謝羽打了個嗝,立馬心虛的捂住嘴,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翻了個白眼,道。

“師父,你也太容易被收買了一些,隻是幾頓吃食而已,未免下結論太早了點。不過……這個書院,確實有些非比尋常,多呆一段時間也好。”

這些日子,他跟著清虛子遊曆整個大奉朝,風餐露宿,每次都被迫擠在一張床上。

直到來了華夏書院,童啟特意給他單獨分了一間宿舍,孩子才算是真正睡了個好覺。

暖和、乾淨、明亮,隨手一開就能有熱水。

彆說是清虛子了,哪怕是琅琊謝氏出身的謝羽,都久違的感覺到被糖衣炮彈融化的征兆。

伊川縣這邊歲月靜好,然而大奉朝內部,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安定。

六月一過,童父遲遲未歸,朝野之中卻突然爆出一個大消息——黃河決堤。

澇災如破勢一般,摧枯拉朽,迅速影響了幾個州的百姓,破壞農田逾三十萬頃,廬舍約數萬間,難民大幅度湧入京城、北方等地,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