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攸侯府19(1 / 1)

“不是。小姐救了我,地上的蛇是小姐殺的。”趙真抬頭,向何巡請求:“三公子,你快派人去救趙瑛小姐,她一個人去追人,肯定往城外去了!”如果不是蛇毒讓他整個人無法用力,站都無法站立,他早就第一時刻自己追出去了。

何巡麵色凝重地站起來,手心緊握成了拳。“羅實!叫一支隊伍過來,跟我出城尋人!”

何巡心裡很亂,一方麵,他驚訝於蛇竟然是趙瑛殺的,有點本事。如果娶這樣一個女人做妾室,一定能對自己有所助力。另一方麵,這個點天都才蒙蒙亮,距離發現毒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趙瑛一個人竟敢黑夜追凶?膽子也太大了,是海岱城把她保護的太好,讓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嗎!

羅實還沒摸清門道,糊塗地問:“這女奴隸怎麼辦?是否押送到地牢去審問,會不會就是她引來了賊人?”

羅實瞬間被何巡揍了頭:“滾去排查周圍還有沒有蛇,彆讓毒蛇傷了小姐們!”吼完羅實,何巡又吼趙真:“你最好說的全都是實情!”

何巡轉身時,趙真出聲叫住了他。“等一下。”

何巡扭頭問她:“乾什麼?”

趙真道:“三公子,能借一下你的刀嗎?”

何巡示意羅實把刀扔給她。趙真得了刀,彎身往腿上被蛇咬的傷口上用力割了一刀,擠出來一團粘稠的黑血。他心裡默念:我要趙瑛平安回來,一定要活著回來。

走出趙瑛的房間後,何巡忽然福至心靈,攔住了一個女官。

“三公子?公子有何吩咐?”

“你,給趙真去傳個醫師來。”

*

何巡離開之後,整個院裡的女孩們都有些興奮。三公子長得俊俏,身材高大,出身在幾位公子裡又是最高的,他能親自帶人來查,貴女們都躍躍欲試想和他攀談幾句,可是何巡來的突然走得又太急,根本沒人有機會和他說上話。

鄭嫻想到自己能從神廟裡平安出來,有一半的原因要歸功於趙瑛,自己還沒來得及找她道謝,就想去問問她的現狀。

趙瑛房門口站著兩個手持長戈的士兵,鄭嫻走近時,士兵以長戈攔住了她的去路,語氣生硬道:“三公子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這個房間!”

鄭嫻被這兩個士兵凶狠的模樣嚇一跳,心裡砰砰砰地跳。趙瑛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她的房間會被看管起來?

鄭嫻還處在前一晚被關神廟的陰影中,現在不敢停留,向士兵們施禮後離開了,走到隔壁找趙禾與趙伶兩姐妹問情況。

聽到鄭嫻來打聽趙瑛的事,趙伶的表情不算好,沒好語氣地說:“誰知道她怎麼回事?裝神弄鬼。”她想到何巡竟然那麼粗暴地對待她,心裡就來氣。好歹她也是大家族的小姐,受了這樣的驚嚇,何巡卻連一句寬慰的話都不對她說,連她要靠近都不給。難道在東攸侯公子的眼裡,趙瑛才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了?

趙禾搖頭說:“我也不清楚,我聽到有人大喊院子裡有毒蛇,嚇得不敢出門。剛才三公子帶人過來,隻聽說趙瑛的女奴被毒蛇咬了,被三公子關在房間裡。”

“趙瑛呢?”鄭嫻擔憂問。

“趙瑛?不知道。”

趙禾頓了頓,補充說:“怕是已經被歹人擄走了。”

這時,女官帶著醫師過來給趙真處理傷口,一時之間,她們這個不算大的套間裡擠了很多人,鄭嫻和趙伶趙禾二人索性走到院子裡透氣。

聽到她們聊天熱鬨,有幾個愛打聽閒事的貴女也湊過來,其中有一個說:“趙瑛的女仆竟然沒有被三公子關進地牢審訊?我看三公子該把那蠢奴抓去好好審問,怎麼服侍的,竟敢睡死了毫無警覺,讓毒蛇鑽進院子害人!”

鄭嫻的腦子裡頓時繃起一根警惕的弦。

三公子不僅沒有讓人審問趙真,甚至還讓女官帶醫師來給她醫治。她想到了自己帶來的貼身女仆,昨晚被何巡的人押進地牢審問,在牢裡詢問時抽了幾十鞭子,今天沒辦法再服侍她,隻被移到一處堆砌雜物的暗室裡躺著自己休養。

又有一個小姐說:“能入選的神女必須是未孕少女,趙瑛現在被擄走,要是懷孕了,是不是就失去資格了?”

“彆說懷孕,可能都已經沒命了。”

“昨天被當成凶手,今天放出來,還沒來得及誇她命大,馬上又被人擄走。嘖嘖,我看這個海岱城來的城主貴女,怕是沒福分繼續參選了。”

趙伶調整情緒,慣常地討好道:“趙瑛落選,這下最有可能入選神女的,就隻剩鄭嫻小姐了。隻有鄭嫻小姐是城主之女,身份最高,你們說是不是?”

鄭嫻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也懶得聽這些奉承話,轉身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

趙瑛是在天大亮以後回到莊園的,因為坐在罕答的車裡,與何巡的人沒有遇上。

馬車停在何珹的院落之外,仆從攙扶趙瑛下車。罕答下車時,看到趙瑛身上晃眼的血跡,不露聲色地把身上穿的披風解下來給她披上,為她係好係帶

。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在她脖頸前結繩,視線掃過她的臉。

趙瑛現在依然警惕,坐在馬車裡回來這一路都維持著緊繃的體態。以至於現在他為她整理時,她一言不發,仍像一個蓄勢待發的小動物般盯著他。

罕答看出來她的警惕,故意不和她對視,偏淺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刻意為之的疏離。“你先回去,屍體我會處理。”

“等一下。”趙瑛忽然捉住了罕答的手指。

“乾什麼?”

“我想讓大人陪我一起去見大公子,把屍體交給他。”

罕答眯起眼看她,“你不放心我?”

趙瑛鬆開手,誠懇地道:“不,罕答大人知道我沒有可以威脅你的蛇毒還答應幫我,你的確是真心的,但我不相信其他人。”這裡是異地,是東攸侯的屬邑,每個城的勢力在這裡相互交雜,也相互抵觸。她需要用淩駕於各個部族之上的第三方,來壓製這裡的多方勢力。

罕答麵上沒有流露出情緒,淡然問道:“為什麼這樣說,你覺得東攸侯會包庇真正的凶手?”

“不知道。”趙瑛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敢猜。”

*

何珹從何巡那裡聽說了趙瑛的事,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儘管遣了四隊士兵分頭去找,但他時不時就會停下手頭的事情,把蔡宣叫來問何巡有沒有傳來消息。

趙瑛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時,何珹反倒措手不及。

她身上穿的是罕答的披風,罕答站在她身前,將她半個人藏在他的身影裡,儼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何珹心裡無來由地生出一股不安。為什麼?他們為什麼會一起出現?

罕答進莊園時,攔住了幾個仆人,讓他們用人力車把馬車裡的屍體搬到何珹的院子,此刻,這具屍體就停在何珹的書房門外,由何珹的護衛們看管。

趙瑛說:“大公子,門外的屍體就是夜裡放毒蛇的人。三個城送來的祭牲不是疫病,而是中毒。接著是莊琴中毒,離奇死亡。然後我的房間就被人放毒蛇進來。這三件事一定有關聯。”

罕答的臉上掛著他慣常的那種漠然,語調極其平靜:“事關祭祀的祭牲,也事關未來神女的安危,希望大公子不遺餘力,把來龍去脈盤查清楚。”

大神官從來不管神明和祭祀以外的閒事,這次開口,也是為了神女擢選和祭祀的牲畜,可是何珹莫名覺得罕答的話語中有股保護的意味,這讓他感到不舒服。

但罕答地位高,也比自己年長,何珹隻能恭順地應答:“父親明日就會抵達,何巡必定會遵循父親的定奪。”

這時,門口有人邊跑邊問:“趙瑛回來了?”來人是何巡。

何巡接到消息,飛快地跑回莊園,看到兄長門外的屍體時,皺起了眉頭。踏進書房時,見到房間裡除了趙瑛和何珹,還多了個意想不到的人,連忙向他行禮:“罕答大人來了?父親怎麼沒有和大人一起回來?”

罕達素來懶得與人寒暄,他冷淡地回道:“我隻帶了一個仆人輕裝簡行。東攸侯和大部隊在午飯之前會抵達。”

何珹看向趙瑛,她雖然披著罕答的披風,但她身上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想說些什麼寬慰的話,但一時竟然語塞。

在罕答麵前的失語讓他覺得無端煩悶。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峙,他不戰而敗,好生挫敗。

何巡先一步問趙瑛道:“毒蛇咬你了嗎?有沒有受傷?”

趙瑛搖頭:“我沒有受傷,蛇已經被我殺了。”

“外麵的屍體是怎麼回事?你抓的人?”何巡又焦急地探問。

何珹看向何巡道:“你先送趙瑛小姐回房休息。其他事情我們做不了主,等父親回來之後再說。”

何巡道了一聲:“是。”

放蛇的人既然都抓到了,何巡是直腸子,沒長多的心思,隻想趕緊和趙瑛說說話。罕達這樣的貴客臨門,從來都是由他大哥何珹出麵招待的,他留著也沒用,便對趙瑛說:“走吧,趙瑛小姐,我送你回去休息。”

趙瑛離開前,又看了罕達一眼,想跟他再次確認他的承諾,罕達隻與她對視了一秒,立刻就移開視線,麵上依舊是高深莫測的神情。

這麼回避,這人不會反悔吧?

“趙瑛小姐?”

趙瑛聽到何巡叫她,轉身向他點頭示意,行禮之後跟著何巡一起離開了。

“你的腳受傷了?”何巡看到趙瑛的鞋子磨破了鞋麵,露出腳趾上的血痕,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