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攸侯府06(1 / 1)

小管事邀功道:“大人請看,座位和餐具全都已經準備妥當,席麵也已經吩咐庖房製作,隨時等候大公看起來還過得去,蔡宣點頭,又交代說:“記得,海岱城來的趙瑛小姐不吃犬肉,她的位子不要上烤犬肉,改成烤麅子腿。”

“是是是,一定注意,絕對不會出岔子。”管事的仆人立刻朝其他男女仆們吆喝:“聽到沒有,趙瑛小姐的位子不要上烤犬肉,去跟庖房裡說,增加一份烤麅子腿!”

“是,是。”

蔡宣走後,幾個仆人一邊乾活一邊討論:

“我就猜那位趙瑛小姐不吃犬肉,這次來還帶著一條大黃犬。”

“這種愛犬如命的人真是可惜了,烤狗腿可真香,小地方來的小姐沒有口福啊。”

這一波人討論得熱烈,沒人注意到,有個其貌不揚的男仆,悄悄拿起一個酒杯,在杯口抹了一圈透明液體後放回放桌上,若無其事地繼續乾活。

這張桌子,就是蔡宣來關照不要上犬肉的那張。趙瑛的桌子。

趙真隱現在門外的廊柱後麵,那男仆人的舉動讓他全都看在眼裡。

將要性命不保,還以為自己能庇護他人嗎?

*

黃昏之前,女官們來到內院,通知各位小姐,今日的晚飯安排在宴會廳,大公子為大家準備了接風宴,慰勞各位小姐遠道而來。

小姐們接到消息後,趕緊梳妝打扮,有的還抓緊時間洗了個澡——哪怕這個點已經來不及燒熱水,用冷水也要洗。大家都想在晚宴上一鳴驚人,吸引幾位公子的注意,至少給自己博一個機會,萬一神女沒選中,誰都不想在晚宴上掉了麵子輸給其他人。

趙瑛因為從畜院回來得晚了,準備時間就很匆忙。剛一進門,她就被織花抓到塌上坐下。

織花急急忙忙吩咐:“阿密,快把水盆拿來,給小姐洗手!”她抓著趙瑛的手,把她的衣袖撩起來,不滿地說:“趙真跑到哪去了,小姐要赴宴,這個時候跑得找不到人。”

阿密端水過來後,織花一麵給趙瑛搓手,一麵就是一頓數落:“小姐,讓你把人看管嚴實一點,你偏不聽,現在趙真跑哪去了都不知道。”

“知道了,花姨彆急,咱來得及。”

“在外麵不比在家裡,絕對不能對奴仆寬容。小姐要是不懂怎麼教訓人,過一會兒我替小姐出頭。”

趙瑛說:“彆,我叫趙真去庖房看著他們煮水了,石菖蒲水。”她洗了手之後自己拿帕子擦乾,又自己去解外衫的係帶,“彆人要靠今晚的宴會出彩來吸引注意,我已經找到大公子的路子了,不用跟彆人搶道。”

織花推著她的肩膀,給她把衣袖脫下來,“就算不想在宴會上出彩,你也不能給夫人丟人。”

趙瑛忍不住笑了:“不丟人,丟的也是趙羯城主的人。”

她任由織花給她換下沾灰的外衫,又給她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衣服很柔軟,薄如蟬翼的絲織下擺上織有隱約的花紋,這是整座海岱城中最豪華的布料所製的衣服。“這裡的人隻道我是父親的女兒。等我治好了祭牲,選中了神女,就讓她們都知道,我是母親的女兒,有的是本事。”

趙瑛換上新衣服,重新梳頭裝扮,然後跟著來接人的女官一起去往宴會廳。

*

晚宴的大廳裡安排了四十個位子,左右各二十個,分成兩排,麵對麵擺放著。中間是寬闊的過道,女樂們站在過道上獻舞,仆人們矮身端著食物送到小姐們麵前。

現在因為黃羊城和烏泉城的人還沒到,所以兩邊都隻坐了靠近主座的十個位置,空了一半的桌子。

小姐們各自的仆人不能進餐廳服侍,都等在門外。

趙瑛跟著女官走到第一排,才知道她被安排坐在第一排最靠近主位的位置。要是按照她自己的習慣,一定會選擇第二排角落的位置,坐在彆人身後的暗地裡,悄悄觀察周邊的每一個人。

何珹帶著夫人坐在主座。他換了一身青綠色的衣衫,看著更顯得春風和煦,溫柔瀟灑。

他的左右兩邊,各自坐著其他四位公子,其中年長些兩位帶著夫人同坐,應該是二公子和三公子,看起來與何珹年紀差彆不多。另外兩個看著年紀還小,應該不滿二十,獨自坐在桌前。

等到賓客全都落座之後,何珹帶著夫人起身,先向女孩們分彆介紹了他四位兄弟,接著致辭感謝:“祖先庇佑,神明賜福,才讓我們風調雨順。今日,有幸與諸位小姐同席,共飲美酒,我深感榮幸。”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致謝,拿起酒杯謝酒。

趙瑛端起杯子聞,覺得酒味很重,猜是某種糧食釀製的精釀酒。她不喜歡這種酒味很濃的酒,所以隻掩著袖子放到嘴邊意思了一下,並沒有喝入口。

誰知,剛放下酒杯坐下,主座上的何珹忽然叫她:“趙瑛小姐。”

何珹看到了她皺眉的這一幕,心裡思忖她是不喜歡喝酒?還是有些什麼彆的原因,比如,對他今天的舉動還留有不滿?

趙瑛抬頭,見何珹端起酒杯,這是要向她敬酒。

何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叫她,隻覺得自己應該對她說些什麼。他自己的理解是,趙瑛是海岱城城主的女兒,所以把她的座位排在最前排。東攸侯不在,自己是唯一的東道主,自然要招呼好她。

對,就是這樣。

他的臉上掛著柔情的笑容:“這是我親手釀的粟米酒,你嘗嘗。”

趙瑛隻好又站起身,舉杯道:“多謝大公子,共飲此杯。”喝乾了杯中酒,趙瑛倒扣杯子向何珹示意自己已經乾了。她努力忍著不吐舌頭解辣,擠出一個笑容:“真是美酒,大公子好手藝。”

真的好辣,天知道她忍得多不容易。

何珹伸手示意她落座。坐在他身邊的夫人給他把酒杯再次斟滿,他舉起杯子,又向坐在對麵的燎城城主家的鄭嫻小姐敬酒。這時,餘光看到趙瑛在他剛轉身那一刻,連忙吐舌頭以手扇風,笑容不自覺地就掛到了嘴角。

看來是真的喝不了酒,而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