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末了,雲毅宸拔營要回汶肈的櫟北。
因雲毅宸裝病顧不上自行車的事,便把司明晏自行車的設計圖給了伊恩特那邊。他有自己的考量,汶肈草原上不好騎那東西,而滄州要等開春才能回去了。
他此回櫟北是要破個劫的,隻有破了那桎梏,才能施展胸中抱負。
司明晏不想落下自行車發展進度,放哪都是一樣用,她並不在意這個。
出發前,還去學城開了幾節自行車的拆解課。因為她是女人,來聽的人並不多,沒激起什麼波瀾。
他們行至中途時收到了沈緒平和曲衍的來信,紡織廠的選址已經定下,漲錢也已經再賣了。
司明晏坐在馬車裡,有些昏昏欲睡。
越往北天冷的越快,這會兒已經穿上裘衣了。雲毅宸沒出去騎馬,和她同乘,把她摟在懷裡。
途中路過了幾個礦場,雲毅宸停了駕,全都仔細查過後才放心啟程。
司明晏瞧著那些礦場用的蒸汽機和工廠又有些許不同,同樣是孟黃粱的弟子們在操控檢修。
礦場裡,稍微平坦的地方都鋪上了木軌,用小礦車運送貨物,能走馬的地方用馬拉,走不了的便是人工推。
司明晏一路舟車勞頓,已經沒有力氣再畫圖紙或是想其他了。
雲毅宸有些後悔:“不如送你回北都?”
司明晏靠在他懷裡:“都走了一半兒了,況且我也想看看這些礦場。再說了,不是還要配合你演戲嘛,你把我送走了,舊部的人會起疑。”
“北濛山脈邊還有幾座礦。”雲毅宸道。
“阿史那討的那塊地方?”
雲毅宸點頭。
“汶肈的國都設在哪的?”司明晏問。
雲毅宸道:“哪有草場就是哪兒,沿著汶水一路水草豐盛的地方,都有帳篷和牧場。”
因為雲毅宸要視察礦場,所以走的慢了些,他若是一個人跑馬,大約十日就能到櫟北。但這回又帶了人馬,走了一個月才到。
進櫟北時已經是十月中了,冬季休整,他放了部落兵們分批次回部落休養,隻留了少部分換崗的整修裝備。
櫟北比起汶肈的其他地方並不算特彆冷,但他要裝病,要留破綻,便以天冷恐新種戰馬畏寒的借口,讓他的騎兵們撤去了靠近滄州的關內。
滄州到櫟北的馬道是雲毅宸去年新修的,按照急行軍的速度,也要跑四天才能到。在眾人看來,他可謂是毫無防備的回家貓冬。
司明晏一直與他待在一起,住下後就演起了一個病入膏肓,一個服侍湯藥的戲。
雲毅宸演的入木三分,狀態在有病、未病之間徘徊,讓人根本分不清他是真的要死了,還是能再撐個幾年,阿史那屠元因為宏茂的事糾纏不休,雲毅宸拍著刀跟他叫板,將司明晏死死護在身後。
阿史那屠元又說西征戰敗之事,他捏刀的手臂又沁出血,紅著眼睛全是殺伐之氣:“待開春我的傷好了,自然還要再攻過去,舅父急什麼?”
“阿史那宏茂趁我重傷闖宮,難道不該殺嗎?我準他安葬已是看在舅父和母親的麵子上格外開恩。”他那藍眸笑起來溫柔似水,可狠起來,比之雲淳有過之而無不及:“舅父,我還沒死呢。”
阿史那屠元不自覺的有些發怵。
何止是他,誰人不怕雲毅宸,若是不怕,那妖妃說闖入者殺無赦時,軍營裡便會有腦袋硬的帶頭去闖。
一個齊國的軟弱女子,都能借著病狼的餘威震懾群將,可見雲毅宸這五年大汗不是白當的。
阿史那麗茵正在自己的帳中查看礦場呈上來的賬目,自雲毅宸打下滄州後,她的婢女和部族僚屬們皆稱她為太後。
雲毅宸回來後,大約三四日便會來跟她請一次安,演一演母慈子孝的戲。
每次提起司明晏,雲毅宸會找些理由拒絕讓她見司明晏,吊足了她的胃口。
雲毅宸走後,太後冷哼了一聲:“和他父親一個樣兒。”
阿史那一族因為宏茂的事與司明晏結下了梁子,明裡暗裡都想要司明晏賠命。
屠元是來硬的,在雲毅宸那邊吃了癟,論硬論混蛋,他比不過雲毅宸。
於是阿史那麗茵就來軟的,這點司明晏熟。她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教會她的。
“無非是給你塞女人。”她道:“還有給我下毒。”
司明晏正就著鈴蘭給做的酸奶伴著奶皮子吃,那味道醇香,鈴蘭知道她喜歡吃甜的,放了不少糖,竟不覺得太酸。
桌上放著幾支新製的火槍,司明晏已經反複看過幾次,她對槍支了解不多,但知道即使是燧發槍和火繩槍都還是早期的槍支,屬於冷兵器時代的錦上添花,攻城戰中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高牆加上弓箭、弓弩,也能完全克製住火槍。畢竟威力和射程擺在那裡,還需要時間裝填子彈。
但草原上無遮擋的衝鋒,騎兵和火槍的作用就很大了。
槍支與她的機械不同,要配合著化學進程的發展,比如比燧發更先進的左輪手槍,半自動步槍,都需要雷酸汞引燃。
雲毅宸倚在軟榻上看書,冬季少事,又有司明晏陪著,他最近放鬆不少,笑著說:“怎麼辦,我就是吃送女人這一套,齊國送來一個,把我迷的魂兒都沒了,我那好太後,會給我送個什麼樣的呢?我記得他有幾個侄女兒,都正值二八年華,可知我愛這個歲數的呀。”
他敲著桌板:“讓我想想她們都叫什麼名兒啊。”
司明晏挖了勺酸奶送到他嘴裡:“可有我這麼聰慧貼心?”
雲毅宸咽了酸奶,攬她入懷:“大約是找不著第二個了。”
她佯裝歎氣:“看來大汗心裡是想著第二個的。”
他笑,倒是真挺期待阿史那麗茵給他塞個人來,讓司明晏吃吃醋。
他私心裡覺得這會兒正是兩人密不可分,最熱乎的時候,司明晏該是要多在乎關心他一些的,最好是粘著貼著,非他不可。
可這人白日甚少和他膩歪,晚上也從不主動,他將纏上去才給點甜頭,動情時那模樣是撩得人欲罷不能,便卯足了勁兒的討好想抱。
可路上奔波,她沒什麼力氣,少興致,若纏的過頭,翌日便要分帳睡。雲毅宸自然不肯,到現在便是想要親熱,都得哄個半天,心肝兒點了頭,才敢抱著上床。
司明晏則是在心裡把他和雲毅宸的事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覺得都隻是對彼此的見色起意。所以才能那麼沒負擔的滾在一起日日廝混。她對雲毅宸甚至還有一絲藏著私心的利用。
而雲毅宸也恰好需要她配合演戲。自然是一拍即合。
她聽雲毅宸道:“是該要找一個知情趣的。”
司明晏聽懂了他的意思,是在說她在那事兒上沒情趣。
便推開他,站起道:“是我那晚太衝動了,要是拒絕你就好了,不至於縱得你如今這副浪蕩樣。”
他丟開書,笑抱著司明晏的腰:“好心肝兒,怎麼就突然衝動了,說與我聽聽?”
“你去找知情趣的跟你說吧。”司明晏掰開他的手,坐去桌前繼續吃酸奶。
雲毅宸覺得她有些瘦,便不在她吃東西的時候鬨她,隻側身躺著笑盈盈的看著她:“下午帶你去跑馬。”
“咱們能出門玩兒?”司明晏問:“你不是裝病嗎?”
“在屋裡要裝,出門也得裝才像啊。”雲毅宸道。
“那還說跑馬,你要裝作從馬上掉下來?”
雲毅宸拍案:“哎呀!不愧是齊國公主,這點子絕啊。”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抱著你嚎喪了。”
此前在阿史那宏茂麵前嚎的那一回她覺得自己演的太過頭。
“那還不出門?”
司明晏不想窩著了:“去?”
“好啊。”
他才說完,氈子門簾被一隻白色海東青撞開,撲騰著翅膀飛去了他身邊的矮幾上站著。
雲毅宸站起去拿肉喂給海東青。
這鳥跟司明晏不熟,司明晏隻要走過去,它便會飛走。
於是司明晏不動,坐著托腮看。
雲毅宸伸手讓海東青落在他臂上,又走上前將臂伸向司明晏,他伸手摸了摸海東青的背羽,那鳥歪了歪腦袋似很享受。
於是他拉起司明晏的手,輕撫那背羽,果然它不樂意,震著翅膀跳去了一旁。
“果然,連你的鳥都不喜歡我。”
“胡說。”他又冒出葷話:“我的鳥最喜歡的就是你。”
司明晏踢了他一腳。
他立馬裝得嬌弱,似連站都站不穩,歪在了司明晏身上:“疼疼疼!”
司明晏學著他原來的樣子:“你又怕疼,又嬌氣,留著有什麼用?”
雲毅宸覺出了她的不痛快,立馬站穩摟著她罵自己混蛋:“你狠狠抽我撒撒氣,是我混,是我不好,隻要你痛快了,我怎麼樣都成。”
司明晏用食指點著他的頭:“要不留你下來,當我的奴隸吧。學些讓我覺得有用的東西,不然我就把你丟了。”
雲毅宸抱起她坐著又給放到了腿上:“這我可學了不少。”
說著吻住了她的唇,輾轉若久才鬆口問:“主子可還滿意?”
雲毅宸喜歡吻她,逮著機會就來,直吮著不肯鬆口,一來二去司明晏也找到了些訣竅,不會輕易地接不上氣。
午後雲毅宸帶著司明晏共乘一馬出了帳,還帶上了他的海東青「灰月」。
草原上才落了雪,風刮著臉有些疼,雲毅宸將司明晏裹在他的披風裡,司明晏從披風的縫裡露出一隻眼睛去瞧那雪後的原野和山脈。
海東青在天際翱翔,遠處的北濛山一片銀裝素裹,美得攝人心魄。
她探出了腦袋看著那綿延不絕的山脈:“真美。”
身後雲毅宸吹了聲鷹哨兒,灰月俯衝飛回落到了他的手臂上,司明晏再又伸手去摸,灰月竟沒有要走,它歪頭盯著司明晏,似要將她也認認清。
“看吧,都說我的鳥喜歡你。”
“知道了知道了。”司明晏說。
雲毅宸抬臂放飛了灰月,再又跑了不久,便臨近山脈下的不凍河。
那河邊有人放了大片的牛。
司明晏下了馬,岸上的積雪沒過了腳脖子,可河裡還冒著熱氣。
“這兒太好看了。”司明晏笑著:“我要是阿史那部,也得問你討這塊地。”
雲毅宸放了馬去撒野,牽著司明晏與她散步,雪地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他攙著司明晏,笑說:“你怎麼跟老太太似的,走路都走不好。”
“怎麼,你現在就不樂意扶我了,想來真等老了那天,也指望不上。”
他扶著司明晏走到了河邊:“真是伶牙俐齒,我說什麼都能被你抓著把柄。”
有些牛踩在水裡吃水草,那水清澈見底。
司明晏感歎:“江山如此多嬌啊。”
那人不合時宜的說:“都是我的。”
“你是土霸王啊你。”司明晏懟他。
雲毅宸笑:“滄州也是我的。”他對著天大喊:“遲早還要打去南都!”
司明晏看他這幅樣子,居然忍不住大笑,然後跟著他喊:“遲早打去南都!”
他拍了拍司明晏:“你瘋了吧,那是你老家。”
司明晏捧腹:“遲早打去我老家!”
“中原人,你哪頭的啊?”
司明晏道:“誰喜歡種地,喜歡開廠,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我就是哪頭的。”
雲毅宸抱起她轉圈兒:“我喜歡種地啊,也喜歡開廠,還會放牧,訓馬,那咱們倆永遠站一頭兒好不好?”
司明晏起初是興奮,發現這人不僅力氣大還不暈,便笑著求饒:“暈了暈了,放我下來!”
雲毅宸放她落地,她便暈乎乎的靠在他胸口。
“說呀,咱們倆永遠站一頭兒好不好?”
司明晏道:“這事兒還得土霸王你說了算啊,你能一直喜歡種地喜歡開廠嗎?”
“我還能一直喜歡你呢。”他張開雙臂,又死死摟緊,對著北濛山大喊著:“我雲毅宸喜歡司明晏!我雲毅宸一直喜歡司明晏!”
“閉嘴吧。”司明晏羞得去堵他的嘴。
他握住那手,攥得緊:“乾嘛呀,羞什麼,這兒又沒人,汶肈的牛聽不懂中原話。”
兩人相視格格直笑。
沿著河走到腳酸了才停下打馬回程。
兩人一馬一鳥回到了部落,飛鳶等在門口,凍得眉上沾了白。
司明晏先開口:“這麼冷怎麼在外頭?”
上回雲毅宸回來吃到了嘴邊的肉,沒再多責問他,他便也更上心的當差。
飛鳶低頭答道:“太後在裡頭等著呢。”
“來的好快。”司明晏回頭看了正在拴馬的雲毅宸:“你娘來找你了。”
雲毅宸拴好馬,從後上前拍了司明晏的頭:“胡說八道。”
“我猜肯定帶著你喜歡的懂風情的二八少女。”司明晏繼續說。
飛鳶側頭,太陽落得早,這會兒起了風。
司明晏衝他笑:“覺得我神機妙算?”
飛鳶老實的點了點頭。
司明晏俏皮的踢了一腳雲毅宸:“辦喜事兒咯~”
雲毅宸氣得對著飛鳶頓足:“你看這中原女人,我後娘給我塞女人,她一點兒都不吃醋,這不…這不白眼狼嗎?”
飛鳶繼續老實的點頭。
司明晏和了和披風,攙住了雲毅宸:“走吧,大汗。”
雲毅宸默契的往她身上歪過身子,咳嗽了兩聲。
進了帳司明晏垂眸向阿史那行禮,她果然帶著一個眉眼精致的女孩兒,那女孩兒生的高挑,眼睛狹長靈動,嘴角含笑,配上高細的鼻子,似有桀驁之感,非柔和,美的銳利。
司明晏偷偷去瞧她,她倒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著司明晏。
司明晏最會裝孬,歪在一旁垂著頭,等聽吩咐。
雲毅宸將披風掛在架上,又褪了裘衣的半袖,裡子是件藍色的織金貼裡,用金線繡著牡丹。他裝的像,走路似沒有根,將穩不穩,恰到好處不需人扶,坐上主位便開口詢問。
“母後可是有事?”
司明晏挪著步子,不走正,她歪著走,做出狐媚嬌弱模樣,站去了雲毅宸身邊。
阿史那瞧著她,問:“你就是齊國的公主?”
司明晏福了福:“回太後,妾正是。”
“姓司的。”
“是,妾名叫司明晏。”
阿史那笑道:“果然是個美人,長得好,說話聲兒也不大,難怪討人喜歡,我看著也喜歡。”
司明晏聽著這話不對,似乎她下一句就是因為喜歡,要討過去讓陪她兩天。
於是不敢搭腔,隻低頭裝聽不懂。
阿史那伸手:“過來我看看。”
司明晏腳上如墜著鉛塊,步子抬的慢,好在才邁一步,就被身後的雲毅宸抓住了手腕。
“帳子不大,你站著讓太後看就成。”
司明晏迅速收回了腳,站定掛上營業笑容,甚至還將臉往前伸了些,給阿史那看。
阿史那仍是笑的:“你這孩子,怕什麼?大汗也太護短了些,知道你愛重她,連與我親近些都不成了?”
司明晏圍著風毛圍脖,進了屋裡倒是有些熱。
雲毅宸解釋道:“晏兒自小長在深宮,不曾見人,怕生得很。”
聞言司明晏羞澀低頭,化身嬌羞小公主。
可這阿史那是鐵了心要將司明晏討過去,便又道:“好孩子,我這幾日誦經祈福,你可願意幫我抄寫佛經?”
司明晏上學時就最煩抄書,可是她也不能事事都指望雲毅宸替自己擋下,剛想點頭,便又聽雲毅宸道:“她沒空。”
這句沒空,讓司明晏都回頭對他使眼色,意思是:各退一步算了。
卻又聽他不以為意的說:“她每日要伺候我,我如今傷未痊愈,衣食住行都離不開她。”
見狀司明晏也點頭:“這都是妾該為之事,妾也願意為太後抄經,可在帳中抄完,差人給太後送去。”
這說辭無法推卻,阿史那也隻好點頭:“嗯,這主意不錯。”她也隨著雲毅宸叫:“晏兒果然是好孩子。”
既然騙不走司明晏,該放的眼線還是要放。她招呼了身後的女孩兒:“婉純,過來。”
“她是綺部師家的孩子,是個聰明伶俐的可心人兒,我這兩年一直將她養在身邊陪伴。想來你必是病的太重,才會停止西征回櫟北養傷。”她道:“傷在兒身,疼在娘心。你身邊伺候的人隻有晏兒一個是不夠的,我把婉純交給你了。”
她倆等著阿史那這句話,司明晏知道眼線要留下,不留下怎麼故意露破綻放鉤子。
雲毅宸瞟了一眼師婉純,生生眼睛都看直了。
司明晏在一旁看著,心道:不是吧大哥,你演這麼真?
她本以為自己挺會裝的,如今看來,雲毅宸才是影帝。
直把人清冷俊俏的小姑娘看得羞低了頭,又從阿史那臉上看出了「男人不過如此」的表情後,才收了眼神。
而司明晏接上戲,臉色立馬僵住,如臨大敵,很是不高興。
師婉純瞧那齊國的小公主覺得不過如此,她見不得嬌弱狐媚的樣子,又想著大約是天下男人都喜歡這種的,所以大汗才會寶貝著她。
是人前假正經,人後什麼哄騙花招都能使出來的人。
她這想法是不假,卻要掉個頭,分明是雲毅宸自己,為了腦子裡那些荒唐事,人後什麼哄騙花招都能使得出來。
師婉純是綺部首領的小女兒,妾室所出,兩年前被阿史那麗茵看中接到身邊撫養,目的就是為了按在雲毅宸身邊當眼線。
她十五六歲就在太後那受教,綺部指望著太後,她自然是將太後視作主子母後,並且樂意效忠的。況且司明晏一個外族人,她瞧不上,大汗身邊不該有中原女人。
待了幾日便知這中原女人狡猾得很,每每自己與大汗獨處,大汗總目光灼灼的笑著拉著自己說話,這女人便會進來打擾,有意的要將她擠走。
平時對她也沒個好臉色,無論她做什麼,司明晏都能挑出錯處責難她,侍候湯藥親力親為絕不讓她近身。
她常與大汗抱在一起卿卿我我,還用口對口喂些所謂的中原仙丹要與大汗修成神仙眷侶。
師婉純與太後去說那丹藥的事時,阿史那嗤之以鼻。
“竟信那些妖術歪道。”
西征兵敗,重傷頹喪,沉溺女色,大約知道身體不行了,便開始求丹問藥。麗茵心想著這兒子比他老子還不中用,二十多歲,竟有早夭之相。
汶肈的可汗因服蠱,大多活不過四十歲。如今看來,雲毅宸似乎都到不了三十。
她不能陷於被動,她能有今日地位,全靠著自己的謀算,隻要她不倒,阿史那部便不會倒。即使與丈夫離心,即使失去兒子,她阿史那麗茵也從未服過軟,認過命。
她數著手上的天珠,笑的慈祥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