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毅宸傷重昏迷的消息傳得比草原上的風還快。
城邦聯軍內西夏國的士兵占到了半數以上,另外的部分由周圍小國、城邦,以及自遠西購買的傭兵組成。
伊恩特是主帥,西夏國主波布利派遣了兩名心腹給他當副將。
那二人對坐著在帳內,賬外是他們集結的一支精銳小隊。
配著雙彎刀,都穿著輕便的黑色夜行衣。為首的小隊長身姿高大。所有人皆圍黑麵巾,隻露出一雙眼睛。
凱珥二人昨日就接到了雲毅宸昏迷不醒的線報,他們接到國主密令,今夜要在軍中掀起嘩變,以造反之罪生擒伊恩特。
眼看著二更已過,早該動手,凱珥卻堅持再等等,他要聽到雲毅宸的死訊才能放心。
果然不久便有一名斥候入賬稟報。
凱珥相信人要走運時,就會心想事成。
“將軍,雲毅宸死了。”
凱珥站起:“說清楚。”
那斥候道:“內應給的消息,不會錯的。行宮雖還未掛白,卻已是哭聲衝天,那齊國妖妃被阿史那宏茂拖到空地上,砍成了兩段。”
凱珥二人是知道伊恩特在刃上塗了毒的。
便發出一聲果然如此的冷哼:“居然挺了這麼久才死。”
他倆戴上佩刀,出軍帳。
凱珥拍了拍那高個子小隊長的肩膀,這隊人說是士兵,更像是刺客,他們半彎著身體,垂著眼睛,手握著彎刀刀柄,隨時準備為凱珥賣命。
雖然是下半夜,可伊恩特的營帳外是有衛兵把守,還有士兵巡防的。但這些對凱珥不算難事,因為他早把那些士兵換成了他的人。
於是他帶著小隊闖入伊恩特營帳時,小世子雖在軍中臥不卸甲,卻仍舊是一臉驚怒的看著他們。
伊恩特攥緊了手邊的刀柄,質問道:“你要乾什麼?”
凱珥笑道:“世子年紀小,天真些也正常。”
伊恩特環視了四周:“舅舅要你來殺我?”
西夏國女子也可當國儲。當年黛娜公主與護國將軍之子親梅竹馬,彼此愛慕。國主有意讓黛娜繼承王位,實現軍權與皇權的平衡統一。
怎料半路殺出個雲淳,眾臣與百姓不承認一個失貞為敵國領袖生下孩子的公主當國主,於是國主之位便傳給了黛娜同父異母的庶弟波布利。
伊恩特的父親深愛著黛娜公主,為著波布利的忌憚,伊恩特的父親放棄了大將軍之位,才得以如願娶到了黛娜公主。
但即使他放棄兵權,西夏國的大多數將領,多受過他家提拔,甚至是戰場上的過命之交。在軍中仍是餘威不減。
伊恩特喜愛兵法鏖戰之術,雲毅宸回汶肈後,他便自請從軍。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與國主舅舅之間生出的裂縫,永遠無法愈合。
雲毅宸西征,以伊恩特父族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和伊恩特的多年曆練,他這主帥當的順理成章,當仁不讓。
在都城,又有一位深諳朝政的中原人老師,為他斡旋百官,穩固地位。
這讓波布利睡夢中都似被人壓住咽喉不得喘息。
好在他與雲毅宸這兄弟似乎已徹底反目,原本礙於汶肈那邊,不好動伊恩特。如今兄弟二人大打出手,雲毅宸被伊恩特用毒刃捅傷,不死也是重傷,短期內不會再打過來。
他便有時間重整軍隊。
波布利不能讓好機會白白錯失。
他要將伊恩特父親留給他的人脈自軍中連根拔起,換上自己的人,他要殺掉所有伊恩特的黨羽,將伊恩特軟禁起來,才能安心的穩坐國主之位。
凱珥笑得肆意,他指向伊恩特,沉聲命令四下:“捉住他!”
那小隊黑衣人皆抽出腰間彎刀,月下的城邦聯軍,自伊恩特的軍帳中,蔓延開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那是一場無聲的嘩變,起源於薄情的猜忌以及對皇權的眷戀,如弦月的彎刀過處鮮血四濺,染紅了軍帳。
那彎刀一閃,似乎成了今晚的下弦月。
自司明晏的窗前去望那月亮,少了些血色。
院子裡圍滿了雲毅宸的親兵,魏揚穿甲帶刀立在門前。
禦醫們在外間站著,而司明晏在床前的椅子上坐著,守著一張空床。
雲毅宸走前,她頭一次問出了:“你會死嗎?”
那手死死攥著他的衣袖:“一定要親自去嗎?你的臂傷…”
他隻道:“抱歉,讓你與我一同冒險了。”
“聖托是我自己要來的,與你何乾”司明晏道:“卻沒想到,你們的局布得如此狠,刀子真的下,毒也是真的用。”
“騙人就是要把自己也騙進去才行。”雲毅宸瞧著她攥住他衣角的手:“司明晏,彆怕。”
司明晏的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聽到了門口阿史那宏茂帶人要闖宮的叫嚷聲。
魏揚將刀豎在身前:“大汗有令,外臣留步。”
阿史那宏茂冷哼一聲:“豎子小兒,你算個什麼屁,爺爺我上陣殺敵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撒尿玩鳥呢?”
司明晏的手不自覺握緊了扶手。
經雲毅宸的講述她才知道整個西征,都是他為伊恩特謀取國主之位做的圈套。
西夏國境不如齊國和汶肈草原,連滄州的一半都比不上,戶籍人口不足三百萬,以州城分劃,各地守備軍加上王城的親兵,行伍的不過八萬來人。
為此回對陣,還對民征兵,將十五歲以上的全拉上了戰場,號稱是二十萬大軍。可加上其他城邦,和買來的傭兵,都不足二十萬。
且其中派係甚多,各城將領也有不睦的,隻訓了一兩月就參戰的新兵蛋子成群,著實不算什麼好隊伍。
可蹊蹺的是,這樣的隊伍,雲毅宸居然久攻不下,還吃了敗仗。
為何沒有人懷疑?
因他自十七歲入汶肈,未嘗敗績。
雲淳最後的三年裡,汶肈的部落開始分裂,是雲毅宸繼位之後,帶著人一個一個給打回來的。
他凶悍又狡詐,那些吃過他敗仗的部落的首領,有些還被他收入了軍中擔任主將,部落兵們即使沒和他打過,也都聽聞過他的戰績。
這是他經年征戰在軍中樹立起的不敗形象,是汶肈軍營裡的定海神針。
所有人都相信他,在戰場上為了活命,都會無條件執行他下達的命令。
是他給騎兵們配上鐵甲,是他分出了適合突襲的輕騎隊,也是他帶來了火槍。
那百裡穿楊的巨弓,也隻有他能拉得滿,射的準。
於是汶肈的兵對雲毅宸忠誠又寬容,雖然攻城戰敗了,但他們並沒有損失太多的人。他們堅信,隻要再次反攻,肯定能贏,並且是贏得易如反掌。
還有便是他這回帶的人不多,隻有十萬人,其中三萬的騎兵。交戰地就在聖托城不遠,自戰線分了三個營,且營地都是此前就修建過的,士兵們隻需在基礎上修繕加高,比起新建營地輕鬆了太多。
聖托城富庶,補給優良,飯食沒得挑,那蜜瓜又甜又多汁,停戰時還能偷溜去城裡逛窯子賭錢。
再加上這半個來月,雲毅宸不曾巡營,軍中也懶散下來,都巴不得多留幾日,隻有上頭的天天嚎著殺妖妃,西征反攻。
營裡的小兵們,誰還想去管敗仗呢。大汗摟著妖妃睡覺,他們也摟著窯姐兒睡,聖托就是個神仙去處。等挨到了秋天,天一冷,這仗就更不用打了。
這些雲毅宸都清楚。
可波布利不了解汶肈,猜不透雲毅宸的心思,想不到這一層。
他不信一對分離了將近十年的異父兄弟能有多深的信任和默契。他覺得即使有什麼感情,也會被國家之間的存亡、利益所消磨殆儘。
他要做鷸蚌相爭的漁翁。
朝堂的權利他不能放,軍中的權利也一樣。所以他將心腹派出,又安排了親兵入營。隻留了兩千親衛守在王城。
也非他自信,交戰麵對的是雲毅宸,吃了敗仗便是亡國,這方麵不可掉以輕心。
統帥又是伊恩特,若他真的贏了,便是功高震主,他又是公主之子,自己的外甥,更是不好開刀。必定是要有自己的人看著他才好。
那日伊恩特和雲毅宸交戰的場景,他讓凱珥派回的斥候反反複複講了三次,他仔細聽著盤算著,心中大喜:機會來了!
果然,雲毅宸重傷,危在旦夕。他要做的便是在伊恩特班師回朝前,給他扣上無法推脫的罪名。
自然,這點也在雲毅宸的算計之中。
就在雲毅宸摘下麵罩,衝凱珥一笑,彎刀出鞘割下他的頭顱時。
司明晏在門外阿史那宏茂的叫罵聲中思考著。
他到底在想什麼?好似不止他說的那麼簡單。既然要幫,為何要偷偷摸摸?
不惜真的中毒受傷,不惜帶著親兵精銳深入宮禁腹地?
她不了解西夏的朝廷構造,伊恩特雖是皇親貴胄卻是外姓,在司明晏的認知裡,王朝的更替絕不是殺一個國主就能解決的事。
王位要受命於天,才能既壽永昌。
逐來的東西,自會有天下豪傑一同去搶。
她輕聲叫來鈴蘭:“姐姐幫我叫飛鳶進來。”
鈴蘭愣了愣:“他還在廊下跪著呢。”
“怎還跪著?”司明晏道。
“大汗沒讓他起。”
司明晏心想,跪足五天不是要人命。忙吩咐道:“快扶進來,給搬個凳子。”
飛鳶跪了一天一夜,雙腿已經麻透了,站了好一會兒才能再走。他本是不該起的,可司明晏找人來叫了三次,最後還是魏揚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站起進了屋。
此時的阿史那宏茂已經被魏揚請去了外殿,院子裡清淨了不少。
飛鳶要給司明晏行跪禮。
司明晏讓人把禦醫們都帶去了外間,關上門,又行至放著羅漢床的窗邊,才小聲道:“算了吧,你也不是真心跪我,我也不要你跪,你坐來我對麵。”
他頭上被雲毅宸用茶杯砸出的傷口已經結了血痂,並不動作。
司明晏坐下泡茶:“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的主子話說一半,把咱們留在這兒就跑了。”
“主子很快就會回來。”飛鳶的聲音不大。
“聽不清,讓你過來。”
飛鳶不太想搭理她,要再回廊下去跪著。
“你再往外多走一步,我就去門外大喊大汗駕崩了。”司明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坐我對麵來。”
飛鳶雖不信她真的會那麼乾,卻也不想真的試試,於是隻好走去她旁邊,坐在了矮幾的另一邊,卻依舊側過頭不看司明晏:“你要敢叫,就是不要命了。”
司明晏道:“我看阿史那宏茂那架勢,遲早闖進來。”
“他不敢。”飛鳶道。
司明晏為他倒茶,卻是冷笑:“是啊,闖門這種事隻有你主子的親弟弟敢。”
飛鳶不語。
“心虛的都不敢看我。”司明晏道:“想來你也不太會乾壞事啊。”
飛鳶心道:壞事都被你這會演戲的壞女人演完了呀。
“我倒不是怪你,你跪著我心裡也不好受,不就把你叫進來了嘛。”司明晏繼續道:“這事算是翻篇兒了,我不會再提,我是有彆的事兒想問你。”
飛鳶倒是沒懂司明晏什麼意思,於是瞧了一眼司明晏。
司明晏何其聰慧,立馬笑著開口道:“你不放人,伊恩特如何進的來?”
雲毅宸如此生氣,也正是因為這個。
行宮看似單薄,實則守衛森嚴,飛鳶是暗衛頭子,他的人日夜保護著雲毅宸。
暗衛除了身手,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可飛鳶生出了自己的心思,他無法接受突然懶散不巡營,不上朝的雲毅宸,他將這些都責難在妖妃司明晏的身上。
可他不能說,卻故意將伊恩特放進寢宮裡鬨了一出“捉奸在床”。
司明晏繼續道:“要我說,你主子喜歡我哪比得過喜歡你呀,都這樣了還隻是罰跪,若我是他,肯定直接砍了你。”
飛鳶被她這話激的氣急,可一想又覺得她說的也對。雲毅宸待他不薄,他行事也極有分寸。可如今偏頗這一次,將往年所有的分寸都抹煞了。
司明晏見他垂頭喪氣的低頭不語,笑了笑言歸正傳:“我問你,大汗這些年一直和西夏的世子有書信聯係嗎?”
飛鳶年紀不大,十六歲時在軍中被被選出來跟的雲毅宸。
他仍舊不太願意搭理司明晏。
司明晏輕且慢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是的,隻是書信走的不頻繁,又十分隱秘,且這件事就連黛娜公主和塞瑟都不知道。”
“為何呢?隻是不想讓西夏那邊知道嗎?我看不然…”司明晏又道:“事已至此都還要藏著,便不止是為了伊恩特,而是汶肈那邊也要瞞著。”
“明裡為敵,暗中卻是互相最堅固的倚靠。”司明晏抿了一口茶:“好棋啊。這傷當然要真受,還要演的真切啊,因為班師回朝的時候,還要一路演著回汶肈對吧?”
果然司明晏在飛鳶眼中看到了驚訝。
“這不難猜。”司明晏道:“可伊恩特是外姓,如何當國主?”
飛鳶道:“扶持波布利幼子繼位,到時黛娜公主,會垂簾聽政。”
司明晏心道:也是正常走向,伊恩特手上有兵,能鎮得住朝堂。
“他們是親姐弟啊。”司明晏還是現代人想法,她沒經曆過皇室為權利的鬥爭。
飛鳶道:“我也不是什麼事都能聽的,但據說是嫌隙已久,已經到了不死不休,不反不行的地步了。”
司明晏點點頭:“所以西征,其一是為了進一步幫助伊恩特鞏固軍中勢力,其二便是設計調出波布利的親衛、心腹,演一出雲毅宸出兵夜襲,伊恩特力挽狂瀾,最後一清點,死的全是波布利那邊人的戲碼?”
“嗯。”
“還有什麼值得他即使重傷也要親自去的…”司明晏繼續往下想:“清君側為的就是弑君,他要親眼看見波布利死才能安心回汶肈,這盤棋的關鍵是伊恩特入主西夏,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一步的贏棋,汶肈那邊,就是這盤棋的最後一步。”
她說完,飛鳶極輕的點了點頭。
門外阿史那宏茂的聲音又叫嚷了起來,這次連門都差點被撞開了。
司明晏站起身,飛鳶抽出短刀攔在她前麵:“屬下去看看。”
飛鳶站出門,便見魏揚領著衛兵們製住了阿史那手下的人,而魏揚自己也攔在門前不讓阿史那闖門。
見門開了,阿史那宏茂竟真拔刀與魏揚纏鬥,魏揚下手有輕重,沒有傷他。
司明晏大約等了一刻鐘,外頭還是叫嚷不止。
她靜心思索良久,抽出了掛在床頭的長劍。她第一次握劍,原來看書時曾看到說劍式靈敏,比刀輕巧,可拿上才知對於沒有練過武的女子來說也是很重的。
她想:這件事,魏揚和飛鳶乾了必定會被舊部的人問責,可我不想再與那阿史那糾纏不休,還有四天呢,到時候再來個阿史多,阿史少的,勸來勸去,拉來拉去,總要露餡兒。我的腦袋至少不能掉在這四天裡,我要清閒的過這四天。
一旦阿史那闖門進入,雲毅宸的棋局就破了。雲毅宸不在的消息傳開,司明晏會成為眾矢之的,魏揚攔不住阿史那,自然也攔不住那些要殺她的部落兵首領們。
圍住行宮的親衛們不是吃素的,駐守在聖托城的一萬騎兵也是,但他們隻聽雲毅宸的。司明晏要把他們也變成自己的盾。
她站起身,拿劍立在門前,她聚精會神等待著,外頭吵嚷聲短兵相接聲不絕於耳。
終於那門被一腳踢開,阿史那宏茂叫嚷著:“我倒要看看大汗究竟傷到了什麼地步,躲著不見人!”
他看著門前的司明晏先是一驚,沒想到這妖妃在門後等他。
他怒目:“來人,把這惑亂君心的女人抓去亂棍打死……”
或許是司明晏太過弱小的不起眼了,阿史那宏茂看看她手上著劍都沒有絲毫防備的意思,魏揚伸手進來撈他,司明晏看準了機會,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腔裡。
不像是電視裡演的那麼簡單,還挺費力的。她雙手按著劍柄用了些力氣。
阿史那宏茂驚怒的看著胸口的劍,揮刀要來斬司明晏,這一幕把魏揚都嚇著了,竟沒伸手來攔,好在司明晏那一劍是對準心臟紮進去的,千鈞一發之際,阿史那宏茂完全沒了力氣,斬刀從手中滑落。
他倒向司明晏,司明晏往側方挪了一步,躲開了。
一時間原本嘈雜的庭院裡噤若寒蟬。
她踩著阿史那宏茂的屍體走出去,站在院門口,臉上有幾滴劍上濺出的血。一席齊國公主打扮,玉釵金步搖,環佩香囊,錦衣飄香。
再配上那如謫仙般的樣貌,在弦月下似散著神光。
卻聽她不疾不徐,穩著聲音道:“大汗口諭,養病期間,敢闖院門者,與謀反同罪,無論是誰,殺無赦。”
此話剛落,飛鳶兩刀砍死了兩個阿史那宏茂的部下,院中親衛見狀,沒有遲疑,紛紛跟著效仿。
司明晏眼睛不眨,平靜的等待著,再到刀劍聲已畢才又緩緩開口:“天氣熱,抬出去埋了吧。”
她再進屋,外間的大夫們一個個站在牆角不敢看她,她出聲溫言安撫道:“先生們可至院中廂房內休息,但切不可踏出院門半步。”
司明晏又坐回了床邊的椅子上,門口傳來潑水刷地的聲音。
鈴蘭打來熱水為司明晏揩了臉上的血點。
司明晏拉著她的手道:“姐姐可害怕?”
鈴蘭搖頭。
司明晏道:“那就好,我要先睡一會兒,且有得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