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1 / 1)

一陣寒風襲來,她單薄的身子依然僵在原地,對方也沒有走上前來。

宋錦瑤緊咬下唇,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極力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趁著理智還在,她決然轉身,眼神刻意避開徐頌祁的存在。

徐頌祁再次開口,聲音被寒風扯得有些沙啞:“宋錦瑤。”

宋錦瑤身子猛地一僵,緩緩將頭壓低,故作平靜道:“公子認錯人了,我不是宋錦瑤,我叫宋韻。”

話落,她用餘光瞥見徐頌祁有一瞬的愣神,於是加快腳步,朝著人多的地方倉皇逃去。

宋錦瑤不敢去看徐頌祁此刻的表情,更不敢想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她隻想逃,躲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苟活於世。

見她想走,徐頌祁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宋錦瑤,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大家從未放棄過你,拜托,也請你不好放棄自己好嗎?”

宋錦瑤:“……”

她停下腳步,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良久,她依舊背對著徐頌祁,回道:“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宋錦瑤。”

她以為這樣絕情,徐頌祁便能就此罷手,可她低估了他的執著。

徐頌祁一臉認真,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再說一次,宋錦瑤,跟我走,我帶你回去。”

他置身於風雪之中,擁有一切的權利財富,可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卻無能為力,甚至猜不透她的內心。

宋錦瑤咬緊牙關,雙手握緊拳頭,極力克製著瘋狂湧出的情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聲音夾雜著風雪,吹在臉上感到生疼:“抱歉,公子請回吧,這裡沒有你想找的宋錦瑤。”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朝著正廳走去,留下徐頌祁一人站在原地,望著她逐漸模糊在風雪中的身影。

思緒亂如麻。

宋錦瑤快步走進走廊上,拐進徐頌祁看不到的地方,一個人偷偷蹲在牆角,眼淚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她雙手捂住嘴,壓抑著哭聲,肩膀微微顫抖,身子蜷縮成一團。

明明自己很想告訴他,她願意,早就願意了,但之後呢?他們即使逃出去了,外麵全是傅淵的人,他們又能躲到什麼時候?

她不知道徐頌祁到底是這麼找到自己的,但看到他那副模樣,肯定沒有多餘人手相助,一定是單槍匹馬趕來。

她不能再讓他受傷了,不能在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了,她賭不起,也不能賭,隻能讓他自己乖乖回去。

徐頌祁,忘了我吧。

宋錦瑤趴在膝蓋上,低聲啜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顫抖。

良久,她緩緩起身,還是忍不住悄悄走進後院,看到小溪旁早已空無一人,不知為何,反而鬆了口氣。

回到棋閣時,正廳依舊其樂融融,大家都在歡快有趣地喝酒下棋,臉上已了三分醉意,隻不過她環視一圈,也沒見到傅淵的身影。

宋錦瑤不禁微微皺眉,連忙叫來丫鬟詢問,得知傅淵被一位貴公子叫走後,心裡頓時感到不妙。

宋錦瑤好聲詢問道:“麻煩傅公子去哪裡了?我這邊有刺史大人給的信,需要親自交給傅公子手上。”

丫鬟半信半疑地打量著宋錦瑤,看著她手上拿著臨時編造的空信封,猶豫片刻,信以為真回道:“東堂,裡屋。”

宋錦瑤笑著點頭致謝,隨後快步朝東堂走去。

一路上她躲過所有侍衛,悄然溜進東堂,果真瞧見裡屋亮著燈,兩位身影倒影在窗紙上。

宋錦瑤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靠著牆角邊,耳朵湊近窗戶底下,不動聲色偷聽裡麵內容。

裡麵的話題顯然已經落入尾聲,但倆人語氣都不太好,甚至多了一絲爭執和偏見。

傅淵愁眉苦臉道:“那你說眼下怎麼辦?現在聖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們無論是實力還是權利,都比不過徐頌祁,這不就是鋪好的路拱手讓人嗎?”

另一個人聲音有些低沉,開口說話時,她竟然感到一絲熟悉:“無論如何,宋錦瑤繼續待在這裡,就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會將我們全炸死。”

傅淵聽到這話,不禁歎了口氣,語氣多了煩躁:“那你說,你想將她乾嘛。”

“殺掉她。”那人語重心長回道,“而且越快越好,不能讓徐頌祁知道她還活著。”

此話一出,宋錦瑤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閃過驚愕,她屏住呼吸,繼續傾聽裡麵的內容。

傅淵立馬否決道:“不行!她現在還不能死。既然徐頌祁想要得到她,讓她活著反而是我們一張底牌,要是她死了,我們才是真的完蛋。”

那人按耐不住脾氣,怒吼道:“傅淵!你還不知道現狀嗎?那女人活著就是對我們不利,隻要徐頌祁知道是我們綁架她,我們隻會死得更慘,更何況,你還派人殺死了他貼身侍衛。”

話音剛落,屋內同時陷入一片安靜。

見傅淵不說話,那人斥責道:“你殺死那個侍衛,隻會讓徐頌祁縮小目標範圍!眼下情況,要麼你在徐頌祁來臨前讓那個女人消失不見,要麼你就消失不見。”

“你什麼意思?”傅淵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那人,冷笑道,“你現在是將全部過錯都丟給我對嗎?要不是你最開始讓我綁架她,他們會淪落於此嗎?!”

那人勃然大怒:“閉嘴!就你這種貨色,也敢跟我蹬鼻子上臉?要不是我可憐你,你早就被那群山匪給大卸八塊了。”

宋錦瑤不清楚裡具體狀況,但從他們嘴裡的信息,足夠證明自己人身危機,而且此時還牽扯到朝廷,想必裡麵更為複雜。

那人捏了捏眉心,提議道:“在徹底宋錦瑤除掉前,隻要發現徐頌祁身影,不必礙於身份,一律格殺不論,之後的事情我會儘量處理好。”

臨走前,那人拍了拍傅淵的肩膀,說道:“傅淵,你知道我手上有你的把柄,我也相信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簡單,所以彆讓我太失望。”

傅淵一直低垂著頭,自始至終都沒再開口。直到那人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轉身開門離去。

宋錦瑤本想伸頭去看清那人的相貌,不料這時,一名侍衛慌慌張張地從正廳跑來,神色害怕地跪在傅淵麵前。

“傅公子不好了,正……正廳不慎走火,大門被鎖住,客人們全都被困在裡麵出不來!”

聞言,宋錦瑤和傅淵幾乎同時抬頭望向那名侍衛,眼中滿是驚愕。抬頭時,正好瞧見從正廳內燃起的熊熊大火。

“該死!” 傅淵眉頭緊鎖,低聲咒罵。

他趕忙下令,讓一半侍衛去稟報上官,另一半加強對周圍可疑人員的看管,嚴令無論是誰,膽敢擅自出入棋閣大門,一律射殺。

等宋錦瑤趕到正廳時,大火已經吞噬整座房子,周圍的人慌亂地紛紛拿起木桶,試圖澆滅大火,卻無濟於事。

原本傅淵瞧見這大火時,臉上還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可當看到宋錦瑤出現在眼前時,整個人瞬間僵住。

傅淵望著匆匆趕來的宋錦瑤,注意到她連裙角都一塵不染,嘴角的笑容立馬僵住,眉頭緊皺,質問道。

“宋錦瑤?你不是應該在正廳裡麵嗎?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聽到他的質問,宋錦瑤回眸,對上那雙瞪大的眼睛,假裝疑惑道:“傅公子此話何意?正廳裡麵火勢凶猛,我不在裡麵,似乎讓傅公子很失望啊?”

傅淵察覺到自己失態,連忙換一種語氣:“沒有沒有,我剛剛還在擔心你要是被困在裡麵該怎麼辦,幸好你沒事。”

聽到這話,宋錦瑤心中鄙夷,差點翻個白眼,附和道:“多謝傅公子擔憂,不過我想還是先救裡麵的客人吧,他們可都是傅公子的投資方。”

話音剛落,傅圓臉色直接黑一個度,他怔怔地看著宋錦瑤,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後,臉上閃過驚慌,趕忙催促周圍的侍衛。

“你們快點滅火!要是裡麵的客人有任何閃失,本公子拿你們是問!!!”

這下,原本就賣力的侍衛和下人更加拚命,臉都被熏得漆黑。

宋錦瑤瞧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微微上揚。出於人道主義,她也拿起木桶,朝後院小溪跑去。

正廳前麵也有水源,隻不過她特意跑到後院來,其實就是想看看徐頌祁還止在不在。

即便被人發現,她也有借口,就說前麵水資源緊張,從後院取水滅火也來得及。

宋錦瑤一路上假裝去灌水,實際上用餘光觀察周圍環境。注意到哪怕正廳發生如此大的危機,屋頂上依舊還有侍衛嚴加看管。

她必須將今晚這件事告訴徐頌祁,讓他遠離這裡。

宋錦瑤將木桶灌滿水,剛走到廊邊小路,突然感覺腰肢一緊,下一秒,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入懷中,整個人順勢跌入黑暗中,木桶裡的水也灑一地。

這一動靜立刻引起侍衛的警覺,他們警惕地環顧四周,在確認沒有可疑人員後,又轉身離開。

宋錦瑤被緊緊摟在懷裡,動彈不得。屋簷下的黑暗讓她看不清對方是誰,剛想開口求救,耳畔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

“彆出聲,是我。”

熟悉的聲音,溫柔的語調,還有帶著寒意的身子。

月光緩緩灑進屋簷下,黑暗的環境有了一絲光亮。

宋錦瑤垂眸,看到徐頌祁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影,剛剛懸著的心一下子落地。

她覺得兩人的姿勢有些曖昧,剛想掙紮一下,卻換來更緊的禁錮。

徐頌祁微微低下頭,臉頰輕輕貼在她柔軟的發絲間,仿佛要用儘全力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嘴唇湊近她的耳邊,聲音低沉而沙啞。

“宋錦瑤,彆推開我,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這是她第一次瞧見徐頌祁這般模樣,好像隻要輕輕放手,她便會再次消失不見一樣。

這次,她沒有反抗,而是任由他緊緊擁抱著自己。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的氛圍安靜得隻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良久,久到宋錦瑤以為他們會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到天明時,耳畔又傳來徐頌祁低沉而自責的聲音。

他垂眸看著懷中的人,語氣滿是愧疚:“抱歉,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肯定能開開心心地留在家人身邊,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卷入這場紛爭,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他的聲音微微哽咽:“宋錦瑤,都是我的錯,我們和好吧,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對你置之不理,保證……”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割在宋錦瑤的心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話音未落,宋錦瑤再也抑製不住對他的情感,毫不猶豫轉身,伸出雙手,溫柔地環抱住他,打斷他自責的話語。

她輕聲安慰道:“我從未覺得你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相反,一直都是我讓你擔心,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她微微仰頭,目光堅定地看著他:“徐頌祁,我們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