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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冷風帶有陣陣寒意,光禿的枝頭上,僅存的最後一片殘葉也緩緩落下。

宋錦瑤麵含怒氣,攥緊拳頭壓製情緒,道:“傅淵,你就是一個自私又自利的人,遲早會遭報應的!”

傅淵坐在對麵,聞言,隻是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臉上滿是毫不在意的神色,隨意道:“報應?壞人從來不會遭報應,因為他們已經將好人趕儘殺絕,何來報應?”

說罷,他緩緩起身,邁著步子,一步一步朝著宋錦瑤逼近,眼神中滿是輕蔑。

“宋韻,知道我今日為何特意為你舉辦這場晚宴嗎?”傅淵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多虧了你,讓我的小店名聲大噪,好多老板都爭著來投資。”

宋錦瑤直視傅淵的眼睛,質問道:“你不是說過,隻要我替你賺到足夠多的錢,你就會放我走嗎?難道這也不是欺騙?”

傅淵挑眉,眼中滿是鄙夷:“你可是我的一塊寶,我怎麼能放走一個賺錢工具走呢?”

兩人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對方,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宋錦瑤看著眼前這張讓她無比厭惡的臉,心中的惡心愈發強烈,忍不住輕笑出聲,滿是嘲諷道:“你利用我擴大名聲,就不怕引起朝廷的注意?”

傅淵聽了,臉上露出賞識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件合心意的物品,點了點頭:“該說不說,你想得還挺周全。但我又不是傻子,放心,你背後靠著皇室,難道我就沒靠山了?”

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傅淵的笑容愈發猙獰:“如今大昭局勢動蕩,人心惶惶,皇室自顧不暇,朝廷腐敗不堪。底下的官員們,哪個不是盯著這塊肥肉,都想從中分一杯羹。”

“就算那徐頌祁再有本事,隻要他還站在皇帝那邊,這局他就必輸無疑。”

傅淵雙手抱胸,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如今天下,人人都想造反,要是王爺執意保當今聖上,那就是與天下叛軍為敵。”

宋錦瑤心中暗自思忖,他口中的靠山,想來也是皇室之人。

他們的計劃,一個是讓傅淵綁架她,靠吸食她的價值獲取銀子和名譽;另一個則是掩蓋她存在的價值,好讓皇室的人信以為真。

畢竟大昭好不容易出了她這麼一位女子圍棋師,王爺極為重視,她的存在顯然威脅到某些人的地位,他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宋錦瑤注視著他沾沾自喜的模樣,反駁道:“朝廷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自私自利、目光短淺的人,才會如此腐敗。”

“你們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大昭的未來!像你們這樣的人,遲早會有悲慘的下場,最好死無葬身之地!”

“閉嘴!”傅淵額頭上青筋暴起,被宋錦瑤的話徹底激怒。

他猛地伸手,抓起桌上的碗,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朝著地麵砸去。

頓時間,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後院炸開,碎碗的瓷片飛濺四射,零亂地散落一地。

宋錦瑤冷淡地掃視著一切,剛想繼續說話刺激他,不料被傅圓猛地抓住手腕,整個人硬生生被他拖拽撞到桌邊。

傅淵雙眼布滿血絲,怒斥道:“宋錦瑤,彆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我告訴你,你在這裡所做的每件事我都清清楚楚。”

宋錦瑤沒有說話,使勁將他抓住自己的手扯開。

現場一片狼藉,原本桌子上的佳肴也被他掃亂在地。

“前段時間是不是有人找你下棋?你還特意把周圍的侍衛支開,你們到底是在下棋,還是在密謀什麼?”傅淵不依不饒,繼續質問道。

她被掐得有些生疼,不禁皺起眉頭,威脅道:“傅淵,你放開我!我再說一遍,放開我!”

可對方像是著了魔似的,自顧自對她怒吼道:“宋錦瑤,那日跟你下棋的客人,是不是朝廷的人!你都跟他說了什麼,你為什麼沒跟他走?”

聽聞,宋錦瑤猛地抬頭對上傅淵那雙溫紅的眼睛。

趁著傅淵還在瘋狂質問,她毫不猶豫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盤子,用儘全身力氣,惡狠狠地朝著傅淵的腦袋砸去。

“砰——”

一聲沉悶的聲響,盤子在傅淵頭上碎裂開來。碎瓷片夾雜著鮮血飛濺而出,傅淵被這突如其來這一砸,瞬間愣在原地,整個人安靜下來。

察覺到他終於放開自己的手,宋錦瑤立馬遠離這種人,眉頭緊皺,生怕他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鮮血順著傅淵的額頭緩緩流下,他驚愕地伸出手,擦拭著臉上的血跡。當看到手上那黏糊糊的紅色液體時,他再也忍不住情緒。

傅淵咬牙切齒道:“宋錦瑤!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這還是我第一次流血,竟然是被你這種女人砸的!”

“我說了讓你放手!是你自己瘋了!”

傅淵被她這話給氣笑了:“你這個女人,說砸就砸,真是不會一點手下留情,也難怪會在一群女人中格外出眾。”

宋錦瑤:“……”

他有病嗎?絕對是有個大病。

見傅淵冷笑幾聲後,又朝她那邊走去,嚇得宋錦瑤連連後退。

兩人一攻一退,圍著桌子亂轉。走進來的丫鬟瞧見這一幕,不禁愣在原地,一臉懵逼地看著兩人。

丫鬟被嚇得低著頭,不敢去看眼前場景,打斷道:“傅公子,今日與宋小姐對弈的客人說,他有東西不小心遺忘在這裡了,人已經在外院等候著。”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停下動作,抬頭望向門口的丫鬟。

棋閣外,宋錦瑤不斷鞠躬朝老者道歉,而傅淵一臉無所謂站在一旁,用手按住傷口,以減少出血。

宋錦瑤:“真的很抱歉,我們將棋閣全都翻找一遍,也未曾見到過先生所說的禮盒。”

老者歎了口氣,語氣略有著急回道:“老夫明明記得帶過來了啊,難道是記錯了?畢竟是公主賜予老夫的禮物,再過幾日便是新年,這讓老夫如何麵對公主啊!”

先下確實對此物並無蹤跡,見老夫磨磨蹭蹭不肯罷休,傅圓臉上早沒了耐心。

“我說,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傅淵不屑說道,“我們都陪你在這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找到,你神經兮兮懷疑這,懷疑那,咋就不懷疑自己腦子?”

聞言,老者頓時氣得想開口職責他,幸好被宋錦瑤及時攔下,但效果並不明顯。

老者伸著手指指向他,質問道:“你誰啊你,知道我是誰嗎!臭小子,頭上都流血了還要站在裡,當門神嗎?”

傅淵也不客氣,回懟道:“我管你是誰,小爺我姓傅,就你這輩子都高攀不上的傅氏,亦是這家棋閣的最大掌櫃!”

聽到這個姓氏,老者明顯愣了一下,見機,傅淵趕忙補充道:“大半夜你跑到我的地盤懷疑這哪,我還沒告你擾民,你倒好,還給我擺上架子?”

老者氣得手指都顫顫巍巍,嘴裡不斷重複著:“你……你這小子!”

宋錦瑤站在一旁,瞧見這一幕甚是感到頭疼,見傅淵打死也不走,她隻能轉頭安撫老者的情緒。

她從衣袖口中掏出一張剪紙遞給老者,輕笑道:“本樓確實沒找到先生所說的禮盒,但這是小女親自剪的剪紙,如果先生不介意,就當這個送給先生,我想日後公主詢問起來,也不會責怪。”

她表麵心平氣和地將一隻蝴蝶剪紙遞給老者,實際上注意力全在傅淵身上。生怕他突然哪根筋搭錯了,一把將她辛苦密謀傳出去的希望給撕碎。

好在這個時機恰好合適,理由提起來也不可疑,倆人都沒有察覺到異樣。

老者打量著手上蝴蝶損壞翅膀,倒也勉強同意,點頭道:“宋小姐不僅棋下得好,手也巧,竟能將普通的紙剪成蝴蝶,老夫甚是感到新奇,就勉強收下了。”

聽到這席話,傅圓忍不住嗤笑一聲:“還勉強收下,要是不喜歡就留下,沒人逼你帶走。”

宋錦瑤:“……”

她緊張咽了咽口水,時刻觀察著老者臉上的神色,生怕他真聽了傅淵的話,唯一的計劃又會被打破,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傅公子說笑了,老夫很是喜歡。”老者凝重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今夜並無彆心打擾倆人,還請宋小姐找到後,及時告知老夫。”

互相道歉後,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意識到剪紙確實平安被對方收下後,宋錦瑤也鬆了口氣。

她轉過身淡淡地掃了一眼傅淵,一聲不吭扭頭就朝裡屋走去,任用傅淵死纏爛打追在她的身後。

他一臉好奇地跟在宋錦瑤身後,挑眉道:“宋錦瑤,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會剪紙?什麼時候學的?我怎麼不知道?”

見宋錦瑤並未搭理他,傅淵停在原地,滿臉狐疑地打量著她,懷疑道:“你該不會通過剪紙想要朝皇室的人聯絡吧?”

聽聞,宋錦瑤也跟著停下來,毫不猶豫扭頭朝傅淵一字一句說道:“傅公子未免也過於多心了,皇室的人並未知曉我會剪紙,況且我從未送過皇室的人剪紙過。我隻想向客人賠禮道歉罷了。”

傅淵滿意地盯著她這張略有生氣的臉龐,不禁輕笑一聲:“好啊,那我就相信宋小姐一回,倘若日後有任何風吹草動,本公子拿你是問。”

宋錦瑤死死地盯著那張不明所以的笑臉,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繼續朝裡屋走去,隻不過這次,傅圓並沒有跟上來。

再過幾日便是新年,到時候那位大人肯定會回去京城一趟,如果讓公主知道這張剪紙的存在,那她死訊的謠言就會不攻而破。

當外麵的人並不清楚你的情況,這個時候就要學會觀察一切,時刻為自己爭奪一切渺小又有可能的希望。

今日的天空一片漆黑,一點星星的餘光也沒有。宋錦瑤坐在桌前,抬頭凝視著昏暗的月光,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這次又會像上次那樣嗎?滿心期待換來的卻是冷漠無視?到頭來她全部的努力,會不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錦瑤垂眸看著一桌子的剪紙,各式各樣的圖案都用。她時時刻刻都為自己求救,但她更害怕傅淵的試探。

她已經到這又半年多餘,見證過太多因為討不到歡心,瘦的剩下皮包骨頭,甚至為了逃跑活命,被人活生生打死。

思緒不禁回想到晚上她和傅淵的爭吵,看到他竟然又死死掐住她的手腕,自己居然真的敢直接拿起盤子砸他,感歎道自己到底有多大膽。

“宋錦瑤,那日跟你下棋的客人,是不是朝廷之人!你都對他說了什麼,你為什麼沒跟他走?”

想到這句話,宋錦瑤猛地坐正身子,還在自傲的臉上突然冷了下來,整個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傅淵知道她刻意將視為遣散,知道那日所發現的一切?甚至知道林肅的存在?

如果傅淵知道林肅和自己見過麵,那麼就理由懷疑林肅知道這裡的一切。以傅淵的性子而言,他一定會在半路製止林肅回京,甚至會殺了他。

此想法一出,宋錦瑤整個人感到後背發涼,指尖逐漸變得冰冷,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凝固。

不會的。

宋錦瑤害怕地拚命搖頭否認這個想法。

那日,她確定已經將人全都遣散走了,沒人知道那個蒙麵俠是林肅,傅淵更不會知道。

肯定是徐頌祁單純不想來救她而已,和林肅並無關係,他現在肯定還留在王爺身旁,替王爺辦事。

明明她是這樣不斷安慰自己,可不知道為何,她的心莫名其妙好疼,整個身子止不住顫抖。

求你,一定要平安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