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夜晚,讓人感到些許煩躁,但此刻泛起的凉風,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宋錦瑤呼吸一滯,瞬間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亂動,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小貓低微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她下意識地咽了口氣,懇求道:“大哥,彆殺我,我隻是想來逗一下小貓,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在這的。”
聞言,對方冰冷地垂眸打量著宋錦瑤,猶豫半響,居然真的收回刀刃。
宋錦瑤察覺到對方並無殺意,懸著的心這才緩緩放下。
本來宋錦瑤是打算遵守承諾,可還是沒忍住好奇,悄悄轉頭朝那人身上瞥了一眼。
是他?
宋錦瑤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看,意識到是上次在山匪窩裡的黑衣男子,她不禁眉頭一鎖。
“哪個……”宋錦瑤略顯一絲不好意思,悠悠開口道。
“你就是上次的黑衣人吧?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宮殿軍兵看管森嚴,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千萬彆被他們抓住了。”
話音剛落,黑衣男子明顯一愣,他緩緩抬頭,不明所以地對上宋錦瑤那雙清澈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知道他不會聽取,宋錦瑤趕忙上前一步,認真道:“我知道你們劊子手靠殺人搶奪活命,但今晚……”
話還沒講完,黑衣男子率先走上前,他明明眉眼間全是冷漠,可說出的話卻意外柔和。
“明知道我的身份還關心我,宋錦瑤,你就這麼想和我同流合汙嗎?”
黑衣男子瞧見她呆愕神色,輕笑聲:“快回到公主身邊吧,外麵太危險了。”
言畢,還沒等宋錦瑤開口詢問他的傷勢,便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到底誰在關心誰啊,而且她怎麼可能和一個劊子手同流合汙。
你不想活命,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宋錦瑤沒好氣地低聲吐槽,回過神來,本想繼續逗逗小貓,卻發現不知何時貓咪也已經離開,隻剩下她一人站在這寂靜的角落。
再次回到宴會上時,宋錦瑤被眼前場景震驚到。
底下的各個官員早已喝得爛醉如泥,他們相互挑逗著身邊的美人,完全不顧及這是公主的生辰宴,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宋錦瑤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見為首的皇帝坐在高階上,早已躺在美人的懷裡,眼神迷離,一副昏庸之態。
放眼望去,整個宴會不但沒有太子的身影,連同徐頌祁也不在,隻剩下公主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麵。
與公主對視的瞬間,宋錦瑤甚至透過眼神看出她的無措。
眼前這幕,簡直和宋錦初說的沒錯。
朝廷腐敗不堪,皇帝昏庸無能,太子心智不熟,公主又是女兒身,難以在這朝堂之上有所作為。
難怪整個社會都透露出極度的不公對待,就是因為有這些蛀蟲在腐蝕著國家的根基。
宋錦瑤沒有絲毫猶豫,快步朝公主走去。
經過每一處大人身邊時,聽見到從官員口中說出惡心的話語,讓她又增添幾分厭惡。
“公主,我來了。”宋錦瑤禮貌端正地朝公主行禮,抬頭對上公主雙眸時,竟察覺到她眼中有一絲委屈。
公主微微點頭,輕聲詢問道:“宋錦瑤,你剛剛去哪了?”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有兩個官員滿身酒氣地站在她們麵前。
他們醉醺醺地勾肩搭背,朝坐著的公主喊道:“公主,今日生辰宴可辦得風光,人人知曉大昭以‘圍棋’為美,今天我必須得和公主對弈一番,公主可賞臣一個臉?”
宋錦瑤認得他們兩人,一個是戶部尚書趙崇,一個是刑部尚書李朗。
從宴會開始,她就注意到這兩人的眼睛不斷在公主身上打量,那副癡漢相讓她極為反感,要不是礙於身份之差,她真想好好教訓他們。
公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好似早就習慣這種生活,可對方卻不想就此放棄。
見公主沒理自己,戶部尚書趙崇醉得不省人事,竟直接敢朝公主伸手,言語中還帶著不甘:“公主這是不給臣臉麵?”
真是倒反天罡。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公主的瞬間,宋錦瑤果斷將他鹹豬手打斷,眉頭緊鎖,眼神透露出憤怒。
她握緊拳頭,惡狠狠瞪著兩人,大聲斥責道:“大膽!公主豈是你們能隨意觸碰的?你們不想要腦袋了嗎?”
“掉腦袋?”
話音剛落,兩個尚書相互對視一眼,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笑話,忍不住大聲笑起來。
戶部尚書李朗滿臉不屑地朝不遠處的皇帝大聲喊去:“陛下,臣想在公主生辰宴上與公主對弈,來展現大昭之美,可否允許?”
此時的皇帝正睡在好幾位美人懷裡,早已不省人事,恍惚間聽到這話,眼睛都懶得睜開,緩緩回道。
“愛卿隨意對弈,朕快不行了,朕好像到天國了。”說完,便徹底在美人懷裡昏死過去。
宋錦瑤:“……”
真是瘋了。
瞧見這一幕,刑部尚書趙崇扶著身邊的李朗肩膀,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他指著宋錦瑤,挑釁道:“話說你誰啊,也配和我們說話,依我看不想要腦袋的是你吧?”
戶部尚書李朗仔細眯著眼睛觀察宋錦瑤半天,才終於想起來,他連忙打斷趙崇的話,說道。
“這不是禦史大夫之女宋錦瑤嗎?咋滴?一個傻子竟也能參加公主生辰?該不會是偷摸溜進來的吧?”
聽他這麼一說,趙崇趕忙接過話題:“指不定是靠什麼手段爬上來的。”
言畢,兩人又肆無忌憚哈哈大笑起來。
“放肆!”公主再也忍不住他們這種無禮的行為,赫聲斥責道:“宋姑娘是本宮的人,豈是你們隨意詆毀!”
此話一出,兩位尚書頓時愣在原地,顯然沒料到這女子竟能讓公主如此生氣,臉上嬉皮笑臉也瞬間消失不見。
“公主彆生氣嘛,我們隻是單純想和公主對弈一番,彆無居心。”
嘴上說著彆無居心,表情早已按耐不住那副惡心麵孔,真是讓人厭惡至極。
見他們如此死纏爛打,顯然知道公主的圍棋實力,擺明是想讓公主在生辰宴上出醜,好彰顯他們的厲害。
公主自然知道他們心思,但顧大局隻能妥協問道:“賭約是什麼?”
聽到這話,兩位尚書臉上立馬浮現得意笑容:“這又是哪裡話,我們隻想讓公主陪我們喝一杯,僅此而已。”
可真就這麼簡單嗎?
宋錦瑤沒有說話,注意到公主微微發抖的身子,心裡越來越替她打抱不平。
上一秒,她還在惡狠狠地瞪著兩位尚書,下一秒,回頭與公主對視的瞬間,嘴角立馬揚起淡淡苦笑。
“公主不要怕,請相信我。”
宋錦瑤輕聲對口型朝公主說去,神眼中流露出一絲安慰。
她快步走上前,擋在他們與公主中間,目光銳利,臉色凝重道:“兩位大人真是抱歉,公主今日宴會已經乏了,可否讓我替公主與大人對弈一番呢?”
戶部尚書李朗嗤笑一聲:“宋錦瑤,我們邀請的是公主,而不是你,你該不會把自己放在與公主一同線上的人吧?”
“臣女不敢。”宋錦瑤眼中收起輕蔑,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替公主打敗大人還是綽綽有餘,大人莫不是怕了才不敢與臣女對弈?”
受酒精影響,刑部尚書趙崇被她這麼刺激下,一下子火氣就衝上來,他鄙視地打量著宋錦瑤,滿臉不屑道。
“怕?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怕’這個字,宋錦瑤,你不就進了皇室學堂一次嗎?可把你牛的,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一輩人也沒人要。”
他們之間的爭吵早已經響徹整個宮殿,周圍官員紛紛停下手上的美酒美人,目光全落在高階上的四人。
低下的宋父瞧見眼前一幕,整個人急得差點沒昏過去,他本想衝上去將宋錦瑤拽下來,卻不料被宋錦初眼疾手快死死摁在原地。
宋父一臉震驚地回頭看向宋錦初,卻見他根本不敢去看此刻宋父那雙眼睛。
宋錦初摁住宋父的手止不住發抖,整個人因害怕不敢睜開眼,額頭逐漸冒出細密冷汗,嘴裡不斷重複著祈禱的話。
如果可以,他也很會毫不猶豫衝上去保護她,但現在不行,因為他答應過宋錦瑤。
此時,整個腦海中不斷回響起幾日前,宋錦瑤告訴自己的話。
“錦初,公主生辰宴不可能會順利完成,我需要你幫我安撫好阿爹,至於其他的你不用管,請放心讓阿姊一人完成吧,就當相信阿姊好嗎?”
“好,我相信阿姊,如果是阿姊的話,一定能平安無事。”
高階上,李朗目中無人地往後瞥了眼公主,語氣多了絲趣味:“公主,你當真願意把自己名譽放在一介傻子身上?”
有了宋錦瑤幫自己撐腰,公主不再像最開始那樣能忍就忍,語氣反而多了一些權威:“本宮說了,宋姑娘是本宮的人,辱她就是辱我!”
見公主擺明想要宋錦瑤上陣,作為尚書的兩人自然感到一絲緊張,但無論如何她也隻是個女子,強又能強到哪裡去?
刑部尚書趙崇忍不住大笑出聲,引得周圍人不斷在地下竊竊私語,甚至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竟然讓宋錦瑤輸了去當家奴。
“宋錦瑤,事情鬨得這麼大,要是輸了可不好交代,不僅給公主和皇室學堂丟臉,以後讓你阿爹和弟弟怎麼辦?”
趙崇繼續放狠話道:“會一輩讓人都看不起吧?哈哈哈。”
宋錦瑤自然不把他話放進眼裡,聽到他刺耳的笑聲,胃裡直泛惡心。
她冷淡地抬頭看向兩位尚書,毫不客氣道:“我想大人也是,要是輸了,可能會被人議論一輩子,最後淪為笑話吧?”
聽聞此言,兩位尚書被氣得臉一青一紫,後槽牙都快壓碎。
明明氣氛如此緊張,大家都不約而同替宋錦瑤感到擔憂,但她臉上絲毫沒有害怕,甚至浮現出一絲輕笑。
好似一切都是計劃中。
這一棋,她勢必徹底打響朝廷對女子的全新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