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1 / 1)

這一歇,再睜眼就已戌時了,陳子明看著身側穿著抹胸小褲睡著的憐兒,欲有心再行一次,手才覆上溫軟的身子,卻又想起這並非自己府邸,翻身下床,看著散落在地的衣物,有些為難。

來福兒一直守在門外,聽見裡麵動靜,壯著膽子,提聲問道:“大人,您可是醒了?我叫丫鬟進去服侍您更衣?”

“嗯,進來吧。”陳子明隻穿著貼身衣物,等著丫鬟進來服侍更衣好後,邁出門,看著來福兒問道:“你家都頭呢?”

“大人,我先引您去書房?我家爺吩咐我守在這,怕你醒來無人使喚。”來福兒打著千,小心翼翼的問著陳子明。他跟在莊引鶴身邊多年,看人的眼光雖比不上爺毒辣,但也能看出來此人需小心侍奉,不然爺不會特意叫他守在此處。

“行,你帶路吧。”陳子明點點頭,席麵、美妓,他雖笑納了,但是此番赴約又不是為了這些,先將事談妥帖了再說。

“是,您隨我來。”前院的書房不過幾步路,來福兒將人引進書房,又命人奉上今春新茶,這才作揖告退。出了門,就朝著後院快步走了過去,來福兒站在垂花門外等裡頭的仆婦通稟。

“爺,陳大人醒了,在書房等您呢。”

“哦?麵色如何?”

“小人瞧著,並無不悅,見您不在,也不曾發難。”

“同你發難有什麼用?嗬,這美酒美妓都享用了,自然也沒什麼叫他不滿的。”

說話間,就到了書房外,來福兒剛推開門,莊引鶴就拱手笑道:“叫子明兄久等了!”

來福兒見仆婦奉上茶水,便一同退了出去,掩上書房門,人站在十步開外守著。

“哪裡?這一覺睡得舒爽,難為老弟這般費心。”

“都是小事,我請子明兄來,想必子明兄也曉得是為何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侄子這事,可叫子明兄為難了?”莊引鶴開門見山,他心裡明白陳子明多半是要借此事搭上揚州莊府。

“為官者,若是不等為百姓申冤做主,還有什麼意思?不是為兄托大,老弟這侄子是要好好管教了,當街縱馬傷人,便是我有心包庇,也不能再眾目睽睽之下啊!”陳子明放下茶盞,一手握拳重錘掌心,滿臉皆是我也想幫,可有心無力啊!

莊引鶴見他調子起的高,也隻笑笑,看著書桌上的紫檀多寶格方匣,一隻手打開,裡麵是一對壘絲鑲紅寶石蝴蝶型的金步搖、一個鑲寶石金盤,下麵還壓著一千兩官交子,看了一眼,無甚差錯,隨即合上。一手拿著方匣踱步到陳子明身前,笑道:“弟弟備了些薄禮,若是子明兄不嫌棄,還請收下。”

說著就將方匣遞了過去,陳子明一看匣子便曉得裡麵都是好東西,也站起身子,伸手接過,賊眉鼠眼的笑道:“真叫弟弟破費了,不過是點子小事。”

剛接過手,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看見裡麵的東西,那綠豆大的眼睛好似睜的更開了,若說先前的話,有幾分虛假,現在倒是真叫這銀票砸出幾分真心了:“這——這也太貴重了!當真是小事,弟弟備上如此重禮,倒叫我的話不好開口了!”

“子明兄出一趟遠門,又是應我的邀,我怎麼也要給嫂夫人備件禮吧?不然豈不是我這個當弟弟的不懂事了?”莊引鶴看著陳子明臉上的貪色,有弱點就好,不過是些金銀俗物,莊府還不至於窮酸到這點子東西都要心疼。

“老弟辦事痛快,又備重禮又送美妓,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你放心,我保令侄無事!”

“那我這番謝過子明兄為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費心了。”

“誒,老弟客氣了,我也有事想求老弟呢?”陳子明這下心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原想著用這事為自己換一個前程,雖不能十拿九穩,但搭上了莊府,又握著一個把柄,慢慢圖謀也不是不能成事。可如今這姓莊的,出手如此闊綽,他這要求,提是不提?

“子明兄儘管說來,若是我莊家能辦,自然不會推脫。”

“那我就厚顏了,老弟你也知道,我在錄事參軍這位置上也有數十年光陰了,如今實在想升一升,不知可否請莊侍郎——?”陳子明也不將話說儘,隻半覷著莊引鶴的臉。

“子明兄既然開口了,我也不打馬虎眼,我這官位,不提也罷,我兄長又遠在東京,實是不便。這樣,我書信一封,您親自上門交由我二兄,由他定奪,如何?”

“那就真是謝過老弟了。”陳子明這下更滿意了,要是莊引鶴滿口應下,他不免懷疑,畢竟這廝官居九品,比自己還不如。便是搭不上莊侍郎,他二哥就在揚州城裡,也是個四品,若要提攜他一把,豈不是更容易?

“天色已晚,我命人準備了些吃食,要是子明兄不嫌棄,咱們一同用些?”莊引鶴也不是真的敷衍,也是當著陳子明的麵,開始寫信告知次兄,信中誇讚陳子明此人才華橫溢十分穩妥,實乃埋沒多年,還望次兄不要錯失良才。

這一番吹捧更叫陳子明心中大喜,恨不得將莊引鶴引為知己,徹夜長談,抵足而眠。莊引鶴隻笑道:“子明兄這是要冷落佳人?”

說的陳子明老臉一紅,隻訕訕笑道:“那憐兒、我實在可心,奪了老弟的美人,可不怪我吧?”

“本就是特意為子明兄準備的,身契我也一並放進方匣裡了。”

陳子明更是覺得這趟清安縣之行,實在舒心,無一處不妥帖。等到來福兒扶著陳子明回房時,已經亥時末了。

第二日巳時初,莊引鶴親自送了陳子明上馬車,這才回了莊府,將此事從頭到尾寫下,命人快馬加鞭親自送往揚州莊府,親自交到二哥手上。

陳子明上車就看見了鏨壽字紋金執壺和一套寶石鑲嵌的金酒盅,撚起一個放在手上把玩。這等心思之人,怎就謀一微末官職?

……

蘇禾今天最是愜意,一早蘇婆子就叫魏宅的車馬接了去,來人說是魏媽媽想她這個妹妹了,喜的蘇婆子衝進蘇禾房裡,挑了兩個絡子揣在懷裡,就直奔魏宅去了。

反正無人盯著,想著前兩日蘇二給的買絲線布料的錢,拿著小籃子就朝著素繡坊去,她如今雖有私房錢,但也不敢招搖。剛出院門才走了不過十來步路,就聽見有人喊她:“禾妹妹,等等!”

蘇禾轉過身子,看著來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小跑過來,忙又往回走了兩步,道:“你?找我何事?”

田大許久不曾同花容以外的年輕小娘子說話了,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妹妹可是要去繡坊?能幫我稍帶件東西賣嗎?”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打開帕子才發現裡麵居然是插屏的繡品。

蘇禾忍不住拿了過來細細賞看,忍不住讚道:“雙麵繡?!這實在精巧,你是從哪得的?”

“花容,就你娘給我說的那個妹子,一手好繡技,雖不敢跟妹妹相提並論,但是補貼家用應當還是能行的。”田大撓頭憨笑,覺得花容即便不給他當媳婦,當他妹子也挺好,自從她來了,家裡乾淨整潔了許多。

“她這副繡品,論功夫,遠勝我,你可彆謙虛了。”蘇禾曉得自己作為現代人,也許審美上有些不同現在,常常能想些新鮮樣子來取巧;但若是真比繡工,這些自小就有天賦還苦練的人,是遠超自己的,這又不丟人。

“那妹妹你看,這副繡品能賣多少銀子?”田大叫蘇禾說的也有些心熱,忍不住搓了搓手,他在家就看花容成日裡繡這麼一塊小東西,還不許他用手碰,說是他手糙,若是勾壞了,那這幅就白費了。

“我也說不上價兒,不過咱們能去永寧巷子問問,那邊的香雲坊店大,咱們先去他那;再去素繡坊,素繡坊給價公道,正好我也要買些東西。”

“那真是麻煩妹妹了。”花容雖來南北巷子半月有餘,但還不曾出門,她那日下了死力劃傷的臉,她自己看了都害怕,更怕出門嚇著彆人。

“不麻煩,這樣好的繡工,若是我來日上門請教,還請你幫我同花容姑娘說和說和。”蘇禾自覺是繡技尚可,但是雙麵繡,實在非她所能及。

“這樣,妹妹你走在前麵,我落你差不多十來步,你一個小娘子同我走在一起,不妥當。”田大主動開口,他是光棍一個無所謂,但是不能叫人背後說禾妹妹的閒話。

“行,這繡品我也收著,一賣出價,我就把錢給你。”

“不,不,還請妹妹幫我選幾匹年輕小娘子喜歡的料子,我實在不會挑選,花容麵容有損也不願出門,如今還穿著我的舊衣改小的衣服呢,瞧著實在不好。”田大有些銀錢,但挑小娘子的東西,他確實不會。隻好厚著臉皮求蘇禾幫忙。

“那行,那咱們走吧。”蘇禾心裡想著,這田大雖身有殘疾,但心地卻好。兩貫錢買回來的小娘子也不曾苛待,蘇婆子每每提及恨不得捶胸頓足,暗罵自己當初看走了眼,叫那丫頭享了福。

魏媽媽問到這事時,蘇婆子也不過編些瞎話,說花容的日子實在難過,田大成日裡對她非打即罵,她如今追悔莫及,聽的魏媽媽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