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狗脾氣(1 / 1)

來喜兒聽完莊引鶴的話,臉色當即變的有些苦兮兮,恨不得要哭出來:“爺,這……這追風它也不聽小的話呀!”

“先不急,我也去寺廟裡轉轉,你守在這!”說完就直奔寺廟門口去了,待到大殿外時,遠遠就瞧見了那小丫頭虔誠的跪在佛像前右側的墊凳上,看著她恭敬的頭麵貼地,翻掌接佛後又翻掌平貼地麵,三拜以後,方才緩慢起身。

“願此香火,上達天聽,下通神靈。信女祈求亡母魂靈安息,來世順遂;祈求此身病重亡故的小娘子,來世一生無虞,長樂未央。”

若是前世,叫她拜佛,她也就是看個熱鬨,雖敬畏佛祖,卻並不是信仰!你要問她信仰什麼?那多半告訴你是財神爺!雖然還沒發過財,但是萬一呢!可現在,她莫名其妙的魂穿此處,心中時常不安,總覺得原主的亡靈還在,還在遠處默默瞧著她……

拜完佛祖,蘇禾忽而覺得很安靜,許是大殿內僧人誦念經文的聲音、還有嫋嫋的香火氣息,讓她有了片刻的寧靜,即已求得心安,又添了香火錢,蘇禾轉身欲離開大殿,不料卻叫身後的大和尚叫住:“姑娘留步。”

蘇禾轉過身,肅立合掌,略略低頭,恭敬的說道:“不知大師有何賜教?”

“我是本寺方丈,法號明心。我觀姑娘禮佛前麵容憔悴,雙眼無神,腳步虛浮;禮佛後卻好轉許多,姑娘與佛有緣。”明心說的很是篤定,“姑娘有些來曆,雖非此間人,然,既來之則安之。”

“大師!我還能回去嗎?我…我…不是我要來這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來了!”蘇禾見這方丈說出了她的來曆,當下就激動了起來,若是能離開,她願日日沐浴焚香,叩謝佛祖慈悲。

“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儘故滅,我作如是說。”明心方丈說完這話,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即又回到了大殿中間的拜凳前參悟佛法。

蘇禾按下滿心疑惑,心裡拿定主意,必要找個時間再來海興寺,問問方丈到底是何意思!既然說她與佛有緣,自然是要多來參拜的!

剛邁出大殿,準備回去,卻看見莊引鶴還在大殿前打轉,蘇禾不想引起他的注意,準備離的遠些,再貼著邊走。可惜,人就是為了堵她才蹲在這的,哪可能叫她就這麼輕易跑了,當下就被喊住了,“蘇小娘子,我見那方丈喊住你說話,怎麼唬的你臉都白了?他同你說什麼了?”

“方丈說,我與佛有緣。”

“他放屁!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家同佛能有什麼緣分,這和尚當真是見人就胡謅!”莊引鶴素來不信這些,故而陪長輩上香禮佛時,一向是不進大殿的,隻到後院香客歇腳的地方等著,要他說,這世上的事,若是磕頭拜佛就有用,他估摸著他親娘能給他拜出個宰相出來做做?

“都頭,佛門清淨地,還請嘴下積德。”蘇禾不欲搭理他,又見這話說的實在放肆,不得不開口止住話題,“都頭怎的還沒走?”

“自然是等你,哪有送人隻送一半的道理。”

“謝都頭好意,我自己能走。”

“蘇禾,爺的耐心向來有限,若是不識好,那也隻能叫你見識見識爺的手段了!”風流才子不是拿把扇子就能裝的,莊引鶴在怎麼也是清安縣的縣尉,素來與人來往,還不曾被人一再下麵子,故而也不再溫聲細語,隻神色不明的看著她。

“是!隻是確實不方便與都頭共乘。”

“自然不是共乘。”

兩人你來我往的言語間就到了車架處,來喜兒原本是靠著馬車門休息的,一見到自家爺帶著蘇小娘子過來,忙跳下來:“爺,蘇姑娘。”說著就要打起車簾,叫人進去。

“不急,今兒爺來駕車,你牽著追風回去。”

“爺,追風是真不聽小的話呀!一向追風都隻聽爺的!”

“蠢,你拿馬褡褳裡的胡蘿卜喂喂它。光喊,它就能理你了?”

來喜兒樂顛顛的去掏馬褡褳,拿出來喂追風,都遞到嘴邊了,追風頭一昂,明確表達它不吃!追風自幼就是莊引鶴親自喂養的,尋常人喂的東西那是眼睛都不帶瞥一下的。

來喜兒無法,隻能苦著一張臉,要哭不哭的看著莊引鶴:“爺,追風一向機靈,隻有您同吳老漢喂的東西它才吃。”吳老漢是府裡專門伺候馬的老仆,爺不在府時,就是吳老漢來伺候追風。

“你給蘇小娘子試試。”莊引鶴眼睛一掃來喜兒示意把吃的給蘇禾。

“都頭,這不合適吧,追風連都頭的人喂的都不吃,我喂的更不會吃了。”

“拿著!叫你試試就試試,害怕?來,爺牽著你的手喂。”佯裝要去拉蘇禾的手,也不知在心裡肖想了多久。

蘇禾看他這樣子,一把奪過了來喜兒手上的胡蘿卜,遞到了追風的嘴邊,追風的眼睛盯著蘇禾看,又好像是在嗅味道,竟真的張嘴吃下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蘇禾的手,嚇的蘇禾腳一歪,人就要往後倒,莊引鶴一把將人扶住,像是被逗笑了,道:“彆怕,追風這是喜歡你呢。難得你喂的東西它肯吃,”又摸了摸追風的腦袋,“好孩子,當真是隨了爺的眼光。”

追風有些興奮,輕輕扣前蹄,還打著響鼻,看樣子是不可能叫來喜兒牽回去了,不如自己就還跟在馬車邊上,一同回縣也成,當即問道:“蘇小娘子是直接回家?還是要去哪裡逛逛?我叫來喜兒駕車送你。”

蘇禾原本以為今天要花不少時間,繡坊不一定來得及去,雖帶上了私房錢也隻是以防萬一,這來回車馬倒是真省下了不少時間,想了想:“還請來喜兒將我送到縣門口,我自己逛逛再回家,勞煩了。”

“不敢當,小的不過是聽爺的吩咐。”來喜兒恨不能將身子彎的更低,嘴裡忙道不敢不敢。

莊引鶴也不耐煩了,翻身上馬,“即我在這,姑娘不自在,那我便先走了,來喜兒,將人好好送到縣門口,若有半點閃失,爺揭了你的皮。”說完,也不等二人是何反應,便飛奔而去,馬蹄揚起的灰塵,叫蘇禾嗆了兩口。

什麼狗脾氣,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是在好好說話嘛,誰又得罪他了不成?蘇禾也不做聲,直接坐進馬車裡,叫來喜兒到縣門口停下,也靠著車壁不再說話。

……

魏宅

蘇婆子今兒拿出曆年所攢下的金銀首飾,下足了力氣,打扮的好似個移動的珍寶閣一般,同魏媽媽在後院小花廳裡閒聊。

“我也不曾有什麼貴重物件,我家那丫頭片子打的絡子,我也不曉得你喜歡什麼樣式的就各拿了一個,外麵買一個可不便宜呢!”蘇婆子心裡都要滴血,那可是足足三十二文呢,又不好將價格說的太明白,叫人看低了。

“難為妹妹還惦記著我呢,哎呦呦,”魏媽媽拿著絡子一一看過,又隨手交給了邊上奉茶的丫頭,道:“將這絡子收進外間我常用的梳妝盒裡,”又堆起笑,仿佛誠心讚道:“打的可真精致,也難為你舍得!”

奉茶丫頭原本低著的頭悄悄抬了一下,趁著接過絡子的機會,掃了一眼蘇婆子,心裡咋舌,好富貴的打扮,怎生送的東西卻這般小氣,外間的梳妝盒放的都是魏媽媽常常用來賞人的東西,真正的好寶貝都鎖在內室裡呢,除了身邊常年伺候的女仆,尋常丫頭是不許進的。

蘇婆子一聽,努力壓下要揚起的嘴角,大手一揮,十分闊氣:“不值些什麼,能叫姐姐喜歡,那就是這物件的福氣了。”自覺這話說的漂亮,隻等著魏媽媽開口再互相恭維一番,卻不想人家雖是打扮的簡單,不代表沒見過好東西呀。

“今兒怎麼沒見你帶著你家姑娘過來?到底是我這門戶低賤,妹妹不肯將女兒帶上門吧?”魏媽媽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婆子,又故意自貶一番。

“哪裡?那丫頭昨兒說夢見她娘了,今兒一早就去海興寺上香去了,我心裡惦記姐姐托我的事情,”蘇婆子真沒看不上魏媽媽的意思,她一路進府,看這小湖假山,院子不大,可處處擺設精致,尋常人家當個寶貝的物件,在這也就是隨意擺著,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立時也能住上這樣的院子,“姐姐是要放這丫頭的身契?給她配個人家?”

“她做夢,我也直接了當的告訴妹妹,這丫頭是我拿來殺雞儆猴的,人戶你也不必尋好的,隻挑那下等人家,能出的起三貫錢就行。”魏媽媽說起這丫頭,臉上再不見喜色,隻剩下陰狠毒辣,“妹妹尋好人,將人帶來魏宅,我親自將那丫頭的身契給他,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好叫下麵心思浮躁的丫頭們瞧瞧,劃了臉就能當良民了?我要她這輩子就在爛泥裡待著!”